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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爺爺自胡惟庸案，殺人上萬，已讓天下士子人才凋敝。”
從朱允炆說出胡惟庸三個字後，朱元璋的臉色便已經冷了下來。
其他大臣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起大案，就是他們也沒人敢提啊。
“大明建國方十數年，人才儲備尚顯不足，要是再殺下去，大明還有人才可用嗎？”
朱允炆不敢抬頭看朱元璋一眼，心中卻牢記著呂氏對他的教導。
將這幾位大人，和天下讀書人繫結在一起。
“你的意思，殺了他們，我大明就沒人了是嗎？”
朱元璋冷冷地開口，語氣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柔情。
朱允炆敢今天上殿來，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八成也是受了呂氏的教唆。
“來人啊，把皇長孫帶下去，關他十天禁閉，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終究是自己的孫兒，又是朱標的孩子，朱元璋終究還是心軟了，沒有重罰。
但他也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主意。
這些人，必須嚴懲。
“皇爺爺，明兒也覺得皇兄說得對。”
一旁的宮女正要上來將朱允炆扶起來帶下去，朱明的聲音卻已經在殿外響了起來。
說著，他已經走到了朱允炆的身邊，一同跪了下去。
朱允炆也沒想到，朱明會站在自己這邊，感激地朝著他看了一眼。
面對朱允炆感激的眼神，朱明也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
至少在這件事上，他們的目的還算是一致的。
“你們一個個地，都在想什麼？”
朱元璋更是沒想到，連自己最疼愛的乖孫，今天也會站在自己的對立面，替這些大臣們說話。
“皇爺爺，這賬本，是明兒找到的。”
朱明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朱元璋，沉聲開口，眼神中沒有一絲懼怕之色。
方孝孺看著這樣的朱明，也是欣慰地點了點頭。
“明兒依舊覺得，諸位大人雖有過錯，卻罪不至死。”
朱明此刻卻無暇顧及別人的眼神，只直直地看著朱元璋的眼神。
“乖孫，你要知道，就是這些人在阻撓你想出來的國策。”
朱元璋強忍住了心中的怒火，走到了朱明的面前，用手指了指他身後的那些大臣。
這些人，可都是收了錢，阻礙清丈土地的人。
朱明真的會原諒他們？
“明兒知道，可臣以為，錯不止在這諸位大人，也在皇爺爺。”
朱明點了點頭，這件事就是他處理的，他自然相當清楚。
可他既然站出來，自然是有了應對的辦法。
“我？”
聽到朱明說自己也有錯，朱元璋顯然愣了一下。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件事，居然還有人覺得會有自己的錯？
不是他逼這些人收下這筆錢的，也不是自己教他們可以收受賄賂。
自己甚至對這種事向來是嚴令禁止的，自己又何錯之有。
“是。”
朱明肯定地點了點頭：“皇爺爺可曾想過，自大明建國開始，貪官為何殺不盡一般？”
被朱明一問，朱元璋也有那麼一瞬迷茫了起來。
他當然想過，這天下的貪官一直殺不完。
從有史以來到大元殺不完，在自己建立的大明，還是殺不完。
“固然，人都有貪慾，才是這些貪官屢屢以身犯險的原因，可我相信我大明的諸位大人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朱明越說，朱元璋心中便更是迷茫。
在他看來，這些人當貪官，自然是因為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貪慾。
可朱明又說，大明的貪官，不是這個原因。
這倒是讓他想要聽聽，朱明又有什麼不一樣的看法。
自己的這孫兒，向來有自己看事情的視角。
哪怕不一定對，說不定，也能給自己一些啟發。
“皇爺爺，諸位大人家中皆有老小，下人，每日一睜眼便是百十人的吃喝拉撒。”
看著朱元璋被自己說的話題吸引，朱明心中更加平靜下來，站了起來，轉身看著這些還跪在地上的大臣：“可我大明給大臣們的俸祿，卻並不高，十年寒窗才走到這個位置，卻還要過這般清苦的日子。”
被朱明說中心裡想法的大臣，在心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朱元璋對當官的印象並不好，所以給大臣們的俸祿堪稱吝嗇。
正六品也不過十石，從六品八石。再低的，每一品再減五斗，最低的一個月俸祿不過區區五石。
這種俸祿，實在算不上夠用。
歷來王朝，對大臣如此吝嗇的，也就只有從最底層爬上來的朱元璋了。
“明兒，你還小，這十石的俸祿，因為夠吃很久了。”
朱元璋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只當朱明不知道這十石米的分量，所以才會心疼這些大臣。
在他看來，這十石米，讓一家人吃一個月早已經綽綽有餘。
“可六品大臣，家中尚有妻妾，下人，日常也許用度，算上這些，十石米便遠遠不夠了。”
朱明搖了搖頭，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只這十石米，是不夠一個六品大臣的吃穿用度的。
一個官員，再想清廉，也要能吃飽飯才行，畢竟不是所有大臣，都能和海瑞一樣高尚。
“這……”
朱元璋終於遲疑了起來，他定下這個俸祿的時候，確實只想過讓他們一家子吃飯的俸祿。
畢竟這些大臣，受了朝廷的恩惠，身居高位，自然應當為國為民而鞠躬盡瘁，不是為了享受。
他越想，便越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對這些大臣太過苛刻。
“所以，明兒以為，幾位大人收下這些銀子，也是俸祿太少，不夠一家吃穿用度的無奈之舉。”
趁著朱元璋動搖的時機，朱明更是乘勝追擊起來，繼續往下說了下去。
朱明這舉措，更是讓其他大臣都偷偷抬起頭來，感激地看著他一眼。
他們也苦這俸祿制度久已，只是朱元璋天威在此，他們又無人敢犯。
就是方孝孺和齊泰，也不敢說這方面的問題。
如今被朱明一個小孩子說出來，如何讓他們不感動呢。
“照乖孫你這麼說，還真是皇爺爺我錯了？”
朱元璋有些震驚地看著朱明，這明兒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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