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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山山澗,群狼獵虎,一本秘籍飛空落樹,引動了眾人目光。

四步之遙,項稷呼吸之間便已越過,穩穩立在了樹下,抬手就接住了那本落來的秘籍。

一切都顯得剛剛好,彷彿巧合,沒有一絲差錯。

速喜、小吉、大安入三宮,機緣速至!

“還能有這麼巧的事情?我不信!”離得第二近的血頭陀更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若是方才項稷不動,機緣豈不是就到了他的手上?

快嘴邊的鴨子飛進了別人的鍋!

那好歹也是地宮內出土的血祭秘籍,讓兩宗鬥了百餘年啊,高低也是個機緣,就這麼在面前沒了,誰能受得了?

“世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能在我們手上得到機緣,只能說明他的氣運渾厚,絕非凡俗。”崔家、孫氏與趙氏的三人也瞥來目光,卻沒有出手搶奪,他們目標只是盤山虎體內的媒介,這本秘籍可有可無,不必因此結惡他人。

而與他們想法一致的,還有那位筆判生死·公孫越,他出身公孫世家,對氣運之說了解更深,不由點了點頭,無論是風水還是陣道,都提到過氣運之說,這種冥冥之中的力量,無形中形成的軌跡,會對一個人,乃至一個地方,一方天地,甚至是一個朝代,一段歲月造成影響。

氣運有什麼用,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謎,而有人提出過,氣運也是天地運轉的根基之一,但除了歷代天子,終究少有人領悟出來氣運之道,這也被當成了是一種臆想,最終湮滅在歲月長河中。

唯有趕山客鬆了一口氣,那畢竟是他請來幫忙搶回秘籍的,落入其手跟自己手裡也沒有太大分別,眼見目的已經達成,他抽鞭就退,趕往項稷所在,準備回去解決論劍之事。

可就在此時,此前藉機退開的虎老大卻是紫眸一冷,凌空架起黑霧就橫跨數丈來到了項稷面前,乾枯的手掌自霧靄中探出,一股死氣沉沉的衰敗之感頓時顯露,無聲無息間周遭十丈以內的草木全部凋零,一剎那就化作了枯黃之色,繼而乾癟著謝落,無比詭異。

危月序列莫名的侵蝕力顯照,化作腐朽精神力衝擊項稷眉心,要入侵他的腦海,奴役精神意志。

嗷吼!

剎那間,虎嘯震山林,自項稷體內驀地傳出猛虎之音,更有一頭巨大的虛幻虎影自身下衝入眉心,將那腐朽精神力破開。

魄有七,一魄天衝,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亦是位於人體從頭頂到胯下會陰穴的中脈之上的七個脈輪,七個能量場;其中天衝魄在頂輪,靈慧魄在眉心輪,氣魄在喉輪,力魄在心輪,且同時與雙手心和雙腳心相連,中樞魄在臍輪,精魄在生殖輪,英魄在海底輪。

被化作虎魄的那一魄正是第七魄英魄,此刻驅邪鎮鬼,硬生生抵抗住了精神侵蝕,將盤山虎攻勢打散。

“唵蘇··吒!”

眉心刺痛感應之下,項稷口誦降三世明王真言,雙手作相背,右手朝上,左手朝下,手背相向,兩指小指背向相鉤,兩食指亦是背向豎立,直接捏起不動明王印催發精神力洶湧而出。

他聲如鯨嘯,又似龍吟,心臟砰砰劇烈跳動,傳遞出一連串奔騰若蛟龍的精血,肺部更如風箱般不斷抽動著,口鼻處氣流呼嘯捲動成狂風,化作股股音波,這正是龍精之顯照,更勝獅子吼,倏爾龐大的精神力讓兩丈之內空氣扭曲,一頭龐大的鯤魚虛影顯現出來,金黃眸子,如魚一般生有黑色斑紋的妖體,兩對黃金翅幾有遮天蔽日之象,伴隨著滾滾音波猛地撞向了那抓落的手掌。

砰!那枯瘦手掌一頓,被阻住數息,而後腐朽之意加劇,一抹灰白月光灑落,就壓平了一切海浪,只一抓便將那鯤魚虛影捏爆,炸碎成漫天光點。

“血河迎江,頭陀破戒!”這一擊也驚醒了血頭陀,他可沒忘記來靈丘的目的,當即一甩赤袍,自兩袖中飛射出九根殷紅如血的飛針,掌勁一運就跟隨在後拍出,這一次不只是五指泛紅,整個手掌都大了一圈,化作赤色,如一片火燒雲蓋了過來,直指虎老大。

“明王!明王!不動明王!”項稷也爆發出全部實力,巨靈搬血之下身軀膨脹至九尺高,衣袍登時炸碎,露出脊背上那三面八臂的明王法相,青色法體大亮,伴隨著雙肩一鼓,頓時在血色的火焰中睜開了雙眸。

明王睜眼,忿火淨世!

他雙足踏地,運起斗轉星移,迎空一拳迎上,拳動有皮下火光翻湧,三寸皮膜外還有漆黑如墨的精神力勃發,如汪洋般湧動,生出驚濤駭浪之音。

咚!

一拳一掌撼一爪,三人上下對撞,生出一股宏大的撞擊音,一股連綿的空氣波紋以他們為中心,朝著四方擴散開來。

虎老大神色不變,按落的手掌微微一頓,便再度下壓,迫的空氣嘶嘶而鳴,如一條又一條長鞭抽刷而來,讓血頭陀神色驟變“怎會如此?實力比之當初我追逐時強大了數倍!這些時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噔噔噔!

可惜沒有人解答他的疑惑,只有接二連三的炸響升起,項稷微微一晃便借斗轉星移穩住身子,甚至反過來將虎老大震開,令其詫異的望來,目光在身軀上下游曳不定的掃視著。

而血頭陀卻直接連退一十八步,足下都犁出來一條深達兩寸的溝壑,小腿肚子都埋到了泥裡去,雙臂痠麻,一陣悚然。

跟虎老大有差距就算了,什麼時候跟翻天鯤也有這麼大差距了?

他不是排位還在我後面嗎!

“哪裡走!”關鍵時刻,三大世家的老人與那位筆判生死同時壓來,閃電般出手,拳如電似光,糾纏若深海漩渦,暗流湧動。

鐺!鐺!鐺!

五人大戰迅疾猛烈,僅是肉身之力,氣血交織便影響到了方圓十丈之地,亂石穿空,金鐵音鏗鏘,可怕的勁氣肆虐間震動人心。

“此事與我們無關,先走。”趕山客背起斷臂的縣尉,不願在此久留,喊上項稷便撤退,離開山澗入了山道,直奔頂峰而去。

血頭陀卻是不走,他跟這兩宗沒有交情,自己身份特殊,便決定留此觀戰,看看有沒有機會。

山路上,寒風凜冽,枝葉蕭條。

項稷沒有著急翻看秘籍,而是在思索,盤山虎為何要爭搶此秘籍,他既然對趙武靈王墓有想法,那麼便足以說明盤山地宮與那座大墓有所牽扯,內裡唯一的一本秘籍是血祭之法,由此引申出兩種可能:

其一:血祭之法是盤山虎用來祭練明王廟內的兩枚‘鑰匙’所用,為的是日後那如來神掌的‘佛兵’,但這其實並不靠譜,因為昔日斗酒狂僧那等修為,根本不會缺少祭練兵器的法子,可能性極低。

其二:血祭得到的兵器不是重點,這‘溫養器物的法門’本身才是重點,是開啟趙武靈王墓或者相關之地的‘媒介’,要以此法配合後人之血或者乾脆自己的血去開啟封閉的門戶,可能性較大。

最關鍵的一點還是血頭陀此前所言的一條訊息,虎老大真名便是趙虎!

這就不得不讓項稷聯想起來,也許陰兵執念奪舍虎老大也並非偶然,或許早有預謀。

片刻後,他們回到了峰頂,秋老虎已等待多時,見到兩人歸來,頓時眼光一亮,見趕山客微不可察的頷首後立刻明白事情成了,不由沉吟道“有勞諸位今日捧場了,縣衙生變,我等也要前去相助,恕不遠送。”

此話一落,到來的人們便知曉是要送客了,兩宗顯然沒有透露縣衙求援與秘籍下落的意思。

至於找沒找回來,還不是他們一句話的事情?

今日能有人搶奪,難保日後無人覬覦,小心為上。

“兩位門主不必遠送,我等自去就是。”

很快,原本還熱鬧的宴席上便只剩下了寥寥數人,弟子都被遣去護衛山道,只有兩位大長老相伴,是信得過的人。

直到此時,秋老虎與趕山客對視一眼,方才向著項稷拱手一禮,真誠謝道“有勞山河小兄此番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盡,此前所許諾之利句句屬實,不會改變,這秘籍便先由閣下保管,待到入地宮參悟後歸來,再交予我等便是。”

秘籍找回來了?兩位大長老神色一動,這也太快了些,方才還是縣衙訊號求援,這下子就帶回了秘籍,連斷臂縣尉也揹回來了。

“這是進入地宮的鑰匙,需要血祭之法滴血開啟,地宮就在懸崖正下方,自此下攀行至三樹圍繞的一處湖泊下便是入口。”跟著,秋老虎傳音入密,藉著袖袍一震隱蔽遞來了一枚弓箭般的器物,是為鑰匙。

這一切自然是防備著縣尉,都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完成。

項稷心中有數,也不多言,袖袍一抖便將鑰匙收起,緩緩思量起來,懸崖正下方,湖泊底部?

這地宮的位置還真是獨特,真如世俗傳聞中那些跳崖得機緣的地點一般了。

“諸位,此行生變,那狂徒太過驕橫,我已傳信予縣令大人,片刻間他便會來援。”縣尉傷勢有所好轉,目光閃爍之間吹響哨子喚來了信鷹,將變故訊息傳回縣衙。

目睹這一幕,秋老虎面色微冷,他一直以來都懷疑歡喜教教主能潛入盤山,與縣令關係很大,很可能就是其故意放縱,甚至親臨此地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讓其得手,從而削弱縣內的阻礙力量,制衡雙方,好讓官府一家獨大,畢竟兩家背後都有世家做支撐,爭鬥並不少。

與我無關··項稷懶得管這些,正準備翻看血祭秘籍,熟悉一二,忽地眉心一陣刺痛,精神力不斷預警,有危險在逼近!

他掐指一算,正月甘三申時,人宮入留連?

“糟糕,留連即反覆拖延之災,有禍臨門!”他騰的一下起身,卻見趕山客與秋老虎也神色嚴肅起來,一言不發的盯著山北懸崖處。

那裡勁氣呼嘯,正有數道身影飛竄而來,交手之間悶響隆隆,崩落山石,讓這懸崖峭壁上都生出了淡淡的裂紋。

“快走!他生吃了崔家長老,得到了危月燕序列的補充,實力再進,吞噬的人越多實力就越強!”

血頭陀遙遙高喝,胸口正中央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掌洞,竟被硬生生打穿了人體直透後背,那一處的血肉筋骨像是徹底消失了一般。

聞聽此言,眾人登時色變,放眼望去,此前圍攻盤山虎的四人赫然只剩下了三個,皆身染血跡,負了傷勢,而此前的那位崔家長老則只剩下了一顆頭顱被提在盤山虎手中,其心臟已然被咀嚼吞嚥,只剩下一抹血痕殘留在盤山虎嘴角,勾起森冷笑意。

啪!公孫越全力出手,手中判官筆猛地點在盤山虎身上,一縷縷黑氣化作山精鬼怪面孔纏繞而來將他固定,孫、趙二頓時一左一右轟拳在了盤山虎腦殼上,將他打的身軀一震,橫飛過來。

“藥,都是大藥!”盤山虎無所謂傷勢,只見他一把劈開崔長老頭蓋骨,張口就是一吸,嘴巴猛地張大到臉盆大小,將腦子連同漿液全部吞入腹中,氣血一下子回升,傷勢修復過半,哈哈大笑著抓向了兩位大長老。

“出手!山河小兄快走,若能存活,望將‘信物’交付我派之人,其餘弟子速退離山,以免淪為血食!”到了眼下,趕山客與秋老虎也不猶豫,悍然殺出,在場眾人都不是優柔寡斷之輩,一下子就決定了聯手。

項稷莫名發寒,盤山虎似乎是衝著他來的,留在此地太危險,論劍之事也已了結,他抽身即退,奔向懸崖最前端的凸起所在,準備前往地宮避難,這個時候已經遠不是三關武師戰力所能涉及了,要有自知之明。

噗!

僅僅是一個照面,兩位三關級別的大長老就被盤山虎扭斷了脖子,指節一個上挑便掀開了頭蓋骨,吸溜一聲,他便將兩人腦漿吃幹抹淨,一身氣機再度上漲,連背後砍來的大刀與雙鞭都不在意了,發力一震回轟雙臂便讓秋老虎與趕山客攻勢化解,面露驚疑之色。

“必須在此地殺了他!若是其離去,將禍亂天下!”公孫越疾奔而來,事情越發脫離掌控了,這該死的傢伙到底什麼來頭?

“晚了,你們的媒介,我都要!”

盤山虎理智似乎愈發清晰,盯住了兩位長老與公孫越,一邊應付他們的出手一邊向著項稷靠攏。

不過幾個呼吸間,雙方便只剩下一步之遙。

到了這一刻,盤山虎一個轉身就撲了過來,大手一抓就鎖向了項稷肩頭。

春雷暴殛!

項稷毫不猶豫的抽刀出鞘,動用了殺招,一寸鋒芒直接自尋梅刀尖竄出,凌空劈向盤山虎。

噗!裹挾殺招的尋梅刀被盤山虎隻手擋住,勁氣一震就碾碎了那鋒芒。

他露出一個冷冽的笑容,一拳就打穿了項稷腹部,跟著左手一掰,硬生生握住了長刀,反壓過來想要刺入項稷肩頭,要將他分屍當場。

殺!抓住這時機,公孫越、趙孫二老與秋老虎、趕山客齊齊出手,動用了最強手段轟在盤山虎背上,恐怖的勁氣外放如雷震,轟的一聲將整個懸崖前端震得生出大片裂紋,搖搖欲墜,崩塌只在瞬息之間。

斗轉星移!

項稷全力施為,以身撞刀,將壓在刀身上的盤山虎之力倒轉而回,硬生生將其衝擊的倒退,遭遇眾人第二波圍攻,自己也脫離魔掌,繼而眼底閃過一抹狠色,毫不猶豫的使了個千斤墜,整個人都如火石一般撞擊在了將要分崩離析的斷崖上。

嗡隆一聲,懸崖坍塌,盤山虎腳下失去平衡,不得不憑空踏氣回躍山頂,還未落地背後就又遭重擊,當即身軀一顫,體表迸射出大片血液般的黑水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項稷如流星般墜入了懸崖正下方。

吼!

伴著一聲充滿怒意的咆哮,項稷便再看不到上面發生了什麼,身軀如流星般筆直下落,直接砸斷了一顆樹木,噗通一聲掉入了湖水中。

湖面盪漾,擴散開一圈圈波紋,卻不見魚蝦,周遭樹木幽靜,除卻被砸斷的那一顆外,還有兩株青翠挺立。

三樹圍繞一湖,正在懸崖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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