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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牆之隔的書房裡，只開了一盞落地燈。
程星野就坐在那盞落地燈投下的光圈裡，眼睛盯著電腦螢幕，戴著耳機在打語音電話。
郭夢雲的助理叫小何，平時主要負責處理她的私人事務，這會兒大晚上突如其來地接到大少爺的深夜來電，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程星野和這個小何打過幾次交道，和他還算熟絡，所以直接單刀直入地問道，
“最近在忙什麼？”
小何自然不敢在這位太子爺跟前耍小聰明，老老實實把能說的都說了，可是對面卻淡笑了聲，直白地切入今天這通電話的主題，
“我媽沒找你給她辦事兒？”
“....太太最近很少過問公司的事情。”
電話那頭頓了下，似乎並沒有相信。
安靜的這幾秒鐘裡，小何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就被人拿捏在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攥著，捏著、拋著。就是不想讓他活得太痛快。
漫長的煎熬過去，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又低又冷，
“那你知道她最近去過江大嗎？”
小何：“....”
他心頭驟然發緊，知道什麼都瞞不住這位大少爺了。
正在心裡絞盡腦汁地組織語言，對面卻已經沒了耐心，
“行，我知道了。”
小何到底年輕，沒有什麼心理抗壓能力，當即就有些背後算計別人還被當場抓了包的心虛和愧疚。
可是太太的話他敢不聽嗎？！他有苦說不出，磕磕巴巴地想要為自己解釋幾句，沒想到還沒等他說完，程星野就打斷了他，
“小何，我記得你在公司工作也有好幾年了吧。”
小何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他低沉的聲音說，“有沒有興趣過來給我當助手？”
.....
窗外的夜色濃郁地瀰漫過來。
程星野窩在真皮單人沙發裡，擰著眉頭，獨自沉默了許久。
他很久沒犯過煙癮了，可是這會兒卻煩躁不安，極其渴望聞點菸味壓一壓。
屋裡開著恆溫的中央空調，程星野坐了一會兒，卻有些發冷。
他起身想去看看陸清越，抬眸看了一眼掛鐘，忽然發現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人在發呆時，時間總是走得特別快。尤其是滿屋昏昧和冷寂下，特別容易讓人對時間失去概念。
程星野推開書房門，hOShinO正蹲在門邊搖尾巴。
他見客廳靜悄悄，臥室也緊閉著房門，於是下意識地垂手摸了摸hOShinO的頭，壓低聲音問，
“我們家的小朋友呢？”
hOShinO聰明地聽懂了，於是在他手心裡蹭了蹭，雀躍地帶著他往客廳走。
客廳沒開頂燈，只有一盞壁燈微弱地發著光。
偌大的空間就被這光亮籠罩著，陸清越小小一隻躺在沙發上，小臉貼著扶手，懷裡抱著個靠枕，正睡得安穩香甜。
程星野很輕地在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下，伸手從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拿過來一條小毛毯，小心翼翼地替她蓋好。
安安靜靜的夜裡，冷冷清清的公寓，沙發上躺著軟綿綿的小姑娘，一無所知地安睡著，卻因為她的存在，這一隅才多了幾分溫馨。
程星野默默將手伸進毯子下，握住了她纖細而溫暖的手腕。似乎只有觸碰到她的這一刻，他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才能稍稍落回實地。
....
落地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
朦朧的雨幕在玻璃上行成一道水簾，隔絕了大半視線。霓虹燈散發的光圈晃動著，整座城市彷彿在風中搖搖欲墜。
陸清越睡到一半被風雨聲驚醒。
她懵懵然地睜開眼，先是被窗外鋪天蓋地的雨水吸引了視線，然後才恍恍惚惚注意到，自己的身邊還坐著一個人。
程星野眼睛是緊閉著的，掌心壓著她的手腕，硬朗的骨節硌著她的肌膚，溫熱的觸覺在秋夜裡格外清晰。
陸清越盯著他的側顏看了一會兒，總覺得他似乎心事重重，就連閉著眼睛打盹，眉心也是緊鎖的。
她撐著沙發坐了起來，沒忍住抬手，想摸摸他的眉眼。
柔軟的指尖剛碰到他的睫毛，他的眼睛就微動了一下。
低垂的眼皮慢慢睜開，壓著惺忪的眼睛在看清她的那一刻，很快就恢復了清明，只是看著依然有些空洞無神。
陸清越很少見他這樣出神和頹然的模樣，沒忍住摸了摸他的眼角，聲音放輕，
“程星野，你怎麼不睡？”
程星野目光沉沉，似乎壓著什麼心事。
被她問得回過神來，才很輕地蹙了一下眉，反握住了她的小手，聲音低而啞，“睡不著。”
陸清越的目光透過沉沉的夜色，看向了他蟄伏著黑暗的眼睛。
都說女人最準的就是直覺，陸清越在這一刻毫不懷疑。
他看著明明平靜無異，她卻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眼眸裡，裝著的分明是強裝出來的淡定自若。
陸清越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仰著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今天傍晚離開鼎利大廈時，她就已經有所懷疑了。
只是怕他有什麼話不想跟自己說，所以陸清越一直也沒提。
程星野也看她。
她的眼睛清而亮，顯然什麼都瞞不住她。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拳，蜷縮了一下便鬆開，可是很快又握緊。
他終於還是沒忍住，把人摟了過來。
陸清越剛剛睡醒，渾身都是軟綿綿、熱乎乎的，抱在懷裡像個剛剛出爐的奶黃包。
程星野低頭，用唇瓣在她的額頭上輕碰了下，低聲問，
“點點。還記得哥哥跟你說過什麼吧？”
陸清越一開始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乖乖仰著頭，安靜地等他繼續說。
程星野凝視著她的眼睛，眼底似乎有什麼平靜被撕裂，再次重複了一遍他之前說過的話，
“只要是我有的，將來都是你的。”
他怕她還不明白，於是一字一句地強調說，“如果有人拿錢威逼利誘嚇唬你，一定記得來找我。”
陸清越迷迷糊糊眨了眨眼，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大半夜忽然這麼說，但還是含糊地嗯了聲，然後乖順地窩進了他的懷裡。
昏暗的沙發上，程星野摸了摸她柔軟的長髮，低頭將下巴抵在她的頸窩上，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像一個即將溺水之人牢牢地抱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想，這次一定不會再把她弄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