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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灩語氣篤定的話驚得臥室裡的人剎那間都說不出話,秦燦燁最先回過神,眼眸犀利的看向站在床邊的鬱啟城。

鬱啟城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穩定了下說話的語調後才張口,“秦太太,你是不是做夢了?虛幻的夢境並不等於真實的記憶。”

聽了他的話,蘇灩面上的表情露出一絲不確定。

鬱啟城又說:“秦太太,夢境本身是一種不完整的情景記憶,它是由埋藏在腦海深處的碎片化記憶和大腦的想象力一起構建出來的。夢具有回憶功能,但由於你的記憶是碎片化的,所以夢境中的很多內容是大腦用想象力‘腦補’出來的。”

覺察到自己說的有些晦澀難懂了,他打了個比方說:“秦太太,你看過那些催眠大師用催眠的手段幫助人們恢復記憶的電影吧,從醫學和心理學角度來說,催眠大師就是讓被催眠者陷入深度睡眠,讓碎片化的記憶伴隨著夢境出現。但是這只是電影裡的誇張情節,事實上,透過催眠營造出來的夢境是事實和虛構混合的,並不能當真。”

他頓了頓,繼續說:“這也是為什麼我和本田醫生、威爾遜醫生不對你進行催眠治療的原因,因為催眠後喚起的記憶會摻雜很多錯誤的資訊,會造成你的大腦記憶紊亂,這並不利於你車禍後大腦功能的恢復。”

聽了這些話,蘇灩的秀眉糾結的皺在了一起,抬手扶住隱隱作痛的腦袋。

“又頭痛了嗎?”秦燦燁把她的腦袋壓到自己的胸膛上,修長的手指在她的太陽穴上輕輕按著。

“鬱醫生,那我還能恢復記憶嗎?”蘇灩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顫抖。

“腦細胞死亡導致的失憶症狀一般是不能完全恢復的,隨著大腦功能的漸漸恢復,一些碎片化的記憶會以各種各樣的形式出現在你的腦海裡,比如你剛才做的夢,或者今天用晚餐時候由秦總常說的一句話帶出來的畫面……可這些碎片化的記憶是真假混雜的,你頭疼恰恰是因為這些混亂的記憶衝擊了你的腦部神經。”

鬱啟城目光看向秦燦燁,嚥了咽喉嚨說:“秦太太,我建議你不要過於糾結這些真真假假的碎片化記憶。”

“腦細胞死亡導致的失憶症狀是不能完全恢復的,只能恢復一些真真假假的碎片化記憶。”蘇灩嘴裡呢喃著這一段話,這個意思是,她是不可能徹底恢復記憶的。

過了許久,她嘆了口氣問,“鬱醫生,我的視力能夠完全恢復嗎?”

“理論上可以。”鬱啟城回答得一如既往地嚴謹,“秦太太,你的視力問題是由腦部瘀血造成的,繼續服用藥物,腦部瘀血消散後,隨著神經功能恢復正常,你的視力也會逐漸地恢復。”

“可已經吃了三個月的藥,我的眼睛為什麼還是看不見?”蘇灩的語氣透著哀傷。

鬱啟城沉默了一秒,其實他也覺得有些奇怪,按理來說,經過一個療程的藥物治療,蘇灩腦部的瘀血就應該消除得差不多了,視力也應該隨之恢復。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挪向秦燦燁,看到後者冷沉的面孔,心裡隱約猜出了一二。

“秦太太,可能是你對藥物的吸收力並不太好,所以藥效還沒有發揮出來。”鬱啟城語氣嚴肅了幾分,補充說:“其實,就算是你不吃藥,腦部的瘀血也會自然緩慢地消散,你遲早是能恢復視力的。”

這句話雖是對著蘇灩說的,但鬱啟城目光卻是落在秦燦燁的身上。

秦燦燁眸光一閃,替蘇灩按摩太陽穴的手頓了頓,沉聲問,“瘀血自然消散的時間是多久?”

鬱啟城驗證了心裡的猜測,正聲回答,“這個時間不好估計,瘀血消散速度和秦太太平時吃的東西、做的事情,還有她身體本身的修復能力都有關係。”

他把視線轉向秦燦燁懷裡的蘇灩,試探性地問,“秦太太,比起最開始的時候,你的視力應該還是恢復了一些的吧,你現在是不是能看見模糊的人影了?”

蘇灩悶悶地‘嗯’了一聲,“我現在能看見光和黑影了。”

她微微坐直了身子,朝著鬱啟城發出聲音的地方看過去,“明天開始馮醫生會幫我做針灸治療,針灸可以加速我腦部的瘀血祛除吧?”

“可以,針灸可以改善區域性腦迴圈、促進瘀血吸收,幫助損傷的腦功能恢復。”鬱啟城刻意地加了一句,“前提是,針灸治療的穴位要找得準確。”

這句話,他是朝著秦燦燁說的,後者微微斂起眼眸。

得知自己的視力恢復只是時間問題,蘇灩的心情一瞬間開朗了很多,連帶著臉頰上暈染上了歡喜的紅暈。

秦燦燁盯著她看了一分鐘,抬手對著保姆和鬱啟城打了個手勢,待兩人離開了臥室,他兩手掐著蘇灩的腰,把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

“蘇灩,你剛才夢見什麼了?”他不知道蘇灩到底想起了什麼,只能循循套話。

蘇灩這才想起剛才做的夢,那個夢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她分不清夢裡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

夢裡,她蜷縮在車站的站牌下,冰冷的雨水沖刷著她的身體,她一遍一遍地撥打著電話,嘴裡呢喃著,“三土,你快接電話……”

她從白天等到黑夜,可‘頁三土’始終沒有出現。

爸爸蘇立笙的黑色加長林肯停在她的跟前,爸爸冷聲說:“顧垚那小子去法國了,他不會來找你的。灩灩,跟爸爸回家吧,這個週日是你和秦燦燁的婚禮。”

她哭著喊‘不要’,眼淚混雜著雨水從臉頰上滑落,低低地祈求著,“爸爸,我不要嫁給秦燦燁,他比我大了八歲,我才和他見過一面……”

而一向寵愛她的爸爸難得大聲地斥責了她,“這是聯姻,你願意要嫁,不願意也要嫁。”

蘇灩從思緒裡抽出來,她覺得即使這個夢是真假混雜的,但是‘頁三土’這個人一定是存在的。

她搞不懂秦燦燁為什麼要隱瞞這個人的存在,而秦燦燁除了這件事,是否還隱瞞了她別的事。

她擰著細眉想了幾秒,冷聲反問,“秦燦燁,你騙了我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

秦燦燁愣了一息,精明的眼眸眯了眯。

這個女人失去了五年的記憶,腦袋裡的鬼主意倒是沒有變少,這是在給他下套。

這個時候,要是直接否認,蘇灩肯定是不會相信的,搞不好還會鬧得更兇。

秦燦燁手指穿過她披散在背上的發,一下一下地給她順著背,“我撒的善意的謊言有不少,你給我個提示。”

“善意的謊言?”蘇灩重複著男人嘴裡的五個字,領會過來後,‘哎哎’了兩聲表示不買賬,“那不還是騙嗎?”

秦燦燁幽深的眼眸始終觀察著蘇灩面上的表情,見她這般反應,估摸著她夢裡想起來的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起碼一定不是他們離婚的事,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他將薄唇湊在她的腮邊親啄了一下,聲音徐徐地道:“那些不快樂的人和事,你沒有必要知道。”

他故意把話說得飽含深意,意思又模稜兩可。

蘇灩果然被他的話帶歪了,細眉糾著重複他說的話,“不快樂的人和事。”

過了幾秒,她兩手撐在男人的胸膛上,努了努嘴道,“秦燦燁,你指的是‘頁三土’嗎?”

秦燦燁懸著的心終於完全放了下來,先糾正道,“喊老公。”

他又掐了下蘇灩的腰,揶揄道,“你忘了那麼多事,第一件想起來的事就是你的初戀顧垚,你還有沒有點良心了。”

他掐的是蘇灩腰間的癢癢肉,蘇灩徹底被他帶跑偏了,在他懷裡癢得扭來扭去,‘咯咯’笑著推他,“老公,別……別鬧……”

窗簾沒有拉上,窗外的月光把臥室照得很亮堂,蘇灩在月光下,面板白得透亮,他抬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刮擦著。

蘇灩拉下他的手,板著面孔一本正經地說話,“我大學的男朋友是‘頁三土’,對不對?你為什麼要騙我說,我高考畢業後遇到了你,然後大學和你戀愛了四年。”

“因為我嫉妒顧垚,我嫉妒他杵在你身邊四年。”秦燦燁沒好聲好氣的說,聲音酸溜溜,“你能忘記他,再好不過了,我為什麼要讓你想起他。”

他的語氣雖然不好,但聽著一點也不像在說假話。

蘇灩被他說的,搞得好像自己揹著他紅杏出牆了一般,心裡生出了幾分莫名其妙的心虛。

她腦子快速轉了轉,不懷好意地勾了下唇,翻舊賬誰不會。

“秦燦燁,你大了我整整八歲,和我結婚之前,你沒少談戀愛吧?我說起來,也就只有一個前任,你恐怕有好幾個前任吧。”

“哎哎……你別走啊。”感覺到男人準備起身離開,蘇灩兩手分別搭在他的左肩和右肩上,按著他不給他走,狡黠地笑了笑,“來來來,你來挨個介紹一下你的前女友。”

秦燦燁沒有搭理她,一手託著她的腰一手託著她的背,躬下身把她往床上放,“不早了,睡覺吧。”

蘇灩急忙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兩條腿靈活地纏住他的腰,掛在他的身上不肯下來。

“我剛才睡了一覺,現在沒有半點睡意。”她把粉嫩的唇瓣貼到男人的耳蝸處,賤嗖嗖地說:“按照時間順序依次介紹,從你的初戀開始說。”

“我在M國讀的是雙學位,課業繁重,畢業後回國接管秦氏集團,工作繁忙,我哪有什麼時間談戀愛。”秦燦燁抬手在蘇灩的臀瓣上拍了拍,輕聲哄著,“好了,別鬧了,難不成你要我給你挨個介紹我相過親的女人。”

蘇灩抿著嘴唇想了一分鐘,很鄭重地點了下頭,“那就挨個介紹下你相過親的女人吧。”

秦燦燁:“……”

他二十五歲相親到三十歲,每週相親一個,少說也相親了一兩百號人,這恐怕一晚上都介紹不完。

秦燦燁一邊沒什麼情緒的說著話,一邊將放在蘇灩臉頰上的右手順著她的頭髮慢慢的滑到她的枕骨位置,指腹在她鼓起的小包處輕輕摩挲著。

他感覺那個小包似乎小了很多,按照鬱啟城說的,等這個小包徹底消失了,蘇灩的眼睛就會恢復視力,到時候……

想到這裡,秦燦燁喉嚨有些發顫,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聽身側的男人嘴巴突然卡巴了,蘇灩在他懷裡拱了拱,悠悠地說:“我還沒有睡著呢,你繼續說啊。鄭家食品公司的二女兒,你為什麼沒有看上她……”

秦燦燁垂眸瞧著懷裡的女人,過了半晌後說:“那些女人,要麼臉蛋沒你好看、面板沒有你白、胸沒你大、腰沒你細、腿沒你直、身體沒有軟,要麼就是聲音沒你好聽、性子沒你有趣……”

“庸俗!”沒等他說完,蘇灩從男人的懷裡仰起腦袋,翻了個身滾到床榻一側,氣呼呼把被子捲到自己的身上,閉著眼睛嚷了一句,“不聽了,我要睡覺了。”

秦燦燁“呵呵”笑得沉穩,抬手給她掖了下被角,起身往浴室走。

沒過多久,浴室傳出‘嘩嘩’的水聲。

蘇灩睜開眼睛,黑漆漆的眼前有一絲光線。

她暗暗的想,等她恢復視力的那天,她就能知道秦燦燁還對她隱瞞什麼了。

秦燦燁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床榻上的蘇灩已經睡的暈乎乎,身子歪歪地側躺著,兩條腿夾著被子,睡衣下襬翻到了腰上,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膚。

她的睡相一向是不怎麼好的,秦燦燁看著她就笑了,走過去幫她把被子重新蓋好,又碰了碰她的臉,蘇灩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兩聲。

秦燦燁收回手,等她的呼吸變得均勻,他再次伸出手,緩慢又輕柔地撫上她的嘴唇。

“因為那些女人都不是你。”他細細描摹著蘇灩的唇形,俯身親了下去。

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嗡嗡’震動了起來。

睡夢中的蘇灩眉頭皺了皺,秦燦燁一手捂住她的耳朵,一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來電人是陸詠璇,秦燦燁的眉頭沉了沉,毫不猶豫地按了螢幕上的拒接按鈕。

而站在柏麗酒店樓下的陸詠璇仰頭盯著酒店頂層總統套房,那裡的燈光在她手中的手機發出‘嘟嘟’忙音的那一刻熄滅。

她的面孔霎時變得扭曲,閃著怨毒暗光的眼眸掃向身側的男人。

“鬱醫生,我想請你幫個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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