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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灩的情緒非常激動，力氣就顯得比平時要大了很多。
保姆到底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攔不住鉚足了勁撲騰的蘇灩，一下子被她推開了老遠。
沒等保姆站穩腳跟，蘇灩一把撩開被子，光著腳衝下了病床。
“太太，您冷靜一些，您現在看不見，會撞到自己的。”保姆不敢上前碰她，只能躡步護在她身側，生怕她摔倒。
蘇灩在病房裡橫衝直撞，把床頭櫃上的水杯、花瓶都撞了下來。
玻璃碎裂的‘哐當’聲又大又刺耳，花瓶裡的水濺到蘇灩光裸的腳背上，把她嚇得尖叫著往後退。
“太太，小心摔倒啊。”保姆眼看著她腳一滑身體往後仰去，想伸手扶她卻來不及，一顆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
這個時候，秦燦燁箭步走進了病房，張開雙臂及時地抱住了即將摔倒的蘇灩。
蘇灩感覺到自己倒在一個寬闊的懷抱裡，鼻尖聞到熟悉的松木香，她反應了一秒，抬手捂住面孔，抽泣著說：“你不要看我的臉！”
僅憑這一句話，秦燦燁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眸光薄冷地掃過站在病床前不知所措的保姆和急匆匆趕回病房的張秘書。
張秘書看見病房裡混亂的場景，一臉愧疚地低下了頭。
保姆懦懦地喊了聲，“先生，太太她知道她的臉……”
沒等保姆說完話，秦燦燁冷聲呵斥，“出去！”
雖然先生平時的形象是很冷峻的，說話也沒什麼溫度，但這般似要殺人的架勢，保姆是第一次見到，她被嚇得臉都白了，身體僵在原地。
張秘書心態比保姆強大，趕緊拉著繃著呼吸的保姆走出病房，順手把病房的門掩上。
保姆說話都結巴了，“張……張秘書……先……先生會不會開除我啊。”
這份活雖然要求高了一些，但是給的薪資是很多的，保姆不想丟了這麼好的工作。
張秘書沒有和保姆聊這個話題，只說：“陳姐，我去給太太辦出院手續，你去車裡把輪椅取過來。”
而病房裡，秦燦燁感覺懷裡的女人身體繃得緊緊的，他伸手去拉她捂著面孔的雙手。
不知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還是因為手太用力導致的，蘇灩的整個胳膊是顫抖的，她不肯把手拿下來。
生怕拽疼了她，秦燦燁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只試著拉了一下，發現拉不下她的手，便也放棄了。
他嘆了口氣，將蘇灩打了個橫抱，抱著往病床方向走，讓她坐在病床上。
蘇灩捂著臉哭泣，肩膀劇烈的聳動著，抽噎著說：“我毀容了，我的臉上有一道三厘米長的刀疤，是不是？”
秦燦燁把她抱在懷裡，輕拍著她的背，聲音很輕很柔，“蘇灩，你臉上的疤痕不是不可逆的，我已經諮詢過醫生了，透過手術和鐳射治療，很快就能去除你臉上的疤。”
“蘇灩，把手放下來，好不好？”他再次去拉蘇灩的手。
蘇灩還是不肯放下手，顫聲詢問，“我現在臉很醜，是不是？”
秦燦燁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坐到她的身側，把人轉了個身，語氣認真的說：“蘇灩，這只是暫時的，你忍耐一下，很快你的臉就會恢復成從前的樣子。”
他低頭在她緊捂著臉的手上親了口，“蘇灩，世界上最好的面板科和整形科醫生現在就在國內等著你，下午我們一回去，他們就會著手為你治療臉上的疤。”
聽到他的話，蘇灩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肩膀稍稍垂了下來，繃緊的神經也鬆了下來，手上的力氣也鬆動了些。
秦燦燁趁機拉開了她的手，柔聲說：“乖，別哭了，以後也別用手碰自己臉上的傷，這樣不利於你的臉恢復。”
蘇灩垂著頭，把黑漆漆的發頂對著他，吸著鼻子說：“我現在好醜，你別看我的臉。”
秦燦燁故意捧起她的臉，用手指輕輕磨蹭她臉頰上的淚痕，“蘇灩，對我來說，你永遠都是我和你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樣子。”
看著她迷茫的表情，秦燦燁低低地嘆了口氣，“不管你信不信，自從遇到你，我的眼裡就只有你一個女人。”
“要是我的臉永遠不能恢復呢？”蘇灩語氣忽然嚴肅了起來，“要是我的臉上永遠帶著一道刀疤呢，那你還要我嗎？”
秦燦燁垂頭親啄了一下蘇灩臉上的疤，“不管你長什麼樣，你在我眼裡都是最好看的，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蘇灩一瞬間怔住，表情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秦燦燁的視線下移，見蘇灩光裸的腳上都是水漬，腳背上沾著幾片嫣紅的玫瑰花瓣。
她愛漂亮，腳趾上都塗抹了裸粉色的指甲油，可能是時間久的，有幾個腳指甲上的指甲油有些剝落了。
秦燦燁用手輕捏著蘇灩的腳趾，他覺得就算是這樣，她的腳趾也是粉嫩可愛的。
蘇灩感覺到腳上的觸感，下意識地往上縮腿。
秦燦燁扣住蘇灩的小腿，輕聲說：“別動，我給你穿上襪子和鞋，等下我們就回國。”
他從床頭櫃上的紙巾盒裡抽出幾張紙巾，半蹲下身子，仔仔細細地替她把腳擦乾淨。
隨後他拿起床上的襪子，幫蘇灩穿好襪子，又拿起地上的鞋，幫她穿好鞋。
他做好這一切的時候，蘇灩緊繃的情緒終於完全舒緩了下來。
秦燦燁重新將她摟入懷裡，把她垂在臉上的長髮撥到她的耳後，聲音很溫柔，“蘇灩，我不告訴你臉上的刀疤，是因為在你的眼睛復明之前，你的臉就會恢復，這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罷了，根本不值得你傷心難過。”
他的手臂穿過蘇灩的腋下，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下巴頂在她的發頂，嚥了咽喉嚨說：“蘇灩，那些不快樂的事情一點也不重要，根本不值得在你的記憶裡留下痕跡。”
蘇灩沉默了許久，用手抻著他的胸膛，從他的懷裡鑽出來，開口問，“秦燦燁，那你還有其他的事情隱瞞著我嗎?”
“我真的是你的妻子嗎？”她頓了頓，輕咬著唇補充道：“我們的感情真的很好嗎？”
秦燦燁盯著她溼潤的桃花眼看，她的視線沒有什麼焦距，目光是渙散的，但是眼睛裡依然帶著一股倔強的勁。
他眯了下狹長的眼眸，腮幫子咬著動了動，語氣堅定地說：“對，我們是夫妻。”
“我愛你。”秦燦燁收緊摟著蘇灩肩膀的手臂，把重新她壓入自己的胸膛，深深地吸著氣，“蘇灩，你也是愛我的。”
蘇灩僵硬地依靠在他的懷裡，咬著唇沒有再說一句話。
‘叩叩叩’，門外響起敲門聲。
張秘書小心謹慎的聲音穿過門縫傳了進來，“秦總，太太的出院手續辦好了。”
“把輪椅推進來。”秦燦燁對著門外的人吩咐。
說完，他握著蘇灩的肩膀將她推開了些距離，“我替你穿衣服，一會兒我們坐飛機回海城。”
“海城?”蘇灩昂起頭問他，“我們為什麼不是回江州?”
“蘇灩，去年你生日之後，我們就搬到了海城居住。”秦燦燁拿起掛在床邊的外套，替她穿上。
蘇灩微微蹙眉，臉上的表情是驚愕的，語氣裡帶著難以置信，“我自小就在江州生活，怎麼會同意搬到海城住呢？我連高考志願，填的都是江州本地的學校，我不可能會同意遠離爸爸和姐姐的啊?”
秦燦燁替她扣著釦子，聲音沒有什麼起伏，“因為秦氏集團的總部今年會搬到海城，你是我的太太，自然要陪我去海城居住。”
蘇灩愣了愣，突然又問，“我爸爸還在國外忙工作嗎？他知道我出了車禍，不來日本看我就算了，為什麼連電話都不給我打一個。”
秦燦燁覆在她衣襟上的手微微緊了下，過了幾秒後說：“因為兩邊有十幾個小時的時差，他不想打擾你的休息。等你爸爸在國外的專案結束了，他會來海城看你的。”
蘇灩‘哦’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是半信半疑的。
秦燦燁一邊給她戴上帽子和口罩，一邊說：“蘇灩，你爸爸年紀大了，血壓又高，我和你姐姐沒有告訴他你車禍的詳細情況，他以為你只是出了個小車禍。”
聽了這句話，蘇灩點了點頭，“對，我不能給我爸爸看見我現在的臉，會嚇到他的。”
秦燦燁抱著蘇灩坐到輪椅上，又從床上拿起一條小毯子，蓋在蘇灩的腿上，隨後看了眼保姆。
保姆麻溜的走到輪椅後，小心翼翼地推著蘇灩往外走。
秦燦燁緩慢地跟在兩人身後，待隔開了幾米遠的距離，他壓著聲音對著走在他側後方的張秘書說：“回到海城莊園後，安排太太和她的爸爸打個電話。”
他停下腳步，犀利的目光掃向張秘書，冷聲問，“你知道該怎麼處理吧？”
“知道。”張秘書頷首，“秦總，您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秦燦燁的目光落在病房地面上破碎的花瓶上，臉上的表情陰沉晦暗。
張秘書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連忙又說：“秦總，後續我會把關好太太接觸的每一個人，絕對不會再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
秦燦燁從口袋裡拿出一隻手機，遞給張秘書，“這是太太的手機。”
他把視線重新投向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沉聲道，“她現在不會再隨身攜帶手機了，你讓技術人員把手機裡的定位程式刪了吧。”
張秘書接過手機，謹慎地問了句，“秦總，那手機裡的監控程式呢？要不要一起刪除？”
“一起刪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跡。”秦燦燁說完，抬步跟上前面的人。
——
“秦太太，手術的效果很好，後續再配合做幾次鐳射，你臉上的疤痕就能完全祛除。”
醫生替蘇灩拆除裹在臉上的繃帶，檢查她臉上的面板情況後說。
蘇灩雖然看不見醫生的表情，但聽著醫生的語氣裡透著滿意，她猜想她臉上的疤痕祛除情況應該是很順利的。
蘇灩在心裡感嘆了一句，‘有錢能使鬼推磨’。
秦燦燁花了很多錢升級這家醫美中心的裝置，就連給她治療疤痕的面板科和整形科醫生，都是他從國外重金請過來的。
他在她的臉上大方地砸錢，替她安排最好的醫療團隊、最好的醫療裝置，卻絲毫不著急替她治療眼睛和恢復記憶。
蘇灩在心裡冷笑，秦燦燁該是巴不得她這輩子都是這個眼盲、心瞎的狀態吧。
見護士攙扶著蘇灩從診療室出來了，保姆推著輪椅迎了上去。
“太太，剛才那個護士湊在你的耳朵邊和你說什麼了？”保姆一邊替蘇灩穿戴圍巾和帽子，一邊問。
蘇灩淡淡地回答，“她叮囑我回去後不要吃有顏色的食物和飲料。”
“回回都叮囑這麼一句，這個護士也不嫌煩。”保姆嘀咕完，扶著蘇灩坐到輪椅上，推著她走進電梯。
蘇灩聽到電梯‘叮’的關門的聲音，過了十幾秒後說：“陳姐，我想上廁所。”
保姆一愣，在肚子裡嘀咕了一句‘在醫美中心的時候怎麼不說’，嘴上柔聲道：“太太，您稍等一下，我送您回醫美中心。”
蘇灩擰著眉毛，“等電梯折回去就太久了，電梯快到一樓了吧，你直接送我去一樓的洗手間。”
“這……”保姆語氣猶豫。
蘇灩臉一垮，語氣不好地說了一句：“我憋不住了。”
保姆‘哎’了一聲，伸手按下一層按鈕。
沒過幾秒鐘，電梯‘叮’的一聲開啟了門。
保姆直直地推著蘇灩走去殘疾人衛生間，扶著蘇灩走到馬桶邊。
蘇灩抓著馬桶邊的欄杆說：“我自己可以脫衣服，你出去吧。”
保姆應了聲‘好’，退到門口，關上了門。
蘇灩聽見關門聲後，緩緩蹲下身子。
她記得護士和她說的話，手機在紙簍的後面，但是她看不見，所以她根本找不到手機。
正在苦惱之際，耳邊傳來‘嗡嗡’的手機震動聲，蘇灩尋著聲音摸到了手機，靠著感覺在手機螢幕底部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