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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燧雖然有著最高法官的實際權力和地位，但是其實他本人並不怎麼懂庭審，也不知道正常的流程該怎麼走。
但此時只要他一說話，哪怕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法官，也不得不停下即將說出口的話，等待姜燧提問。
“總……總督大人您有什麼意見嗎？”原本應該坐在大法官位置上的副審判長一下緊張了起來。
不可能吧？
抓捕的時候沒出意外，取證的時候沒出意外，連霍芸幽本人都供認不諱，沒有給出什麼難以處理的辯駁……
結果意外出在了這位總督大人身上？！
姜燧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問道：“為什麼在她的罪名裡面，我沒有看到任何有關‘牟利’的型別？”
這個問題問出來的瞬間，整個審判庭鴉雀無聲。
就連已經引頸受戮的霍芸幽也忍不住抬起頭，用驚詫的目光看向姜燧。
檢察官吞了一口唾液，解釋道：“總督大人，有關霍芸幽非法牟利多少的證據比較難找到，但是上述罪名她是坐實了的……無論牟利多少，都足夠判處絞刑了。”
四項嚴重罪名指控，數罪併罰，確實能夠達到判處絞刑的門檻。
姜燧看了一眼檢察官，又看了一眼座下的大法官，問道：“是比較難找到，還是根本沒有？”
就在剛剛，姜燧的護衛團隊緊急去調查了有關這起所謂的假藥走私事件。
諮詢調查了那些購買假藥的“受害者”，調查了霍芸幽本人的財產，也把那些所謂的假藥送往實驗室進行了檢測。
開庭之前，高蒙就已經將檢測結果發了過來——霍芸幽販賣的所謂假藥，藥效達到了正版藥的90%以上，除了沒有批文之外，無論是根據法律還是一般人的理解，這都絕對算不上是假藥。
這樣的藥，大約只需要5銅幣。
霍芸幽是臭名昭著的假藥走私販子？！
一個冒著槍林彈雨，冒著生命危險把救命藥物送回境內，虧本提供給病人的人，居然要被判處絞刑？
檢察官此時已經有些大事不妙的預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總督大人，可是根據律法，販賣假藥……”
“就在剛剛，我已經把你們說的假藥送到了最專業的檢測機構。”作為最高法官的姜燧無情打斷了檢察官的話，“檢察官先生，那到底是不是假藥，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更加清楚。”
檢察官此時已經徹底不敢說話。
要是換成其他法官坐在那個位置上，他或許都能鼓起勇氣，接著用律法條文做文章。
可那位是姜燧，他用火箭筒處決罪犯的時候，根本就沒走過什麼律法條文的流程。
誰敢跟總督這種對律法有最終解釋權的人掰扯這些？
“檢察官先生，法官先生。”姜燧很懶散的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一點最高法官的氣質，“我不是在說你們貪汙腐敗……我想告訴你們一個事實，霍芸幽這一輩子賺到的錢，還沒有各位一個月賺到的多。”
“當事人女士，她雖然觸犯了律法，但是這麼多年來，成千上萬買不起正版藥的病人，是透過她從戰區中帶回來的藥，保住了性命。”
“正版藥的定價如此高昂，多少人傾家蕩產都買不起一粒。病人只想活命，而霍芸幽無償的滿足了他們的需求。”
“霍芸幽的主觀意願是救人，客觀事實也並未盈利……檢察官先生，你竟然認為這樣的人，需要被判處絞刑嗎？”
“請問你願意冒著生命危險，為陌生人送去救命的東西嗎？”
“主張懲罰一個好人，彰顯不了你的威嚴。”
“30分鐘之前，一個你們口中的受害者，在我的衛兵面前痛哭，希望我能饒過霍芸幽這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姜燧拿起桌面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潤嗓子的清水，這才想起來自己手邊還有個法槌，他象徵性的拿起來敲了一下，說道：“法官先生們，宣判吧。”
法官們面面相覷——他們哪還敢判啊，直接按著總督的意思來吧。
這時候要敢頭鐵，等會誰就得被拖出去執行絞刑。
至於什麼在總督大人面前展現水土城這些天的成果，給總督大人交上一份滿意答卷的事情，更是想都不用想，已經泡湯了。
現在別說讓總督滿意，事後能不能保住頭上這頂帽子都是很大的問題！
今天這件事，絕對是他們仕途上永遠都抹不掉的汙點，他們的政敵可以在任何時候用今天這件事來攻擊他們！
副審判長長嘆一口氣，拿起法槌，很輕很輕的敲了一下：“本庭裁定，駁回檢方一切訴求，霍芸幽無罪。執法官，請立刻解開這位合法公民的一切枷鎖，還她自由。”
說完這句話之後，姜燧才猛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事，連忙補充道：“對了，我們好像還沒有詢問當事人的意見？”
“當事人，呃？”
姜燧還沒說完話，就看見手上仍然戴著厚重鐐銬的霍芸幽微微低著頭，不斷有水珠從她的眼中滾落。
對霍芸幽這樣的人來說，入獄不可怕，死亡不可怕，甚至被詆譭也都不在意。
她最害怕的事情只有一個——她所做的一切被剝奪了意義。
而現在，她所做的一切被賦予了意義。
……
“最新訊息，最新訊息，針對霍芸幽走私藥品一案，最終審判結果是無罪釋放！”
“審判庭駁回了所有控訴，霍芸幽無罪釋放！”
“無罪……”
審判庭外，哭過一場的霍芸幽甩了甩有些痠軟的手，久在陰溝水道里行走，她還是第一次能如此肆意的享受陽光。
天空上那冰冷注視一切的飛船，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遙遠……
霍芸幽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些迷茫——她雖然被當庭釋放，可走私就是走私，這種事情以後是絕對不可能繼續做下去的了。
那些病人，該怎麼……
“霍芸幽。”一道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霍芸幽猛然轉身，看向了那個身穿華服，很隨意朝她走來的年輕男人。
姜燧朝她招招手：“總督府有個關於藥廠專案要和你談一下，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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