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是個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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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什麼時辰了還殺雞，這會兒殺了什麼時候才能吃上？”柯慕青在屋裡連半截蠟燭都沒有找到，還不趁著天徹底黑之前把晚飯吃了，總不能一家子曬月亮吃晚飯吧？
“晚上一人添一碗甜水蛋便是，雞留著明兒一早殺。”柯慕青說完，見一院子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便知道是她突來的闊綽讓楊家人驚訝了。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難不成等著我這個半截身子都埋進棺材的老太太進廚房給你們燒飯吃？”
柯慕青兩手叉腰，原主那不講理的霸道勁兒就上來了。
一群人立刻收回目光，誰都不敢繼續盯著她看。
兩妯娌縮更是著腦袋進了廚房，一會兒袖玉就甩著手上的水從廚房出來了。
安安靜靜地站在廚房門口，有些迷茫，還有些惶恐，家裡不用她做飯的話，她還能幹什麼？
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像是鼓足了勇氣才往柯慕青這邊走。
聲音小小，“娘，我在廚房幹活不會偷吃。”
七歲的小腦袋想了半天就想出這個可能來，大概是娘讓兩個嫂子把雞蛋和糖都放廚房裡，娘怕她一個人在廚房幹活偷吃，所以才讓她別沾廚房的活。
面對這樣一個卑微的小姑娘，柯慕青再硬的心也得心疼。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心裡一邊罵著原主不當人，一邊安撫著惶恐不安的小姑娘，向她解釋，“娘不是怕你偷吃，娘是覺得你年紀小，灶臺高，你幹活有點吃力。”
柯袖玉抿著唇靦腆地笑了一下，過瘦的身軀就顯得那一雙眼睛過分大。
她這個笑，是因為娘在關心她而感到幸福的笑。
“娘以前糊塗，你原諒娘，以後娘會疼你。”柯慕青摸了摸孩子的臉，“以後多吃飯，多長點肉，再長高一些伱再幹廚房裡的活。”
七歲的小姑娘長期營養，所以這會兒看著也就五歲孩子一般大。
就比楊雙雙小了三歲，但這老么卻比楊雙雙矮了非常多。
小姑娘搖搖頭，枯草一樣的頭髮跟著一起晃。
“娘願意要我，還給我改了名字，娘就是最好的娘，娘一點也不糊塗。”小姑娘說話時候的表情十分認真。
柯慕青朝著孩子笑了笑。
這是多好的孩子啊，現在整個楊家裡，也就這個老么最讓柯慕青喜歡，也是最讓她心疼了。
偏偏這個老么在原主那，簡直和家裡的奴婢一樣，吃得最少，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幹完廚房裡的活還要去地裡跟著幹。
就算一頭牛都得有喘息的時候，可這個小姑娘一坐下若被人看見，就要捱罵，罵她懶。
吃飯的時候多夾一筷子菜，也要捱罵，罵她饞，罵她是餓死鬼投胎。
這年頭農戶家飯桌上沒啥吃頭，所以晚飯弄得快。
天有些黑了，廚房暗，柯慕青牽著老么踏進廚房，還是沒忍住問了句，“家裡連半支蠟燭都沒有了嗎？油燈呢？”
“娘，咱家啥時候買過蠟燭和油燈了？”陳妮兒問，“娘今兒怎麼還講究起來了？以往也是娘你說的，飯也吃不到鼻子去，用不著那燒錢的玩意兒。”
“沒有就說沒有，你話少一點，沒人會當你是啞巴。”柯慕青太陽穴突突突地跳。
鄭秋霜聽見大嫂捱罵了，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但到底比陳妮兒多一個心眼，知道她偷笑沒關係，笑出來關係就大了。
還好她耳朵尖，聽見了院子傳來了聲音，鄭秋霜連忙開口，“娘，像是濟民和老六一起回來了。”
兩兄弟是在快到家的時候遇上的，索性就一起回來。
鄭秋霜怕繼續留在廚房會捱罵，立刻轉身出去，熱情招呼剛回家的兩人吃飯。
“二嫂，我從外祖家拿了不少好東西回來。”楊文孝指了指牛車上那些東西，“外祖母聽說娘沒事，還和離了，可歡喜了，知道娘傷了腦袋，硬是給我塞了這些東西，說是帶回來給娘補補身子。”
聽著楊文孝的話，廚房裡的人都跑了出來。
楊濟民還晃著兩手拎著的大公雞，跟著說:“娘，我挑了好久的，特地挑了姨母家最肥的兩隻公雞。”
說完楊濟民還覺得可惜了，“要是能換兩隻母雞回來就好了。”
一群人喜上眉梢，楊繼業更是直誇兩個弟弟好本事。
柯慕青抬手扶額。
楊濟民就不說了。
“你真是個老六！”柯慕青指著得意洋洋的楊文孝簡直說不出話來。
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厚臉皮的人？
空著手去，然後恨不得把外祖家搬空了再回來。
楊文孝當這句是誇獎，聽了以後更加高興。
“外祖母本還想給我塞點銀錢，但是讓外祖父攔著了。”這一番話的語氣滿是遺憾。
話說完，楊文孝倒是靠譜了一回，又說了句，“娘，我看外祖母很想你，等你身子養好了，你回去外祖家見見外祖母吧，外祖母那麼大歲數的人了，提及娘眼淚就一顆顆掉，也挺不容易的。”
柯慕青心想，還知道心疼老人，看來還不是完全無藥可救。
“濟民手裡兩隻雞，一隻明天殺了留著自家吃，一隻明天拿去你們外祖家。”
柯慕青一邊讓兩兄弟去洗手準備吃飯，一邊開啟牛車上的包袱檢視裡面都有些什麼。
滿滿一包袱裡，有一瓦罐蜂蜜，三條臘肉，還有一個木盒。
開啟盒子一看，竟然是一支兩指粗的人參。
再就是一些糕點，看著顏色像是紅豆糕之類的。
一個包袱裡，藏著滿滿當當的，都是柯家父母不曾言說的，這些年對這個沒有往來的長女的疼愛。
單說這個人參，怕也是柯秀才哪個學生特地弄來孝敬先生的。
木盒都發舊了，柯家也定是珍藏了許多年不捨得拿出來用，但現在卻給了柯慕青這個被打傷了腦子的女兒。
“拿上這條臘肉，再拿上雞蛋，吃過晚飯後，老大你隨我去里正家走一趟，今天這事多虧了他幫忙，我們得謝謝人家。”
“明兒一早老六趕上牛車，我們先去一趟鎮上買些東西，然後去你們外祖家。”
人參這個東西柯慕青是一定要送回去的，柯家二老年紀大了，關鍵時候人參可是能救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