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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的事情暫時平復。
李雲霄獨自來到李世民墓前，拎著兩壇酒自飲。
這次沒有了多年前那種辛辣的口感，反而覺得淡而無味。
不知何時起，他已經忘了最初喝酒時候的感覺，現在飲酒時，總是感覺有些...
苦。
“李大哥，你兒子去找你了，一眨眼，當初那個帝師帝師追著屁股後面叫的人吶，一個個...都走了。”
說到這兒，李雲霄聲音有些放緩，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早知今日如此難受，或許...或許我當初就不該打他巴掌的，我真不該打他。”
“但這可都怪你啊，嘴巴一合，將事情都託付給我跟我袁兄，你們是舒坦啦，留下一世英名，拂袖而去。”
“而我...呵呵，我若死了，或許輕鬆了，但也可惜了這一身的機遇，而我袁兄，恐怕又會做回他自己。”
“哎呀....我算是明白李大哥你當時有多難了，看著一個個大臣與心愛的人死去，兄弟反目，這一切確實很讓人煩悶。”
咕咚咕咚~~
狠灌兩口酒，李雲霄嘆了口氣，呆呆的看著地面。
“我有理想，我想讓後世之人看到我大唐人丁興旺，不受他人所持，國盛而不分崩離析，我袁兄也不必跪在那小子身下...求而不得。”
“可惜...天不遂人意，我袁兄看重李唐血脈，而今歸隱，我李兄看重全天下百姓，而今沉睡，我看重大唐的一切...舉步艱難，屢遇瓶頸。”
“真想讓這些橫逆災禍，都加在我一個人身上，不要禍及百姓了...”
“呵呵呵。”李雲霄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條路，我想的太簡單了，還真是不容易實現。”
四周隨著李雲霄話音落下陷入沉寂。
許久後，李雲霄抬起頭看向墓碑，眉眼流露出一層傷感，語氣有些哽咽：
“我老了...我可能真的老了...”
“哪怕我盡力在剋制...但還是忍不住回憶以前的事情...也總是為了眼前的事情傷感...”
“以前我覺得自由自在的活著，還有機會長生享受榮華富貴，想要什麼沒有？”
“而現在，雖然自由沒了，但而今身居高位什麼都有，還是個不良帥加大唐帝師。”
“可這七十餘年，我卻好像什麼都沒了，手下雖忠誠，但不會對我推心置腹，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背刺我一刀。”
“唯一的好訊息，應該就是邊國忌憚我，害怕我切斷他們的財路，甚至有些人覺得我快死了，出了不少傳言，說我是個惡鬼。”
“這個惡鬼形容的好哇，將來史書上寫一筆，我李雲霄是惡人，惡鬼，我大唐歷代先帝，皆盡明君...”
“早知道讓別人過來多好，他們什麼都懂，什麼都不怕，一根手指就能安定天下，一張嘴，哪怕隨便說一些放屁的話，也能毀滅世界，在他們眼裡什麼都簡單，彷彿人人都是聖人。”
李雲霄大口大口灌著酒，擦了擦嘴角後，將另一罈酒開啟，隨後站起身，深深的施了一禮。
“行啦，李大哥，風會將酒帶過去，這酒全都是按照我袁兄的釀酒方式做的，若是不夠，便託夢於我，我會在給你帶過來。”
“今天就說到這兒，我就先走了。”
話音落下，李雲霄走到馬匹身旁。
在離開前，李雲霄驀然回首，彷彿看到李淵，李世民，李治三人在看著他笑著揮手。
李雲霄怔怔的看著，一時間忘記了上馬。
片刻後嘴角微微翹起一抹弧度，輕笑一聲，乘馬飛馳離去。
此時，心中的那份壓抑彷彿緩解了許多。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很像曾經在原來世界看到的一部電影，那個人或許帶上緊箍，就能快速擁有一切。
他彷彿是自由的，可以隨意選擇混吃等死，什麼都不管的活著，亦或是帶上緊箍，走上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
可若是換一種想法。
或許在數十年前與李袁二人相遇那一刻，在遇到李世民之後，一個名為命運的齒輪就已經轉動，而他，就註定會走上這條路。
到了現在，哪怕是可以重新讓他選擇一次，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吃下那顆丹藥。
畢竟如此盛世江山。
豈不讓人留戀...
....
嬈疆。
一處山下。
孫思邈在小女孩的攙扶下，一步步朝著山頂走去。
“哎呦喂，選個什麼地方不好，偏偏選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還帶著陣法，真是累死人了。”
“誰說不是呀，師傅，等你見到要見的人，你就打他一頓。”
“你師父像是會打人的人嗎？”
“怎麼不像呢，您打人的時候比看病的時候可是兇多了呀。”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快扶我走。”
沒過多久，當踏上最後一個臺階的時候，俯瞰下去，盡是雲霧繚繞。
“哎呦呦呦...”孫思邈摸了摸胸口，有些害怕道：“這地方居然這麼高。”
“想來這地方是真難啊，快，徒兒，扶我過去坐坐。”
小女孩牽著孫思邈朝著一旁入座，涼亭內沒有座椅，只有木板，他就那麼盤膝而坐。
而此時，涼亭中可不只有二人，中央位置，坐著一個衣著邋遢破損，頭髮枯黃破敗的男子，正盤膝呆呆的坐在那裡。
男子頭髮沒有打理，就那麼遮住了大部分面容，渾身肌膚枯瘦如柴，若是仔細看，甚至還有一些細微的，像是劃傷一樣的疤痕。
從二人來這兒，到入座，他就彷彿是沒感覺到二人一般，一動不動。
直勾勾的盯著桌子上的一隻翻不過身的烏龜，與一枚破敗不堪的錦囊。
桌子一角，還有三枚腐朽的不成模樣的銅錢。
此人，正是避世已久的，袁天罡！
小女孩好奇的走上前，用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你還活著嗎？”
小女孩見他一動不動，便掃興的來到孫思邈身邊悄聲道：“師傅，你說讓我見的人，不會就是他吧？”
孫思邈淡笑道：“你先下去玩，再找些野果。”
小女孩挑了下眉：“好吧。”話音落下，便走了下去。
過了好半晌，寂靜無聲。
孫思邈看著袁天罡的背影，淡淡問道：
“活——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