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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離當即裹緊衣裳,死勁兒往角落縮了縮,“仙君,就算您……您救我一命,也不能輕薄我。”

她是有原則的人,哪能一句話就隨隨便便脫衣服的。

想著,桑離把領口裹得更緊了,瞟向他的眼神滿是警惕。

寂珩玉眸眼清明,一惑不惑地看著她。

默然持續了幾個呼吸間,才聽得他嗓音潤淺:“燻到我了。”

桑離一恍:燻?

她低頭聞了聞自己,恍然大悟。

好像是挺臭的。

剛才還沒發現,現在才注意到袖口上落了幾滴魔物的液體。

她頓時惡嫌,別說寂珩玉,就連自己都忍受不了。

桑離尷尬地笑了笑,在腦海中尋找一番法術的口訣,旋即閉目掐咒,只覺得通體清涼,難聞的氣息剎那消散。

她睜開眼:“這下可以了,仙君你聞我還臭嗎?”

寂珩玉卻沒說話,神色澀暗難懂。

桑離隱隱約約覺得哪裡奇怪。

她再次低了低頭,等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時,呼吸一下子凝住了。

花紋繁複的金色胸環虛虛扣住那雙圓潤,四五條過長的銀珠鏈子自腹部蜿蜒而下,連著腰鏈,勾住塊輕薄的紫色紗帷,勉勉強強遮住位置敏感的腹股溝,往下的兩條長腿赤.條條露在外面。

她渾身上下無一塊完整衣料,該露的都露出來了,不該露的若隱若現,平添三分誘惑。

這都不能算是衣裳,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塊被一堆金銀寶鏈裝飾住的雪媚娘,就算珠鏈華貴,也忽視不了底下的玉潤與甜膩。

桑離的臉由白變紅,由紅轉青,平放在地面的雙腳慢慢收緊,十個腳指頭全部收縮到了一起。

尷尬,緊張,羞臊,交織著一同襲來。

她怎麼就忘了。

狐狸精能修得什麼正經法術,她的清塵術是剝衣術;換裝術換的自然也都是情.趣衣物。

厭驚樓你真不是個東西!

淨教些不好的!!

桑離正襟危坐,小心翼翼把籠罩在雙臂上的那塊輕薄披帛往緊擋了擋,又用後面的頭紗蓋住腦袋,完全不敢去看寂珩玉現在的表情。

她更不敢再使一遍法術,害怕場面變得更糟糕。

空氣中瀰漫著窒息感。

桑離把這輩子經歷過的悲傷事都想了個遍,也沒有將這尷尬緩解絲毫。

胸環扎得慌,她也沒那個臉去糾正,更沒那個臉讓寂珩玉幫幫忙。

他卻並不避諱。

如霧凇般微涼的眼眸從她的頭髮絲一直掃到腳底,甚至在她帶著肉感的潤白腳腕上,那條捆著鈴鐺的銀色腳環多停留了一個瞬息。

寂珩玉微微調整姿勢,靠著軟塌笑了,“你的色/誘手段……”他的語氣意味不明地停了半個拍子,“不太高明。”

桑離:“……”

桑離:“…………”

她想死。

就現在!

“還不快變回去?”

寂珩玉語調懶懶散散的,夾著一絲不太明顯的不耐。

桑離撩了撩睫毛,小聲囁嚅,很是委屈:“不……不會變。”

寂珩玉:“……”

桑離聽到了聲不易覺察的嘆息。

白骨玉扇對著她輕輕一揮,一套水墨色彩的長衣把她從脖子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緊得很,一點白肉都沒有露出來。

衣服回來了,安全感也跟著回來了。

桑離得以喘息,畢恭畢敬地對寂珩玉雙手作揖:“多謝仙君。”想了下,又解釋道,“我是單純的笨,沒有故意引誘仙君。”

寂珩玉“唔”了聲,睫毛耷拉,好似根本沒有在聽。

桑離也不想再讓自己尷尬,閉上嘴安分守己。

轎內看似安靜,實則寂珩玉的識海已經吵翻天。

紅氣急不可耐道:[她撒謊!引誘了!她絕對在引誘我們,主人,你就放我……]

黑氣不耐煩地打斷它,[你很吵。]

[我吃她的肉又不吃你的,你嚷嚷個屁。]紅氣一個勁地叫喚著,[主人你就同意吧,同意吧主人……]

寂無的邪魂當中,有一縷來自荒古的饕獸。

生性貪食,寂無自然也傳承到了這一點。

人,魔,妖,哪怕是古神來了,他說吃也是敢吃的。

[不行。]寂珩玉乾脆利落地拒絕了它的這番請求。

寂無鬧了起來,[為什麼不行?難道就因為我們和她睡過一次,你就生出惻隱了?]

寂珩玉:[噁心。]

對的,是噁心。

邪魂煞魄本質上就是另一個他。

他們三魂一體,五感共享。

最開始魂力薄弱時,寂珩玉不介意汲取外界力量,血肉也好,妖丹也好,他都可以接受。可是如今,寂無只是單純想滿足口腹之慾。

若她能為他提供大量的靈力也就罷了,可一隻換衣術都使不利落的小狐狸,能有多少靈力?更別提寂珩玉最為厭惡生肉的感覺。

吃是不能吃的。

寂珩玉壓制住那道聲音,平靜的餘光下是暗湧的潮海。

他之所以留著她,是想看看這外域來的祟魂想做什麼。

繼承了妖狐原本的記憶,卻沒有繼承最基礎的能力,若說手段也並不高明;還是說她只是單純地,想靠這一身皮肉來從他這裡尋求些庇護?

“君上,馬上要到溪水鎮了。”

隊伍已行出歸墟,抵達人界。

溪水鎮位於岜山邊境,與歸墟山僅一川之隔,自然也屬於歸墟的管轄地。

溪水鎮只是一個僻壤的小村鎮,坐落人戶約莫三四百。

一月多前,天門在此大開,無數邪祟自天門湧出,造成損傷慘重。

寂珩玉命隊伍停在村鎮外的樹林,讓伏魔衛弟子暗中調查,他帶著厲寧西和桑離深入其中。

小鎮門前刻有“溪水鎮”三個字的鎮門石已在風吹雨打中磨滅得不太清晰。

大門破落,往裡走的街巷更是空無一人。

兩邊的小攤販有的還維持著邪祟來之前的面貌,只是少了人氣,靜寂空蕩的完全就是一座死鎮。

現在是晌午,大霧卻遲遲不散。

空氣中瀰漫著潮溼的血腥味,桑離隨意一掃,看到地面,臺階,包括牆壁全是乾涸的血跡,偶爾還能在角落發現類似人體殘屑的東西。

胃中滾了滾酸水,她差些就當場吐出來。

厲寧西拿出九星羅盤,三條星針平穩對準中央,“天門已關,也未探尋到祟魅氣息,怪哉,沈折憂他們能到哪裡去?”

寂珩玉:“你私下搜尋一番,看看有沒有幸存者,若有,拉來問問情況。”

“是。”

厲寧西往鎮子深處走去,原地只剩下他們兩人。

寂珩玉四下打量一番,不慌不忙地走到某個茶鋪前。

桑離急忙跟過去。

“擦乾淨。”他用扇子指向沾滿灰塵的桌椅。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是服從命令,掏出手帕把木質長凳和桌子乾淨擦拭了一遍。

寂珩玉落座,“沏茶。”

“……”桑離“現在?”她懷疑地掃視一圈周邊環境,髒亂差,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悠閒品茶的時候。

他不語,那雙烏玉瞳凝著她。

麻了。

誰讓人家是老大呢?

桑離認命地去屋子裡生柴燒水。

她小時候是留守兒童,鄉下的時候農活沒少幹,這點小事情自然難不住她。

桑離燒好水,又將茶葉沏好,注意到角落裡還剩下不少沒壞的蔬菜,饞蟲一下子被勾起來了。

自打來到這破世界,她就沒吃過一頓飯。

眾所周知仙女都是喝露水的,神仙不需要口腹之慾,充其量就是吃點仙桃,喝點仙露來補充靈力。

餓倒是不餓,但是她饞啊!!

桑離忍半天沒忍住,起油生火,給自己攤了張大餅,炒了個西紅柿雞蛋,還有一盤辣椒炒臘肉。

香的嘞!

桑離把菜和茶一起端出去,茶是寂珩玉的,菜是自己的,她沒管寂珩玉,坐在他對面吃了起來。

雞蛋是土雞蛋,又香又嫩。

辣椒是家裡現種的,雖說時間長了有點蔫巴,但也不影響它的辣度;臘肉更別說,曬得乾乾的,比她十八年加起來吃得都香。

她低頭吃飯,寂珩玉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桑離。”

突如其來的大名讓桑離噎得慌,她瞪著一雙漂亮狐兒眼看向他,嘴裡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嚥下,腮幫子圓鼓鼓,讓寂珩玉一陣沉默。

桑離急忙吞掉食物,琢磨不出他的意圖,猶豫半晌,把剩下的菜往他面前推了推:“您老也就著茶吃點?”

說完她才想起自己拉了東西,桑離一拍腦門,“仙君且等我片刻。”

她又跑進後廚,在罈子裡拔出幾根新鮮的小蔥。

小蔥看起來是剛長出來的,正正好能吃。

她洗乾淨再回座位,一口大餅一口蔥,咬得咔嚓咔嚓響,“可以了,仙君你現在可以說了。”

寂珩玉:“……”

兩人一個吃,一個看,彼此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會兒,最後寂珩玉移開視線,扯了扯嘴角,語氣不知是嘲諷還是其他:“胃口倒是好。”

桑離沒聽出他的含沙對映,嗯嗯地點頭認同:“一般。這裡環境不好,反胃,吃點東西壓一壓。”

寂珩玉:“……”

腦海裡的寂無聽罷也不安分了:[我也有點反胃,想吃口狐狸壓一壓。]

寂珩玉:“……”

某種方面來說,倒是一丘之貉了。

他深吸一口氣,懶得搭理小狐狸,有一口沒一口地品著茶。

凡間的茶水自然比不上仙界,茶葉放得太久,偏潮,水也微澀,結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難言的苦感。

寂珩玉耐心等桑離吃完飯。

她胃口不小,飯菜大餅就連那幾根小蔥都被吃得乾乾淨淨。

“吃飽了?”

“七分飽吧。”桑離揉了揉肚子,拿過茶水準備倒一杯給自己漱口。

桑離聽到寂珩玉用那溫潤清冷的嗓音說——

“既然吃飽了,就聯絡你那魔尊吧。”

她端起的茶杯立馬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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