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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猶豫了半天,終是不情不願地將那藥方給掏了出來遞給陸聆。

陸聆接過藥方看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好像不太懂,又將藥方還給了白芷。

“父親生病了?”陸聆這才問。

白芷趕忙點頭:“是啊,已經病了五六天了,楚大夫說是勞累過度。”

陸聆點了點頭,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往門裡走。

而她才轉過影壁,又撞到了一個人。

這次她沒有那麼好運,而是直接被撞得跌坐到地上。

“誰不長眼睛——”

一道洪亮的帶著一些怒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陸聆微微蹙眉抬頭看去。

一個英姿勃勃,劍眉星目的男兒映入陸聆的眼簾。

男兒在看清了陸聆的樣貌之後,責罵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站在那裡,好似被什麼電擊了一般,身體僵硬不會動彈,握著刀柄的寬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幾分力度,眼中閃出有些灼灼的光芒來。

“大哥?”

陸聆從地上站了起來,些許狼狽地朝他一福身。

他就是宋文洲的大哥宋麒,宋家的長子。

此時他身上穿著白色盔甲,腰間別著一把鋒利的大刀。他的容顏與宋文洲有六分相似,另外四分是宋文洲身上沒有的男兒粗獷氣質。

他長得人高馬大,和靖羽差不多,橫眉斜飛,寬額頭,高鼻樑,眼眶深邃,嘴唇厚實,四肢粗壯,兩條腿站在那裡,好像兩根撐天的柱子。

“弟妹,你竟然今日回來了!為何不寫信告知我們一聲,我們好去接你啊!”

宋麒強壓下內心的悸動,虛扶了一下朝他福身的陸聆。

陸聆連忙往旁邊挪了半步,輕聲道:“大哥軍務繁忙,不敢勞煩大哥。”

“嗐,我忙個球!有什麼事能比弟妹安全更要緊的?陸澄和嬸嬸沒來嗎?”

宋麒一邊說一邊往外頭張望。

陸聆道:“阿澄沒來,不過我母親與我同來了,只是生病了,不敢將病氣帶來家中,我便將她安置在了那邊的宅子裡。”

“哦,我聽兄弟說了,嬸嬸的病不太好治。可是她既然來了,哪有住在外面的理由?走,我跟你去接嬸嬸來家!”說著他就往外走,還轉身催促陸聆。

陸聆趕忙搖頭:“大哥莫急,我是聽說公公病了,才匆忙趕回來,還是先去和公婆請安吧。”

宋麒頓住一想,而後道:“好吧好吧,你要是去得遲了,母親又該挑你的不是!”

說著他又轉身往大廳裡走。

他的腳步十分沉重,呼吸也十分沉穩,陸聆與他隔著兩三步遠,都莫名覺得有一種壓抑感。

陸聆與這個大哥只見過兩次面。

第一次是自己和宋文洲成親之時。

彼時他還待在州府的廂軍中,作一名小士兵。

兩年前的中秋,宋麒回家來過節,結果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他與宋文洲發生了爭執,還把宋文洲的手給打折了,兄弟間鬧得十分不愉快。

隨後宋麒便離開了廂軍,跑到京城,憑藉武藝加入了龍驤軍。

龍驤軍是京中的常備軍,而今成為了昭王手中的一支軍隊,昭王到渭州就蕃,龍驤軍便被提前調到了此處,這也是宋麒忽然回家的緣故。

兩人剛走到門檻前,宋麒便笑著扯著嗓子大喊:“父親,母親,弟妹回來了!”

此時廳中只有宋老爺和宋夫人夫妻以及宋文洲。

宋老爺坐在太師椅上,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宋文洲則端著藥站在他旁邊,宋夫人坐在另一張椅子上,一臉不悅,似乎老夫妻二人剛剛才發生過爭執。

三人一見陸聆,紛紛露出些許驚訝的神情。

“聆兒,我不是說明日去接你嗎?你怎麼自己回來了?”宋文洲見了陸聆,眼中溢位一些喜色。可一轉眼看見了宋麒,眼中的喜色立刻湮滅了。

宋老爺是真高興,也說著應該讓宋文洲去接陸聆的話。

宋夫人卻是一臉怒容,她上下打量陸聆一眼,陰陽怪氣道:“呵,你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你回了陸家就忘了自己是宋家的兒媳婦了呢!”

陸聆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先向宋老爺行了禮,再向宋夫人行了禮,而後才緩緩開口:“母親,兒媳回陸家之時路上受了傷,因此才待在孃家養傷。這事難道夫君沒與你說?”

宋夫人將臉往旁邊一別,冷冷道:“誰知道你是真的受了傷還是裝病?我可是聽說了,你家中的管家都讓你給治死了!真是好大的本事!你既然那麼大的能耐,怎麼不見得你將宋家打理得多麼井井有條?”

“母親此言差矣,從前家裡不都是您在治理嗎?家宅不寧,我想母親應該先反思一下自己的能力。當然,若是母親沒有那個能力,聆兒這就接手家事,母親只管頤養天年。”

宋麒本以為陸聆還是之前那軟軟弱弱的可憐小姑娘呢,他都打算好怎麼幫陸聆說話了,不料陸聆竟然變得這麼硬氣,還敢和他娘頂嘴了?

幹得好!

宋麒抱起了手,一副看戲的模樣。

“老爺,”宋夫人見說不過陸聆,便將目光轉向了宋老爺,“你說說,我這兩月以來,把家裡打理得怎麼樣?我沒再犯錯了吧?”

宋老爺斜瞥她一眼,冷冷道:“沒犯錯。”

宋夫人一喜,趕忙說:“那這麼說,你同意讓我繼續掌家了?”

他們剛剛就為陸聆回來之後誰掌家的事情爭吵呢。

宋老爺冷哼一聲,道:“聆兒說得對,你應該頤養天年了,這管家多累啊!你看我就是累倒了,聆兒一片孝心,你還不識好歹,要是洲兒能像聆兒一樣能幹,我巴不得天天在家休息。”

站在旁邊的宋文洲,莫名又被親爹嫌棄了一回,臉色難看。

“誒,你都說了我沒犯錯,為什麼不讓我繼續掌家?”宋夫人不服氣地站起來,一雙眼睛卻狠狠瞪著陸聆,恨不能將她剜出兩塊肉來。

這時,看了半天戲的宋麒忍不住開口解釋:“母親,父親生病了,你應該讓大夫來給父親看病,可你明明知道父親最討厭那些坑蒙拐騙的天師道長,你還讓那姓張的來給父親做法事消災,父親會把掌家權交給你才怪!”

“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張道長不是騙子,他是來咱們家捉鬼的!他的法力可是出了名的強,你們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也是為了這個家好!”宋夫人一臉委屈又憤憤的模樣。

同時,提到捉鬼二字,她的眼睛禁不住地往陸聆身上看。

陸聆這算是明白了。

難怪宋老爺會這麼生氣呢。

原來她的好婆婆那壞主意又打到她頭上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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