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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孩子？這是我們老大……”
細毛瞪了耗子一眼，心有餘氣的說道。
“啊………….他看上去也就七八歲？咋當我們老大？”
耗子不解的問道。
“沒她……我昨天就賺不到400塊，你也沒錢買和路雪跟四虎吹牛逼了！”
細毛白了耗子一眼，把身上的棉襖脫了下來，包裹在天依的身上。
“天依……醒醒……我是細毛，喂………快醒醒！”
見天依沒反應，細毛又使勁地晃了晃天依的身體，著急的大聲喊道。
“咳咳咳…………….”
一口冰水吐出來，天依終於醒了。
“嚇死我了，你要真出事了，你媽沒等打死我呢，我媽就得先打死我。”
細毛用拳打了一下天依的胸部，笑著說道。
看著眼前幾個面色緊張的大男孩，天依用手指著他們身後，一陣風一樣飄過的身影，弱弱地問道。
“他是誰…………….”
幾人順著天依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六七十歲，白頭髮白鬍子老頭，穿著補丁羅補丁的棉襖，腿上穿著油瓷麻花的纏腳大棉褲，腳蹬千層底兒的厚棉鞋，像芭蕾舞演員一樣，在冰上跳著華爾茲，姿勢優美的彷彿帶有音樂。
“我操…………武瘋子！這逼，天天說自己得了洪七公的真傳，會降龍十八掌，還說燕子李三跟他是同門師兄弟，會草上飛水上漂。”
看著披頭散髮隨風飄散的武瘋子，二皮一旁撿樂道。
“他會……你看他不是在冰上漂著呢嘛？跟小天鵝似的！”
檸檬笑著說道。
“離他遠點，小心他撓你，聽說他的指甲蓋裡有毒。”
耗子認真的說道。
“什麼毒不毒的，武俠片看多啦？梅超風啊?指甲蓋裡還藏毒？趕緊先給老大找個暖身子的地方，把衣服換了先。”
細毛敲了下耗子腦殼。
“呃…………….”
耗子摸了摸被打的腦殼，閉上了嘴。
“我家是不能去了，我媽看見又得罵個沒完。”
細毛跟幾人商量道。
“去我家，我家都是女人，會照顧人！”
二皮熱心地說道。
“行……哪就去你家，耗子你胖，你把老大背上！”
細毛吩咐道。
“好………..”
“我自己能走………….”
天依又吐了一口冰水，勉強地做起了身。
“他吃了你的和路雪，他有勁兒，讓他背……”
耗子轉身蹲了下來，細毛抱起了天依，把天依的小雙手搭在了耗子的肩膀上，又把棉襖裹在了天依身上，幾人一起朝二皮家走去。
“你們幾個死小子，怎麼把一個女娃娃丟在了冰窟窿裡，可憐的孩子，看著真讓人心疼！”
二皮媽一邊拿熱毛巾幫天依擦著身體，一邊在屋裡大聲喊道。
“嗯？老大是女的？”
耗子一臉蒙圈地回頭看向細毛，不解地問道。
“我沒說老大是男的呀？能帶我們賺錢不就得了，你管她男的女的呢？”
細毛看著幾人一臉錯愕的表情，不以為然的說道。
“毛哥，她才8歲，還是個女的？她能帶咱賺什麼錢？你看她那小身板？今天還沒怎麼動手呢，她就跑冰窟窿裡去了，這以後要是真跟人茬起架來，她不得讓人甩天上去啊？”
二皮一臉嫌棄的說道。
“老大是企鵝啊？還上天入地的？昨天你們每人都拿到50塊錢了吧？沒她你們毛都撈不到。再說了……今天要是沒她那一口，四虎的刀可就插進我肋條骨了，她這是救了我的命啊，這就是實力，這就叫義氣！”
說著細毛把天依揣回自己兜裡的100塊又掏了出來，甩在了桌子上。
“是是是………….”
耗子看著皺皺巴巴的150塊錢，猛點頭認同道。
“我就問你們，咱們在道上混，求的是啥？”
細毛點了點桌上的鈔票，問幾人道。
“求財啊！”
二皮扯著脖子認真的說道。
“求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家不就求一個能帶咱走出桃園路，既有裡子又有面子，又不會進局子的好大哥嘛？”
細毛認真地講解道。
“裡子是有了，進局子暫時不可能，但面子這東西她才8歲，咱不丟就算不錯了，等她給咱掙，是不是有點做白日夢了？”
二皮跟細毛爭論道。
“別急啊，這才第一次，我都認識你13年了，你也沒帶我賺過一分錢，沒給我掙過一回面子，憑什麼一上來就她一步到位？”
細毛理直氣壯的看著二皮。
“毛哥說的對，咱得給老大點時間，我覺得她行，就看她今天拼死救下毛哥的架勢，她就是個仗義之人！這個老大我認了。”
說著檸檬拍了下胸脯。
“我也認……我兜裡從來就沒有超過10塊錢的時候，是老大讓我在四虎面前揚眉吐氣了一回，這不是面子？是什麼？”
說著耗子也拍了下自己的胸脯。
“我早就認了，昨天勾魚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心底裡佩服她了。”
說著細毛也攥起了拳頭，在左胸上打了一下，笑著說道。
“那行吧……既然你們都認了，那我也認吧！”
說著二皮也拍了下胸脯。
聽到外屋幾個大男孩的談話，天依在心底裡是既開心又尷尬。
開心的是又收了4個小弟，尷尬的是心中有十八般武藝，怎奈腿腳卻猶如初生般的嬰兒。
看來為了讓腦力與實力相匹配，必須得找個師傅認真修煉一番才行。
不然想在桃園路混出個所以然來，沒個硬身板兒確實不容易。
想到這，光著屁股的天依，坐在火炕上，笑著向身旁的二皮媽問道。
“阿姨，武瘋子是誰？”
“你看見啦……”
二皮媽神秘兮兮地看著天依。
“嗯………..”
烙著火紅的小屁股，天依使勁兒地點點頭。
“他啊……是個可憐之人，年輕時是體育學院的武術教練，拿過3次全國冠軍呢，本來都要進國家隊了，後來因辦事的領導管他要5萬塊好處費，讓他給一口回絕了，結果他的名額就被捨得花錢的人給頂替了。”
“哎………體育圈比娛樂圈黑多了！”
天依嘆了口氣。
“可不是，他是有真功夫的人，學習能力也強，工作也認真，所以他覺得憑自己的實力，也可以進國家隊，根本不需要走什麼後門，送什麼禮？”
“太天真了，站著茅坑想不拉屎，你這不是憋死後來人嘛？”
“是唄……他還傻了吧唧地到處跟人說，領導幫人走後門收受賄賂，還寫檢舉信給市長辦公室，想以一己之力打破整個體育圈的潛規則。你說……他是不是痴心妄想？”
二皮媽一邊把天依的衣服放火炕上烤著，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
“呵呵………….別規則沒打破，他先成千夫所指的王八蛋了！”
“就是…………那個被揭發的小領導，不知道在哪弄出個醫生診斷書來，非說他因為沒進入國家隊，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得了妄想症，就是精神病的一種，這事就這麼給了了。”
二皮媽把烤乾的棉褲遞給了天依，一臉惋惜的說道。
“我去，指鹿為馬，黑白顛倒啊？”
“可不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個好人，也都知道他是被領導誣陷的，但就是沒一個敢站出來替他說話的。因為大家身上都不乾淨，都不願意站在陽光下脫光了給別人看，所以後來大家都以訛傳訛，說他真的得了精神病。哎………….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就在大家都閉著眼睛說瞎話的情況下，也開始自己懷疑起自己來。久而久之，他成了遠近聞名的精神病，四季市著名的武瘋子。剛開始是大家不理他，說他有病，後來是他不理大家，自己沒病裝病。言行舉止也開始漸漸的不正常起來，吃飯的時候最正常，練武的時候就跟超了魔一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終於講完了，二皮媽如釋重負的喘了口氣，把烤乾的棉襖遞給了天依，又把爐子邊烤乾的棉鞋，幫天依穿上了腳。
天依穿上柔軟蓬鬆的棉衣棉褲，蹬上熱乎乎的棉鞋，摸了摸已然乾透，毛茸茸的頭髮，如獲新生般的走出了屋。
“老大，衣服都幹了？”
細毛看著精神百倍的天依，關切的問道。
“嗯………….”
天依笑著打了個響指。
“哪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四虎不讓咱抓魚，咱就不抓了？”
細毛雙手叉著腰，不停的在地上轉著圈，心想剛找到的生財之路，一天就讓四虎給堵死了？
“他說不讓就不讓，護城河他家開的啊？”
天依一臉不屑的說道。
聽天依的口氣如此自信，頓時幾人又精神了起來。
“哪咋搞？他手下人多，正面打不過！”
二皮急切的想尋求答案。
“他家是桃園路的嘛？”
天依抱著膀子，摸著下巴，問幾人道。
“不是………..他家八里鋪的，桃園路他不敢進，今天估計他也是繞路從大橋上下來的。桃園路人跟外面的人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互不侵犯各過各的，103中在桃園路東邊的路口對面處，我們茬架也都是站在馬路兩邊罵罵人而已，從來沒真正交過手，他們雖然人多，但也不敢進桃園路，因為如果有人想進桃園路惹事，那麼桃園路人會聯合起來抵抗外敵的。”
“也就是說……他們找事也只能是在白天？”
聽到細毛的話，天依計上心頭。
“對…………..早上7點上學，晚上5點放學，四虎他們基本6點就都回家了。”
細毛似乎也想起什麼。
“那白天不行我們就晚上，他6點回家，我們就7點開始，把時間錯開，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天依看了一眼桌上的錢，笑著說道。
“我去，這個方法好啊，晚上還沒人打擾我們，我們幾個都不上學，回家多晚都沒關係！”
耗子兩眼放光的說道。
“老大就是老大，想法就是不一樣！”
二皮欽佩地向天依伸出了大拇指。
“不過晚上還是有些危險的，你們要帶上手電筒，還有取暖裝置，別再像我一樣，掉冰窟窿裡去，大晚上的撈人，可不好撈啊？”
天依善意的提醒道。
“放心吧老大……雖然說富貴險中求，但有錢沒命花的事我們從來不幹！”
聽了天依的話，細毛糾結的心豁然開朗了。
能把勾魚的買賣繼續下去，就不用天天總看著母親，一大把年紀，還出去招蜂引蝶地四處賣笑了。
“行，那你們繼續吧，我得回家了，一會老安會著急的！”
“好，那我們以後晚上勾魚，早上賣魚，放學後分魚錢，你看行嗎？”
細毛看著即將走出門的天依，商量的說道。
“行………….你看著辦吧！”
天依開啟了門。
“好………….”
細毛開心的答道。
剛邁出去一隻腳，天依突然好像又想起了什麼，若有所思的問道。
“武瘋子家住那？”
“呃………….老大，你找他幹嘛？”
細毛一臉蒙圈的看著天依。
“學武術啊？不然總要你們保護我，多不好意思？”
天依一邊把著門框，一邊回頭跟幾人做了個鬼臉，笑著說道。
“你要學降龍十八掌？還是學草上飛水上漂啊？”
耗子好奇的問道。
“學九陰白骨爪，哈哈哈………”
說完天依揚長而去。
“完了，老大要跟精神病學武術了。”
看著天依離去的背影，耗子傻呵呵的說道。
“我靠………學成精神病了可怎麼辦？”
二皮一旁撿樂道。
“精神病打人不犯法，還是老大高啊……”
檸檬欽佩的伸出了大拇指。
細毛一把抓起桌上的150塊錢，笑著揣到了兜裡，跟幾人說道。
“都閉嘴吧………我看你們才是一群精神病呢！”
雖然他們都開著天依的玩笑，但他們也在心底裡，憧憬著跟天依的未來，因為他們第一次嚐到了錢的味道。
冰開始融化了，護城河的水也開始泛起了波瀾，兩側的小樹林冒出了新的枝芽，算算連續給武瘋子送肉包子的日子，已經快3個月了。
這天剛好週末，天依又拿著肉包子，來到了武瘋子的家。
看著歪歪斜斜的破房子，看著院子裡掉光葉子的老楊樹，看著垃圾堆垃圾的院子，天依清了清嗓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