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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漫天,半晌的功夫,臨安城的街衢樓閣,都已被一層素白的雪覆蓋。外面寒風呼嘯,丞相府書房中卻是溫暖如春,冬雀見爐火過旺,便蹲下身將那火爐下方的通風門扇稍稍合上了一些。她剛欲起身,不料一抬眼,卻對上了一旁坐著的秦國錫似笑非笑的眼睛。冬雀嚇了一跳,連忙垂下了眼瞼,正猶豫要不要回避,忽聽史彌遠吩咐道:“你且退下吧。”

冬雀連忙走出了書房,卻沒有走遠,只是呆站在廊下看雪:從前秋蟬在的時候,她和姐姐兩個人,常常相偎坐在這書房外廊的橫欄上,看著雪,說著幼時在山村的樂事,消磨著日子。如今物是人非,心中格外酸楚,一時落下淚來。

書房中,史彌遠看了秦國錫一眼,笑道:“國錫啊,你可是看上老夫這房裡的什麼了?”秦國錫自知剛才自己注視冬雀的舉動被史彌遠看在了眼中,忙起身悄聲解釋道:“丞相府中或人或物,豈是下官可以覬覦的?只是——”他有意欲言又止,看向了史彌遠。

史彌遠一向不喜旁人講話吞吞吐吐,直截道:“但說無妨。”秦國錫輕笑了一下:“下官只是覺得,如今多事之秋,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冬雀,到底是秋蟬的親生姊妹,她……”“怎麼,你要斬草除根麼?”史彌遠頗有些不悅地打斷了秦國錫的話,他正欲批評秦國錫幾句,卻忽聽得門外傳來“嘩啦”一聲,像是瓷片摔碎的聲音。

秦國錫和史彌遠對視一眼,兩步衝上前去,開啟了房門:門外空無一人,廊下花凳上擺著的一盆臘梅盆栽卻連盆摔碎在了雪中。秦國錫跳出門來,左右一顧,正看到一個裙帶飄飛的身影從書房西側的月門處一閃而過,秦國錫抬腿便要追去,卻被屋中的史彌遠叫住:“秦將軍,算了,你進來吧。”秦國錫看了看月門,匆匆回到房中道:“丞相,定是冬蟬在門外竊聽,何不將她抓來,重重威懾一番,再從輕發落,讓她感念的丞相恩德,不敢再有造次之舉。”

史彌遠抿了一口茶道:“何必這樣大動干戈,冬雀和秋蟬服侍我已久,她自是不會做出背叛老夫的事情來。咱們的對手,不在我這府中,而在朝堂之上,在山野之間。對了,那塊玉佩找到了嗎?”“稟丞相,昨夜下官讓手下把笙歌處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許是昨日打鬥時,當真從鄭寺卿身上掉落,被旁人拾去了。”秦國錫分析道。

“糊塗,這麼顯眼的物什,若真是掉落了,你看不到,你手下的一幫人也毫無覺察麼?”史彌遠一時雙眼圓睜道。“丞相的意思是——?”“定是鄭德剛暗中交給什麼人藏起來了,有意說丟了,你且看,有朝一日,小鄭大人定會拿這塊玉,將咱們一軍。”秦國錫上前一步道:“丞相放心,下官一定仔細查訪,暗中搜尋,早日將玉佩找到,不讓鄭大人有什麼可乘之機。”

史彌遠笑了起來:“恐怕等你找到,鄭德剛早已把這件事的原委摸得水落石出了。卻也無妨,他就算拿到了玉,也不會知道究竟是誰把這塊玉給了刑部的獄吏。這塊玉,如今除了證明他的清白、證明他確實是為查案去了笙歌處,別的什麼用也沒有。”

史彌遠一向知道秦國錫是個有勇無謀的,可他重用秦國錫,就在於秦國錫這個人忠勇狠辣可卻愚鈍,需要時時有人提點。愚忠之人,遠比頭腦清明的人,更好利用。

秦國錫聽罷果然茅塞頓開,一時又眼光一轉道:“丞相,不如,咱們就殺了那個獄吏,鄭德剛便更無計可施了。”史彌遠聞言且壓怒火道:“我看,你倒不如把刑部和大理寺上下殺個精光,就再無後顧之憂了。”秦國錫一時愣住了,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史彌遠,他不知道史彌遠所說的是否當真,也不知道該不該照做,心中一時做著鬥爭。

看到秦國錫幾乎要應承下來了,史彌遠方搶先一步道:“國錫,咱們此番為了自保,定下的計策環環相扣,你若多殺一個人,便會多留給世人一絲破綻。殺的人多了,難免被人發現,條條線索最後指向同一個方向時,咱們便算是功虧一簣了。”秦國錫聞言大驚,慌忙跪地道:“丞相恕罪,是下官考慮不周,日後一定謹慎行事。”

“誒,你我之間閒談,何須行此大禮?”丞相離開椅子,將秦國錫扶起,安撫幾句。他又順路來到火爐旁,將火爐風門蹬開了一些,烤了烤手道:“天冷了,咱們該出去走走了,再不出去,起了西北風,江上恐就不好走了。”秦國錫也跟了上來,問道:“丞相,咱們何時出發?”“明日我便向官家請令,國錫,待會你去告訴曹御史,明天……”史彌遠的聲音越壓越低,秦國錫附耳上去,兩人密謀一番,繼而相視大笑起來。

翌日朝堂之上,氣氛頗有幾分沉悶:前幾日的水匪之事未了,刑部和大理寺又接連引了禍端,惹得官家連日大怒,朝中文武一時都噤若寒蟬,生怕再出什麼差錯,惹火燒身。史彌遠卻著急上奏,指出雲頭豔一案,程舒勤或難脫干係,若果真如此,連朝廷要員都與水匪有關聯,可見富春一帶亂賊氣焰之盛,臨安城大患已成,務須早日捉賊平亂,還天下人一個公道。

趙與莒道:丞相有何計策,可平富春之亂?史彌遠當即跪拜道:老臣不才,願親率五千精兵,逆江而上,摧搗營巢,肅平匪亂,以清妖氛,正法紀。

趙與莒對於史彌遠的提議,下意識提防起來:程舒勤的案子還未查清,史彌遠便急著親自前去剿匪,恐怕是無利不起早,有他自己的打算:若又抓到什麼人來,聲稱與程舒勤有勾連,程舒勤恐怕更加有口難辯;抑或史彌遠有意清除異己,讓水匪攀咬出他史氏的對頭出來,朝中恐怕會因此動盪不安。

可既然史彌遠提出來了,他便不能置之不理,於是沉吟片刻道:確為妙計,不過今年冬寒早至,如今大雪兩日,江風刺骨,丞相年事已高,恐難御風寒,且富春一帶水況複雜,還是另擇熟悉地形之人前去,更為妥當。

史彌遠叩謝道:臣雖肝腦塗地亦難報官家憐恤之恩,若能除臨安之患,老臣萬死不辭,豈能因區區風寒而退避。如今坊間對此事眾議紛紛,若不早日裁度處治,恐難封臨安百姓之口,又違富陽父老之意,有損官家愛民如子之名。官家若因老臣愚鈍,不甚通軍務,認為臣難當此任,自可另派其他將軍相隨,臣自當跟從全力協助,共搗賊巢。

他話說得情理兼備,趙與莒便難以當場拒絕,只得贊上幾句,詢問何人願與史彌遠同去。恰巧臨安宣撫使李楷忽然持笏出列請命,趙與莒便欲派李楷跟隨史彌遠率兵前往。不料李楷卻道自己雖深諳臨安到富陽一帶的地形,亦常督查軍務,卻對兵書戰策也不熟悉,也未親自帶領過這樣多的兵將,恐領兵不力,耽誤剿匪之事,故請官家再派一員武將在旁協助。

趙與莒知道他們或許早已商議好了,便問李楷認為派誰比較妥當。李楷略微一笑道:“朝中將軍皆是神勇過人之輩,無論官家選派哪位將軍,皆能勝此任。”趙與莒略一沉思,只往項抗素日站的位置上看去,一時沒看到項抗,方才想起來前幾日項遠潮上書,替項抗告了病假,並請求將項抗調離臨安赴北境鎮邊的事情,這幾日事務繁雜,自己竟給忘到了腦後。

他的目光在朝中眾人的面上掃過,有些猶豫不決,史彌遠忽而笑道:“官家何須為難,秦將軍手下,恰有五千將士,不如讓秦將軍與臣和李大人同去,豈不妥當?”趙與莒點點頭,心知秦國錫是史彌遠的心腹,若是違了史彌遠之意,另派的將領恐怕會受到他們忌恨,不如應了他。況且,史、秦二虎離山,自己反而能派人放開手腳細查程舒勤一案,想到這裡,他忙問道:“秦將軍可願前去?”

秦國錫自然也是一番謙辭,李楷忙道:“秦將軍不必過謙,將軍威名遠播,若能親率將士出征,恐怕富春一帶的水匪只會威風喪膽、束手就擒,哪裡會難當此任?”秦國錫還想矜持一番,但見趙與莒已露不悅之色,也就順坡而下接了令。

趙與莒命他三人明日出發,說完此事,見外面大雪紛飛,恐積了雪眾文武路上難行,便要散朝,不料侍御史曹可春徑直持笏出列,跪在了朝堂上道:“官家,臣有事要奏。”趙與莒便耐下性子道:“奏。”

曹可春道:“前番因臣有意誣告童德芳大人與劉內侍勾結之事,官家當堂叱責了微臣,並罰以一年的俸祿。臣族中親友,也皆因誣告之事,對臣多有怨懟之言,令臣惶惑不安。”趙與莒聞言不解,覷起眼道:“曹大人言此是為何意?”曹可春道:“臣求官家重查此案,為臣正名。臣自任職御史臺以來,對官家絕無二心,劉內侍生辰當日,臣確實看到童太傅著人抬著幾尊笨重之物,去了內宅,那幾口箱子規規整整,絕不是什麼松樹盆景。”

趙與莒道:“此事程尚書和鄭寺卿不是已經查清了麼?”曹可春像是抓到了機會,他雙眉一挑道:“官家,此事恐有內幕,這個案子是程舒勤和鄭德剛二位大人親去查辦的,可眼下這二位大人皆因近日有違法紀,各自反省,他二人恐非純良之臣,欲自證清白尚且不能,如何能查清劉內侍之案,恐怕早已私下勾連、官官相護。臣請官家複查此案,定見端倪。”他言之鑿鑿,理宗一時不知如何定奪。

“曹大人此言不妥。”有人揚聲道了一句,站了出來,眾人一時側目看去,見是京湖置制使賈涉之子賈悅生,皆是十分驚訝。原來這賈悅生尚未弱冠,以父蔭做了嘉興司倉,其姊月前入宮為妃,他依規送胞姊入宮,在宮中見到了宋理宗。理宗見悅生品貌出眾,又聞他在家鄉嘉興頗有才名,便特意與其交談幾句,見此子見識非凡,十分欣賞,便留他在京小住,特許他可隨父上朝,旁聽廷訓。

理宗一見悅生,笑道:師憲有何見解?賈悅生道:“官家,師憲這幾日在朝中旁觀,見人人皆言程大人和鄭大人素日清廉,且他兩個對被揭之事叫冤不迭,只覺得事情蹊蹺,這兩個案子恐需細細推敲。案子還未查清,曹大人便為自家的名譽,指摘二位大人名德有失,此事頗為不妥。而且以此為由,推翻舊案,亦是不妥,還望官家切勿操之過急,免傷二位大人之心。”

一番話,讓滿朝文武暗暗挑起大指,眾人都知道曹可春這是在落井下石,卻無人願意為了兩位得罪侍御史。賈悅生給理宗解了圍,卻直杵了曹可春的面子,惹得曹氏面頰紅漲,頗為不滿地向悅生的父親賈涉看去,賈涉卻低著頭,彷彿沒留意到自己的兒子剛剛出列仗義執言似的。賈悅生粉面桃腮,聲似銀鈴,一身膽氣,講話的時候,連趙清州都不免頻頻側首,多看了他幾眼,目光裡皆是讚許。

理宗仰天大笑,揮揮手讓賈悅生站回去了,又安撫曹可春道:“朕亦知前番之事,曹愛卿雖言辭俱厲,卻非特意誣告,實是一則為了履責,二則為澄清朝中不正之風,因而曹愛卿也確因罰俸之事受了委曲,這樣吧,將罰俸一年,改作半年,朕也不許朝中臣子,再議論此事,曹大人意下如何?”

不等曹可春開口,理宗接著說道:“至於重查此案,且等程、鄭二位大人之事水落石出後再議吧。今日天色不好,散朝罷。”說罷,趙與莒便在內侍們跟隨下,起身向大殿後面的門扇走去了。

外面四下皆白,積雪很深,大殿外的數十級臺階十分溼滑,大臣們下行皆小心翼翼,相互攙扶,十分緩慢,因此臺階上黑壓壓地站了一片人。趙清州一面穩攙著林開宗,一面四下尋找,想確認項遠潮的安全,卻見項遠潮和秦國錫一人一側扶著史彌遠,已經說笑著走到前面平路上去了,便放下心來。

林開宗腿有舊疾,走得慢,不免自笑了幾句“人老無用”之辭,清洲忙在旁開解,且說著些老當益壯的例子,林開宗輕聲一笑悄言道:“清洲你可知,老夫年輕時,亦似師憲那樣直率,老了看盡了朝中的風風雨雨,開始明白人情的利害,擔心一句不慎遭人陷害,丟官於我雖無妨,卻會耽誤子女的前程,因此變得畏首畏尾了。你看師憲今日灑脫恣意,來日若當真留在臨安為官,還不知會如何取捨。”

清洲聞言悵然,心中暗祝道:“他定不會,我定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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