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橙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書包網www.shubaoinc.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左臂上的割傷傳來無比尖銳的刺痛,她忍不住嘶地一聲抽了口涼氣。

這一下疼痛難忍。

桑離懷疑是綁帶纏繞的時間太長,或是輕微感染也說不定。她背對寂珩玉拆開綁帶,長久的捆綁讓傷口不過血脈,顏色比最開始時更青紫一些。

好訊息就是傷口沒有流膿,看起來沒有感染的跡象。

也許就是剛才的動作太大,不小心牽扯到了。

“你在磨蹭什麼?”寂珩玉停下來催促。

“沒什麼。”她丟掉那條綁帶,沒有把這件事再放在心上,提起那件包裹繼續往裡面探索。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進前方走廊,牆壁繪著色澤鮮明,栩栩如生的市井繁華。

近三十尺長的廊壁,繪製了數量龐大的動物,街巷,樓城,茶房,小橋流水還有江湖河川,走卒販夫穿行其中,富家小姐結伴賞花,完全是一幅喜氣融融的人間盛景。

壁畫盡頭有刻字,字類甲骨文,隱約能認出幾個來——

萬水郡都。

許是這座王城的名字。

兩人行至第三條走廊。

壁畫內容與上一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片漆黑從頭蜿蜒至尾,血紅如圓月的巨大旋渦佔據整張壁畫的一半,城鎮塌洩,嬰兒哭啼,所有人都在這場浩劫中逃竄。

桑離忽然意識到,壁畫所繪的是一段歷史,屬於這個世界的歷史。

到第四張壁畫,人間已形成一座地獄。

屍橫大地,餓殍遍野,死去的人重新活了過來,他們成為了……

桑離後退兩步,不敢置信地望著壁畫上的怪物。

形若蜥蜴,一雙豎瞳,火焰所製成的鎧甲戰衣。

“他們原本……就都是人。”

桑離喃喃自語。

是帝啟強行引開的天門,才讓他們失去神志,變成了一個個怪物,跨越天門去另一個世界掠奪。

或許不能用掠奪來形容。

他們是想尋找一片土地,新的土地。

她不禁看向寂珩玉,對方神色平靜,未被這畫面撼動絲毫,桑離張了張嘴:“你們是知道的嗎?”

寂珩玉的目光快速從壁畫上掠過,折身繼續向前:“帝啟所做之事本就有違天行,被他打破秩序的世界已形成混沌地獄,無法復原。”

這也是為什麼有魔物源源不斷湧進九靈界。

天門毀滅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城,幸運者會隨著災厄一同覆滅;不幸者會化作失去本性的魔物。而尋找新淨土是他們唯一的生路,即便闖入天門是死路一條,它們也仍要如此。

他用平淺的語調訴說了一件悲事。

桑離內心忽然泛起沉重。

她又想起那隻死去的鏡魔,他的眼睛傾訴著恨意,為了復仇,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帝啟的一意孤行讓整個九靈界都生靈塗炭,更拖著其他無辜的時空走向末路。

可他們本來就是沒有錯的。

這一切災厄本來就是他們不該承受的。

她心裡面難受,悶悶沉沉走著,也不想去看那壁畫了。

許是事實帶來的打擊巨大,桑離越走越沒勁兒。

腦門有點燙,眼前有點暈,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燒了。

正想和寂珩玉說就地歇會兒,就見他在角落處停了步伐。

桑離強撐著跟過去,“怎麼了?”

她順著寂珩玉的視線看過去。

角落裡坐在另一具白骨,從衣裳來看應該是一名女性。她的手裡拽著一塊骯髒的青布。

桑離吞了口唾沫,剛才那具男骨頭給她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傷痕,如今再看到骨頭架子都渾身發酥。

不過……

女孩子就算變成骨架子也應該比男的善良吧?

想到這兒,她勇氣又來了,靠近骨頭想將那塊布子從她手裡抽出來。

她抓得很緊,一直不鬆手。

桑離好言相勸:“你鬆鬆勁兒,別擔心,我是個好人。”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話語奏效,她竟真的鬆了手。

望著那哭骷髏頭那兩個黑黝黝的眼睛,桑離後背又是一陣發涼。

她強忍恐懼把青布攤開。

這是一封血書,字跡凌亂,筆畫不順,看得出來是生者在極其痛苦時寫下的。

[阿青:

如見此書,我已長眠。

我身中情蠱,萬般不由己。

比起貞潔,更不願與不愛之人捆合一生。

今陷囹圄,難以脫身,唯死字可化之。曾與你誓言相許,湘兒此生永不毀約,唯難赴約。

林湘兒絕筆。]

青布的另一面還寫著——

[若有人誤陷此處,可與辰時自玄武位逃離,切記,金烏為門,月相為鑰,如能脫離,懇將此信交於……]

後面就沒了。

想必是生命耗盡,連最重要的名字都沒來得及寫下。

桑離注意到白骨的腰間還帶了一塊玉佩。

準確來說是半塊。

她扯下玉佩,上面刻著小小的陸和青三字。

那應該就是林湘兒的情郎了。

結合那具男骨和這兩封信,桑離大致推理出一個故事來。

林湘兒和那個叫做子寧的是同門師兄妹。

兩人因為某種原因來到這裡,林湘兒在信中寫道“萬般不由己”,結合子寧對她的喜歡,很可能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對她下了某種情蠱,又因難以從此處脫身,最終逼得林湘兒走向絕路。

至於那個叫子寧的是如何死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桑離望了望林湘兒的骸骨,把寫有遺書的青布和玉佩都小心放在包裹裡,正想和寂珩玉說什麼,忽如其來的眩暈感讓她眼前一黑,大腦蒙了片刻。

就在這瞬間的功夫,一束劍光朝兩人迎頭劈來。

她愣在原地不動,寂珩玉抓著桑離躲避開來。

“現在不是犯困的時候。”

聽出他語氣的不滿,桑離沒有多餘力氣反駁。

身上軟綿綿地沒有勁兒,好像下一秒就會栽倒,為穩身形,她用另外一隻手抓住了寂珩玉的手腕。

頭頂傳來輕微地悶悶哼。

桑離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抓住了他手腕上的傷口,急忙避開:“抱歉,仙君。”

她嗓音泛啞,臉頰飄起嫣紅。

寂珩玉皺眉。

看向前方,有步伐接近——

“入門十年間,我蘇子寧願為你林湘兒上得刀山,下得火海。你既不愛我,還要殺我!”

行至而來的是那具白骨。

他手持的劍沒有實體,只是一把虛虛的幽藍的劍影,骷髏握緊虛劍,步步緊逼。

桑離很是震愕,也顧不上身體不適:“他不是死了?”

寂珩玉:“興許是妄念太深,留有一口氣驅使他重返人間。”

桑離不由看向林湘兒。

男骨咄咄逼人:“事到如今,我們不妨在這萬水郡都做一對死鴛鴦!”

桑離越聽越氣:“你有病呀!你頂多算是一隻臭鵪鶉,誰和你做鴛鴦。人都死了還想得這麼美,呸!”

她忍不住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這話明顯是打擊到了蘇子寧。

骷髏一頓,惱羞成怒:“魂葬異世本就孤寂,既已如此,你們便隨我陪葬!”

咻地一下!

他一刀刺了過來。

寂珩玉側身躲開,揮扇與迎面而過的劍刃相抵。

如今寂珩玉靈力被封,骷髏雖可驅使劍靈,但人之已死,攻擊力大不如生前。

兩方一者攻,一者守,逼仄深廊迴盪著兵刃相撞聲。

塵土飛揚。

桑離怕兩人打鬥中波及到角落裡的林湘兒,急忙把她的骨架抱起來放在了安全處。

看著遠處死了還不休的蘇子寧,她的火氣騰騰上漲。

“林姑娘,對不住了,借你披帛一用。”

桑離先是和死者誠懇道歉,接著剝下她身上的披帛。

骷髏忙於應付寂珩玉,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桑離瞄準骷髏那根細細的脖骨,手腕施力用勁甩出,淡藍披帛如水波般在空中搖曳開來。

桑離臂彎旋轉,披帛在他脖骨纏緊一圈。

她利用披帛,順勢把骷髏從寂珩玉的身邊拉了過來,另一隻手扯緊披帛另一頭,同時朝兩個方向用力拉扯,只聽酥脆的骨骼斷裂聲,骷髏頭被她生生掰斷。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這讓桑離很是驚喜。

就說原主沒有白下功夫,如今就算失去靈力,底子也不輸於任何人。

見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制服了骨頭,寂珩玉意外地挑了挑眉,便也不繼續浪費力氣,收了摺扇,安靜站在一旁交給她處理。

桑離狠狠將骷髏頭踩在腳下,那東西雖沒了頭,持劍的手卻還是不安分地砍來砍去。

砍得讓人心煩,桑離再一次纏住他的右臂,狠狠一拽,把整條胳膊都從身子上拽了下來。

骸骨失去了頭顱與左臂,剩下的部位找不到支撐點,在原地晃晃悠悠個不停。

骷髏頭雖然被踩在腳下動彈不得,卻也不甘示弱,牙齒咔噠咔噠地想要咬她小腿。

桑離不讓它如意。

每當他要張嘴咬過來,她就把腳抬起來,然後再踩過去;它再咬,她再抬,如此反覆個不停。

桑離這時候也不覺得白骨可怕了,嘚瑟得很:“咬啊咬啊,你有本事咬我啊。”

骷髏頭無比憤怒地“咔噠咔噠”。

“略略略,你咬不住我。”

桑離故意晃動小腿兒挑釁他。

誰知此時,旁邊的那條斷臂忽然遊動過來,狠狠拉住了她的腳腕,桑離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骷髏頭咬住了她的腿肚子。

幹!

咬住了!

桑離情急之下一腳把它踢開。

骷髏頭在地上滾了幾圈,囂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丫頭片子你還想和我鬥!”

全程圍觀的寂珩玉:“……”

桑離不想和他玩下去了,“你這人忒壞,人家不喜歡你,都明確拒絕你了,你非但不懂得成人之美,還趁火打劫對她強施情蠱,欺辱於她。如今落到這個結局,也是你的報應。你就不要再想著報復了,安心上路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掏出火摺子點燃披帛,連同包裹裡那些不知是什麼的符紙,全都丟在了白骨身上。

火焰燃燃。

骷髏頭咻地竄出火光,若不是她躲得快,恐怕自個兒也會燒著。

蘇子寧仍在大笑:“成人之美?我非聖人,談何成人之美?世間愛恨本就是強求之物,他人爭的,我為何不能爭得?”

他黑黝黝的兩顆眼窩燒著火光,不知是不是錯覺,桑離總覺得那雙黑洞在看著她,還有寂珩玉。

“你們大可肆意嘲笑我,鄙夷我,可終有一日,我所受之苦,你們將加倍品嚐。”

一口黑氣從他嘴裡飄了出來。

隨著這口散盡的魂氣,他總算也消停了。

桑離那隻被咬過的腳腕子還有點疼,她背起角落的林湘兒,一瘸一拐來到寂珩玉面前:“仙君,我們快按照湘兒給的資訊出去吧。”

話音剛落,林湘兒的腦袋也從她的後背上耷拉了下來。

寂珩玉沉默半晌,“你要帶著她?”

“嗯。”桑離點頭,“她人挺好的,一直孤零零留在這裡多可憐呀。我想出去找個地方把她埋了。”

帶回去不現實,桑離能做的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讓她入土歸安。

寂珩玉沒有說話,手腕處傳來的不適感讓他緊了緊眉心。

桑離瞧出異樣,小心翼翼問:“仙君,你是不是不樂意?沒關係的,我不會讓你背的。”

他神色閃爍,將手腕藏在寬大的袖袍,“隨你。”

桑離寬心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出遺蹟。

遺蹟之外的世界比桑離想象中的還要破敗。

目光所及是被摧毀的枯城,是久久不得消弭的戰火,是濃郁地化不開的詭霧。

好像……也沒有什麼清淨地兒。

她找到一處算是乾淨的空地,用石頭挖出個坑,把林湘兒埋在了裡面,想了想,又找到塊木頭給她設立了一個簡單的碑。

寂珩玉一直坐在身後,凝視著桑離的背影久久沒有出神。

他再次看向手腕。

當時桑離扶過來的剎那,他清楚感知到某種生命體的侵入。

那種感覺十分地細微,若是旁人根本難以覺察。

[寂無,寂尋。]

他在識海里呼喚他們。

沒有回應。

並不意外。

留在這裡的世界越長,對寂珩玉的影響就越大。

他身有三魂,本就要耗費比旁人更多的心力靈息。如今四方洲處於沉寂狀態,加上靈脈受損不能驅使靈力護之,長久留在此處,多多少少會傷及神魂。

桑離就不一樣了。

她本就弱弱嘰嘰,在這裡反而更有優勢。

寂珩玉撫向胸口,眸光沉了沉。

他覺得怪異。

寂珩玉閉上眼,強行調動身體的小周天。

有一絲微弱的靈力衝破四方洲湧至心脈處,可是很快,反噬加倍襲來。

心口處熾痛難忍,好像有什麼用力地向裡面鑽了鑽。

喉頭腥甜,寂珩玉俯身吐出一口鮮血。

不過他更加確定。

是有什麼東西……透過傷口進入了他的身體。

遺蹟裡的蠱蟲?還是信上所提的情蠱?

不論是哪一種,寂珩玉都萬不能讓它存在。

血跡順著他唇角下滑,襯著面頰更為蒼白,昔日平和溫潤的眉眼在此刻顯得無比陰鷙。

那雙眼眸穿破黑霧重重,如暗夜裡蟄伏的巨蟒般牢牢鎖住桑離。

那東西是先寄居在她身上的。

若是蟲蠱,主體很可能沉睡在桑離的心臟中。

如若主蟲死去,他身體裡的那隻隨蟲很可能也就跟著死了。

寂珩玉不能保證這隻蟲子在強大後會做些什麼,也不能證明他的猜測是否準確,唯獨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他不能將自己置於險境。

所以……

他只能殺了她。

寂珩玉抬指擦拭去唇角血跡,緩緩起身,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近在眼前。

迷霧中他的面容看不真切,摺扇自袖中落至掌中,扇骨節節鑽出一角,鋒利猶如刀刃。

歷史軍事推薦閱讀 More+
我在古代努力奔小康

我在古代努力奔小康

不艾先生
【家長裡短日常文,不爭霸,溫馨向,有萌娃】李平安前世絕症纏身,飽受病痛折磨,在三十歲那年因為肺動脈高壓重度去世,攜帶著記憶投胎轉世到平行時空的古代,看著勞苦的親人終日忙碌于田間灶頭,卻依然吃不飽穿不暖,他決定發奮圖強,跟家人過上能吃飽穿暖的好日子。 (小康一詞最早見於西周,《詩經·大雅·民勞》中有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的句子,這裡的 “小康”是生活比較安定的意思。)
歷史 連載 7萬字
當了十年質子,本世子狂億點怎麼了?

當了十年質子,本世子狂億點怎麼了?

風捲殘雲
燕回穿越到了北燕世子身上,一個舉世皆知的廢物紈絝。 原主大晉皇宮當了十五年質子,回來本可繼承世子身份。 誰知道回來就被廢了,這誰能忍啊? 整個王府嘲諷冷落,北燕百姓更是以他為恥。 被家僕們肆意辱罵,丫鬟們百般刁難。 就連路過的狗,都要對著他叫兩聲。 皇族要各番王世子當質子,這樣一來豈不是白受了十五年的苦? 孰可忍,嬸嬸忍不了啊! 忍了十五年,再忍他都成忍者神龜了。 要世子之位是吧,自己去皇宮當質子
歷史 連載 1萬字
冠絕新漢朝

冠絕新漢朝

戰袍染血
天下才氣共一石,陳止先佔八斗,再把剩下兩鬥分出去。 穿越三國時代,輔佐劉備橫掃群雄,卻在大勢已成、大漢復興在即時死了。 好在他身具百家籤筒,有百家奇物絕學作為底牌,身死近百年後再次復生。 這次面對的卻是一個陌生時代,一個劉備子孫建立的新漢朝,一個不存於原本歷史上的統一王朝。 亂世到治世,謀士到名士,這次陳止要選擇不一樣的生活。 從運籌帷幄、血雨腥風到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百家風光再起,新的畫卷就此展
歷史 連載 0萬字
相敬如冰

相敬如冰

寧寗
(婚內追妻 逼瘋清冷太子) 作為太子妃,裴芸自認做的事事妥帖,無可指摘。 然嫁入東宮的第十三年 她墜入冰湖,親眼看著自己的丈夫往另一個女子游去,突然感受到了這一生被禮數和身份桎梏的壓抑無趣 再睜眼,重回六年前 她想換個活法,想要改變 她想要避開母兄禍事,延續家族榮光,想要讓她的孩子免於夭折…… 可對於那個性子寡淡,古板無趣,連床笫之間都講究個循規蹈矩的死男人。 她不想伺候了! * 太子李長曄,為人
歷史 連載 6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