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林醫令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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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非常想不通，原先她也算是一個巧舌如簧，舌燦蓮花的人，怎麼在林醫令這兒就能被懟那麼多次？？

林溪鬱悶的問：“老頭兒，你說話那麼氣人，外人也就算了，你家裡人忍得了你嗎？”

她懷疑就是忍不了，所以這老頭兒孤零零的在金陵。

林醫令卻道：“這是什麼話？當然忍得了。老夫在老鄉時候，就有富貴兒天天跟老夫一起喝茶曬太陽，好不快活。”

林溪：“當真？”

“當真！”林醫令說，“要不是有事不得不離開，老夫現在還擱老鄉跟富貴兒一起養老呢。”

“一起養老？對方是跟你差不多年紀的老人啊。”林溪遲疑，“你叫人家富貴兒……合適嗎？”

“怎麼不適合，這名兒還是老夫給取的呢。”

“你取的？他爹孃也願意？？”

林醫令莫名道：“那老夫怎麼知道？老夫又沒見過富貴兒爹孃。老夫撿到富貴兒時候，富貴兒差點上了餐桌，還是老夫心好，跟那戶人家說不要診費，把富貴兒給老夫就行。”

上餐桌？？

林溪被深深震驚到了，“殺人可是犯法的啊。吃人……那更不行了。老頭你沒報官嗎？”

林醫令眼皮子一跳：“什麼吃人，什麼犯法，可不敢輕易說這謬言！我家富貴兒又不是人，它是龜，龜！”

林溪：“……”

林醫令一本正經道：“你別看富貴兒不是人，可它可通人性了。前些年老夫落魄，窮的揭不開鍋時候，實在餓的慌。結果老夫剛看向富貴兒，富貴兒就一溜煙怕走了，老夫都沒來得及拿菜刀。”

林溪：“……”

廢話，換她，被餓的眼睛發綠的人盯著，她也跑。

林醫令感慨道：“總之，過了那遭，我和富貴兒也算同生共死了。以後一起養老等死，老夫死了肯定不忘它，讓人在我墳堆旁挖個坑一併埋了它。”

林溪嘴角一抽：“或許你知道，這王八能熬到你兒子死了，都不一定嗝屁嗎？”

“什麼王八，多難聽，是龜。”林醫令正色道：“雖是如此，老夫可不會把它留給別人被苛待，自然要帶它一起走了。”

林溪：“……你大可以留給你兒子。”

林醫令搖頭：“老夫除了富貴兒，孑然一身。”

林溪一愣，“你年輕時候沒成家？”

林醫令嗐了聲，捋著鬍子道：“老夫年輕時，家裡遭滅門。幸有人經過，心善救了老夫。後來老夫拜其為師，想學功夫去報仇來著，結果師父老人家說我不適合學武，反適合學醫，就將大半醫術傳於我。”

“後來呢？”林溪好奇的問，“你沒有學武，是不是就沒有報仇？”

“不，老夫還是報了仇。”

“？你不是沒有學武呢？？”

“笨，老夫不是學了醫嗎？難道不會下毒？”

“……”

林醫令用一臉“虧你也醫術高超”的表情嘲笑林溪，在林溪即將惱怒前麻溜轉了話題。

“總之，老夫學有所成後，就與師父道別，前去仇人家裡做家醫。一開始他們並不信任我，後來老夫辦了一件事，成功打入他們內部。”

林溪問：“什麼事？”

林醫令道：“老夫憑藉自己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一表人才的英俊相貌，成功勾引啊不是，令仇人的女兒傾心老夫。”

林溪：“？？？”

“別誤會。”林醫令嚴肅的說，“老夫可是正人君子，從未碰那位小姐，只是拿了她的腰牌混進內院，給仇人下毒。然後老夫還了腰牌就跑了。”

“啊這……後來呢？”

林醫令輕描淡寫道：“當年參與過滅我家門的仇人，都死了。剩下的人，老夫沒動。”

林溪欲言又止。

末了，她嘆了口氣，“那個女子呢？她知道是你乾的嗎？”

“這老夫怎麼知道。”林醫令起身，走到一旁的案牘上，背對著林溪倒茶。

他道：“應該不知道。不然，她定然會供出老夫，也會有官差發海捕文書。”

林溪道：“那你離開後，有再回去過嗎？”

“當然沒有，都報完仇了，老夫回去做什麼？”林醫令回來坐下，揣著手道：“大仇得報，剩下的日子，老夫當然要怎麼快活怎麼來。哎，不過老夫當時孑然一身，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將就點就算了。”

林溪道：“你現在也是孑然一身，終身未娶。”

“別打岔。”林醫令神色依舊，“老夫不娶，是因為事太多了。再說，當時老夫的師父失蹤，自然是要先尋師父。”

“那你師父什麼時候失蹤的啊？”林溪打了個哈欠隨口問。

林醫令目光微斂，說：“秦剛一統那兩年。”

林溪點點頭：“難怪。那兩年確實比較亂，好多百姓都家破人亡，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會發生。”

林醫令卻嗤了聲，道：“我師父可不一樣。她是失望透頂，對這天下心灰意冷，才會主動失蹤。”

林溪起了點精神，好奇問：“怎麼這麼說？”

林醫令抬頭，直視著林溪。

那目光有一瞬間，叫林溪完全看不透，也全然沒有插科打諢。

但當林醫令開口時，又是那股不正經：“自然是這天下辜負了我師父她老人家。他們都對不起她。”

“少來。”林溪翻了個白眼，道：“老頭，不是我潑你冷水。實際上，沒有誰誰誰是真的很重要，真的缺誰不可。”

厲害如沈忱，鎮守國門，疆場拼殺，不還是被朝廷放棄判決了？

“如果你過分解讀自己的價值，那當身邊朋友都背棄你時，自然是痛不欲生。可如果你雲淡風輕，不想太多，每日該吃吃，該喝喝，即便遇到什麼事，也不會太難過。”

林溪撐著桌子起身，伸了個懶腰。

“還有，這天下人很多的，但不是天下所有人都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也不代表天下所有人。如果你因為那連一個村子人數都不到的寥寥朋友辜負你，就要死要活的厭世，否定天下人，放棄未來的美好日子，那我只能說，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