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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微風拂過山間，帶起落葉飛舞，帶起樹葉沙沙作響。
但陳青玄的聲音依然如同炸雷。
林常青的眼睛前所未有地瞪大，瞬間就撕裂了眼角。
血線從眼角向下流淌，乍一看彷彿林常青的腦袋出現了裂紋。
“你相信我的話麼？”
陳青玄俯視著林常青，平淡地問道。
“現在……”
林常青死死地盯著陳青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過了很久才終於開口道：“我……服……了……”
陳青玄的心中突然泛起一絲漣漪。
沒想到出關後第一個相信他身份的人，竟然是這個投靠魔族的年輕人。
大概是年紀大了，心中總是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慨。
這個年輕人已經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那最後一程，還是讓他走得不要那麼痛苦好了。
陳青玄在林常青的身邊蹲下，開口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陳……青玄……前輩，這是……依依師妹送給您的……”
林常青顫顫巍巍地拿出了一塊綠色的石頭，他因為修煉魔族功法而變得汙濁的血液，竟然絲毫沒有沾染到這塊平平無奇的綠色石頭上。
陳青玄從林常青手中接過翡木玉，繼續問道：“還有嗎？”
“那……”林常青顫顫巍巍地指向不遠處的黑傘，“那個……是我……送給……您的……”
“好。”
陳青玄點了點頭，走過去撿起了黑傘。
雖然經歷了剛才的劇烈碰撞，但這把看起來是黑色油紙製作的傘，仍然毫髮無損。
倒是陳青玄從林常青手中奪來的長劍，已經碎成了無數片。
陳青玄握住黑傘的傘柄，冰冷的觸感傳來，讓他的手感到些許刺痛。
但更加詭異的是，一股黑氣在黑傘的傘骨裡縈繞，然後順著傘骨一路來到了傘柄，最後從陳青玄的手爬向他的全身。
陳青玄的全身很快被那股詭異的黑氣縈繞。
“哈哈哈哈哈……”
林常青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癲狂，一邊笑，口中一邊噴出血液和骨渣。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轉動脖子，想要看清陳青玄的樣子。
陳青玄轉頭看向他，沉默不語。
林常青看到陳青玄沉默的樣子，神情更是得意：“這把傘裡，隱藏著一縷上古魔氣，任何人只要被它沾染，就會和真正的魔族別無二致，現在沒有人會相信你是一個人族了！”
“沒有想到，傳說中的陳青玄也被我給擺了一道！哈哈哈哈，我林常青此生無憾！哈哈哈哈……”
“你高興得有點早。”
陳青玄一臉淡然，突然用力轉動傘柄。
下一秒，本來包裹他全身的黑氣，像是感到了恐懼一樣，竟然迅速爬回了傘裡。
“你……呃！”
林常青一口氣堵在胸口，突然就沒了動靜。
他的眼睛大大地睜著，呆呆地看著陳青玄。
“修仙，求的是什麼呢？”
陳青玄自言自語道：“是求大道，求長生，求威勢，還是求胸中的一口氣呢？”
便在這時，少女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前輩……林師兄他……”
木依依躊躇在原地，兩隻手緊緊地攥著衣角，不敢靠近。
哪怕在不久前那次拜訪陳青玄的時候，她就已經從陳青玄那裡知道了什麼，並且和陳青玄聯手設計了這個局，來引誘林常青露出馬腳。
但是當事情真的發展到這個地步，她還是感到強烈的害怕。
她害怕面對林常青那卑劣猙獰殘忍的真面目，也害怕面對林常青的死亡。
畢竟父母雙亡沒有親人的她，曾經一度把林常青當做了自己的一個哥哥。
但人性是複雜的，很多事情的真相是殘酷的。
現在的木依依心很亂，她已經分不清林常青以前對她的好，到底哪些是出自真心，哪些是虛假。
或者，從頭到尾都是為了從她手中拿到翡木玉而偽裝出的假面……
“他死了。”
陳青玄說道：“這件東西你拿回去，另外如果願意的話，就替他收屍吧。”
說罷，陳青玄把翡木玉和一張紙片扔給木依依。
木依依下意識伸手接住，但當她抬頭看向陳青玄時，卻突然愣住：“前輩……”
而這時，陳青玄則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那裡有一個握著長劍的綠裙女子，正在神情嚴峻地朝著陳青玄走來。
“呼——”
林苑打量著陳青玄的模樣，突然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
這是源於緊張，也是源於震驚。
現在的陳青玄，披頭散髮，全身黑氣縈繞，手中還拿著一把魔氣森然的黑傘。
而他的身邊，躺著靈木宗弟子林常青的屍體。
而且後者死不瞑目。
林苑對此時的陳青玄感到無比忌憚，雖然手中握著劍，但是遲遲不敢出招，甚至一直沒有靠陳青玄太近。
但她表露出來的敵意和殺氣，已經連木依依都能感受到。
陳青玄站在原地，沒有急著開口解釋。
但感覺到氣氛不對的木依依卻站不住了，趕緊跑到陳青玄與林苑中間，對林苑說道：“林師姐，你聽我解釋，林師兄才是魔族的奸細，而陳凡前輩……”
木依依剛解釋了兩句，陳青玄便輕輕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前輩……”
木依依轉頭過去，急得有些想哭。
陳青玄輕輕地搖頭，然後抬起了手。
“前輩！”
木依依感覺到不對，因為陳青玄剛剛按到的地方，竟然留下了一張符籙。
但她來不及再說什麼，身影便消失在一陣光芒中。
林苑看著這一切，握著劍沒有說話。
陳青玄看著自己周身縈繞的黑氣，眉頭稍微皺起，但還是語氣平淡：“我不是魔族。”
末了，他補充了一句：“他也不是。”
但回答他的，是林苑凌厲的一劍。
而回應這一劍的，卻是一片輕盈的雪花。
“他不是魔族。”
木雪楊的聲音在天空中響起：“都散了吧。”
……
陳青玄沒有見到木雪楊，他回去睡了一覺，然後換了一身新衣服，順便把頭髮梳得很順。
現在的他，精精神神，英俊瀟灑。
但全身上下那股散不去的黑氣，卻讓他整個人顯得有些陰翳。
林常青說得沒錯，他的確成功算計到了陳青玄。
陳青玄可以短暫地驅散這些黑氣，但卻暫時找不到能夠一勞永逸的方法。
現在的他，境界還是有些低。
為了省力，他索性不再去管它。
陳青玄走出房間的時候，整座翠影山都比往日安靜了許多。
不需要放出神識，陳青玄也能猜到一件事。
靈木宗已經全體轉移，就在剛剛的那個晚上。
陳青玄覺得這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木雪楊早就懷疑他的身份。
但眼下，木雪楊的懷疑不是最關鍵的問題。
陳青玄看向不遠處，那裡是整座翠影山最中央的位置。
一株綠色的柳樹拔地而起，樹頂似乎伸入了雲層之中。
而它垂下的柳條，竟然形成了覆蓋整座翠影山的樹蔭。
陳青玄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場和徒弟的重逢，著實有些戲劇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