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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刑部,杜荊,朕聽說刑部還羈押著文校的學子協查春闈舞弊案,此案還沒有查清嗎?”

杜荊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顧世海,見他沒說話,才垂頭答道:“此案牽連甚廣,且京中謠言未絕,事未查清便貿然放人只怕會引起京中騷動。”

“怎麼?聽你的說法,上書申訴的人倒成了嫌犯了?”

“陛下,微臣辦了十幾年的案子,從沒有看走眼過。這次先是有人作文煽動民情,再是天牢被劫賊人險些越獄,如今又有學子上書,這樁樁件件幕後必是有人蓄意為之。”

“那你告訴朕,你是憑什麼斷定學子所言便是謠言?也是憑你十幾年的經驗嗎?”

“微臣正在蒐集證據。”杜荊答得理直氣壯。

他如此作答,葉傾懷倒沒有辦法了。

她看向顧世海,道:“顧閣老,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若是民情激變,亂民便會衝進這座太和殿,把你和朕的腦袋都砍下來。你不怕嗎?”

她重生已有三個多月,但叛軍入城的亂象仍歷歷在目,那是她永遠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的事情。

顧世海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大笑了兩聲,道:“區區幾個文弱書生,竟能讓陛下天顏生怯?陛下放心,臣自會確保這座皇宮固若金湯。陛下只需在後宮中與貴人好生休養便是。”

他語氣譏諷,全然未將葉傾懷的話放在心上。

葉傾懷默默地攥了攥拳,最後卻鬆開了手,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顧閣老這頂烏紗也不是大風颳來的,要是因小失大,就得不償失了。”

顧世海看向葉傾懷,神色冷峻,道:“臣謹記陛下訓誡。”

---

午後,文軒殿。

今日葉傾懷沒有午休,用過午膳便提前來了文軒殿。她也沒看書溫課,而是坐在案邊想著事情。

看來想要刑部放人是行不通了。換言之,學子擊鼓的事是必然要發生了。

她今日又叮囑了一遍李保全,無論發生何事,他的禁軍左衙衛都不可擅動。

禁軍中另有八千右衙衛雖受兵部管制,但是理論上沒有皇帝的聖諭是不可調動的。除此之外,京中唯一的警衛力量便是十萬京畿衛。京畿衛在興瑞年間改制後,裁撤了統領之職,如今實際上是由長史說了算。但京畿衛的長史顧海望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惹出了事,被京兆府下了監管令,被拘禁在府。

為今之計,只有趁著京畿衛群龍無首之際想辦法穩住他們,再以左衙衛的力量牽扯住右衙衛,讓顧世海無兵可用。最後,想辦法讓陳遠思帶著朝官來與顧世海理論,以化解這一場干戈。

最好的結果,就是達成學子所願,順便藉機整飭刑部。

葉傾懷突然想起了那個名叫林聿修的年輕人來。此人滿腹經綸,又有報國之志,年紀輕,看樣子在朝中無人依附,當是個可用之才。若是刑部得了空缺,得想辦法把他推上去。

“陛下。”陸宴塵的聲音打斷了葉傾懷的神思。

葉傾懷這才回過神來,起身道:“先生。”

陸宴塵對她行了個禮,道:“陛下以後若來得早,讓人通傳一聲,微臣早些入宮。”

“不早。先生來得正好。”

陸宴塵看了一眼葉傾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不過葉傾懷對他的欲言又止早已習慣,並未上心。陸宴塵坐下後,她直入主題地問道:“先生,祭酒可還好?”

陸宴塵本來深色深沉地看著她,見她抬頭看向自己,立即撇開了目光,答道:“祭酒尚好。他已到雷州,大約還要四五天到礦場。”

葉傾懷點點頭,四五天,正好是學子約定好的三月十四。

她心中忖了半晌,抬頭看向陸宴塵,正色道:“先生,朕有一事想問你。”

聽到葉傾懷這樣說,陸宴塵眼中似有光芒閃過,但他面色仍然如常,道:“陛下請講。”

“先生可知京畿衛中編制情況?若是長史顧海望不在,京畿衛會聽誰號令?”葉傾懷急急問道。

陸宴塵有些吃驚,問道:“陛下要問臣的,就是這件事?”

葉傾懷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此事十分要緊,還請先生據實相告。”

陸宴塵無聲地嘆了口氣,神色暗了暗,道:“京畿衛下設戍衛八衛和九門衛兩部。戍衛八衛中只有天威衛和神威衛負責京城城中的治安協防,其他六衛則駐紮在京畿四周,若無兵部調派,不得入城。九門衛負責京城九門的換防,一般也不能擅離職守。按照規制,京畿九門衛和天威衛以及神威衛需要皇帝的虎符才能調動。其他六衛手中拿的則是兵部的虎符。但是,微臣聽說,顧海望在京畿衛中人望極高,曾幾次違規調兵。”

葉傾懷想起今天朝上的爭論,顧海望此次鬧事帶的是本不該出現在京城中的驍騎衛,卻沒有一人提及此事,足以見得他在京畿衛中確是說一不二的人。

“那如今,他不在京畿衛中,還有誰能說的算?”葉傾懷問道。

陸宴塵忖了忖,道:“京畿衛自長史下便是各衛部的衛將軍,若說調動全域性,只怕沒有人能做得到。”

葉傾懷點了點頭。

她盤算了良久,又問道:“朕還有一事不明。陳閣老和顧閣老兩人明明不合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還能相安無事地共事?他們之間,有什麼隱秘嗎?”

陸宴塵被她問得怔了一下,道:“他二人之間,微臣確實不知,無法為陛下解惑了。”

葉傾懷倒也沒有失落,她只是試著一問,並沒有盼著陸宴塵能給她答案。

“對了,先生,有一個人,還需要先生多費些心。”葉傾懷突然話題一轉,道,“御史大夫李文清,他受命去監審顧海望的案子,朕擔心他會有危險。先生在京中多識奇人異士,還望先生能顧念一二。”

見陸宴塵點頭,葉傾懷道:“先生,今日課業便如此吧。近來京中多事,朕還有事安排。”

說完,她對陸宴塵行了個恭送禮。

陸宴塵卻站著沒動,還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先生可還有事?”葉傾懷於是開口問道。

陸宴塵又沉默了一會兒,道:“微臣的那副小像,陛下可修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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