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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工作到傍晚六點半，餘至明才診斷完了分派給他的最後一位患者。
五十位！
整整一天，餘至明一共接診了五十名患者，感覺整個人都要累癱了。
這種深深的疲累感，不是來自身體上的，主要是來自精神上的。
先不說在聽診叩診時一直要保持身心的高度關注，他還要努力調動所知所學，與患者的症狀進行細緻印證。
目的是讓診斷結論，儘可能準確無誤。
不像在縣醫院門診，就診的患者大部分都是頭疼腦熱一類的小病，不費多少心力。
但這裡的患者可不同，餘至明需要細緻檢查，就怕一個疏忽出現錯診、漏診。
如此高強度的持續工作一天，餘至明是真的快要累傻了。
即便他這麼努力，中午還提前近半小時開工，這一天才堪堪診斷完成五十名患者。
餘至明從小護士王麗那裡瞭解到。
其他門診室今天完成的門診量，大部分都是八十+，九十+，甚至還有一百多的。
他這個門診量，算是墊底的存在了。
“但是，我完成的質量高啊。”稍稍受到打擊的餘至明，這樣給自己打氣。
他不敢說自己的診斷就一定沒有失誤或遺漏，但差錯率，一定會很小。
像那種門診量達到一百多的醫生，還需要拿出不少時間，複查門診患者剛剛做完的檢查結果或影像圖。
有時，同一位患者，複查還不止一次。
這樣的話，平均用在每一名患者身上的時間，也就三五分鐘？
就這麼短的診斷時間，除非他是火眼金睛，外加醫術高超，再外加責任心和高度專注，不然出現錯漏的機率，不會低的。
網上時不時爆出的，大醫院出現的讓很多人感覺啼笑皆非的一些誤診病例……
餘至明作為參與者，心中明白，但也有些無奈，出現這樣的問題，有時在所難免。
醫生也是人，不是機器。
很難讓一名醫生在一整天的時間，面對如走馬燈一般接連不斷的患者，一直保持身心的高度專注。
數量和質量，永遠都是矛盾的……
餘至明在下午接診的患者中，又為中心轉去了一名患者。
患者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年，症狀是嗜睡，隨時隨地都能睡著。
少年不僅上課時不知不覺進入夢鄉，甚至在吃飯過程中，也能一不留神就睡著了。
這種快速入睡的本事，讓餘至明這種入睡困難症患者，都有些羨慕了。
對少年來說，他這種嗜睡症，可是嚴重影響了學習，尤其暑假後就讀高二了。
他這種症狀，餘至明判斷為神經問題，也正好屬於亓老師的治療範疇。
餘至明就做主把少年收進了中心……
他拖著沉重身體回到中心大辦公室，意外發現亓老師還沒有走人。
餘至明敲門進入主任辦公室，就見亓老師正在翻看一疊心臟檢查資料。
“老師，早上那位患者的？”
“確認了？”
亓越點了點頭，說：“下午，我和王醫生給他做了壓力測試。”
“讓他做超負荷的高強度運動，運動了沒兩三分鐘，就發現他的心臟出現了心室顫動和室性心動過速跡象。”
亓越感嘆道：“要不是我們趕緊叫停，並進行治療，估計當場就能來一個心臟驟停。”
“他的情況，確實很嚴重。”
餘至明哦了一聲，關切的問：“病因？”
亓越搖了搖頭，說：“很難確切查到。”
“我們解剖過不止一位心臟驟停死者的心臟，發現有幾位死者的心臟，明明很健康的，但就是無緣無故的停跳了。”
“很多的心源性猝死，其實是系統性原因造成的，心臟只是應力發作器官。”
亓越說笑道：“就好像是大腦收到了全身各處的報警資訊，說是太累了，要歇一歇。”
“大腦綜合了一下資訊，決定罷工不幹了，於是就通知心臟這個動力源。”
“你給老子停了。”
餘至明呵呵笑了幾聲，說：“找不到確切病因，就只能是維護和預防了？”
亓越頷首道：“一是調整工作和生活狀態，降低壓力和緊張，換一種活法。”
“二就是植入ICD，防止萬一。”
ICD是一種小巧的心臟起搏器，專業名稱是，植入式心臟復律除顫器。
其工作原理就像影視劇看到的那樣，醫務工作者用除顫器，將磚頭大小的電極往患者胸口一搭，砰的一下進行電擊搶救。
ICD體積小，能植入患者胸腹部皮下。
它置於心臟內的電極導線，可以隨時自動感知患者發生了心室顫動和室性心動過速，脈衝發生器迅速充電併產生電擊能量。
整個過程僅15秒左右，這樣就可以及時終止心室顫動，挽救生命。
其優點在於電擊成功率幾乎達到100%，還可以全天候監測患者的心率。
如果患者出現致命性心律失常時，可以自動識別並進行放電治療，讓心臟恢復到正常狀態。
餘至明又想到一個問題，關心的問：“老師，這個ICD植入的總費用，是多少？”
亓越語帶隨意的說：“使用最好的ICD，採用微創植入手術，總費用十五萬左右。”
“真不便宜啊。”餘至明輕嘆了一句。
亓越輕笑道：“這可是關鍵時刻能救命的東西。再說植入一次，能使用十年，平均下來一年一萬五，也不算高了。”
停頓片刻，亓越又轉而說：“下午轉送過來的那少年，不是嗜睡症，是發作性睡病。”
“這是一種基因突變疾病，會讓下丘腦分泌過多的神經肽，導致患者睡眠開關失靈，產生不可抗拒的短期睡眠。”
“這種病，不可治療，只能控制。”
餘至明聽到這是一種基因突變疾病，就知道這種病是難以治癒了。
就聽亓老師接著道：“這種病，我已經接診過幾十例了，治療經驗算是豐富。”
“觀察兩天，做幾個用藥試驗，讓少年進行意志力抵抗睡眠鍛鍊，再長期服用我開的藥，維繫一般生活，還是能做到的。”
餘至明深有感觸的說：“少年這種病，會讓生活和工作有諸多不便。”
“至少開車是不可能了，而且我一時也想不到變壞處為好處的地方。”
亓越頷首道：“不止開車，所有的高空作業工作和危險性工作都不能從事。”
餘至明忽然心中一動，問：“老師，有沒有類似ICD的裝置啊？”
“當這種睡病發作時，直接給他來一個電擊，立馬讓他精神百倍。”
亓越微微一怔，道：“我倒是還沒見過有類似的裝置。”
他沉吟片刻，說：“這種發作性睡病，雖然是一種罕見病，但就我國人口基數，也有六七十萬患者了，每年新增也不少。”
“如果有這種裝置……”
亓越思慮著道：“我可以詢問一下國內做醫療儀器裝置的公司，世面上有無這種東西，有無研發價值。”
“說不定能值得搞一搞呢。”
亓越看向餘至明，猶豫片刻，問：“至明，你中午是和周沫一起吃的午飯？”
餘至明心中就是一個咯噔，急忙解釋道：“是她答謝給她媽媽做身體檢查，特意帶來的午飯，我本想拒絕的。”
“只是周沫太過熱情了……”
亓越哦了一聲，接著道：“我知道周沫非常優秀，你有一些想法也是在所難免。”
“只是，周沫母親有言在先，堅決不許周沫與醫生交往……”
餘至明心道，既然不考慮醫生，幹嘛還讓她在醫院工作，典型的自相矛盾啊。
亓老師這麼說，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拿周沫母親的話來當作擋箭牌呢。
餘至明很是識趣的趕緊表態。
“老師，你放一百個心，我對周沫絕對不會有想法的。”
“我專心於醫術提升，至少一年之內，絕對不會考慮個人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