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善被人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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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掃了一眼街道兩旁裹著破棉襖擠在一起席地而坐的難民，微微皺了一下眉轉向唐婉兒說道：“家裡你盯著點兒，這天寒地凍的他們擠在房簷下不是個事兒，就算餓不死也得凍死，我得去給他們找個住處。”

唐婉兒苦笑：“大孤鎮能容下這麼多人的地方就只有孤山寺了，我去了，好說歹說住持大師也不讓咱們把粥棚放到他寺裡。”

謝天眼珠子一瞪：“我去找他。”

唐婉兒無語的看著謝天嘆了口氣，高奎榮的糧食你都借來了，這孤山寺的房子你肯定也能借來。

大孤鎮的孤山寺可不是‘孤山寺北賈亭西’的那個孤山寺，這個孤山寺以大孤山得名，始建於明末，也有幾百年歷史了，曾經也是香火旺盛的去處。

看到謝天翻身上馬，鐵蛋急忙跑去跟送糧食來的高家車把式借馬跟上。

鐵蛋借馬的方式簡單直接，跑過去亮出腰裡的駁殼槍：“借你的馬用用。”

車把式連個屁都不敢放急忙把拉邊套的馬卸掉馬具交給鐵蛋，還不忘多說一句：“這匹馬性子順，好騎。”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看來這句話不無道理啊。

孤山寺就坐落在大孤鎮外，背靠大孤山餘脈，距離大孤鎮不足二里，好一片紅磚碧瓦。

謝天鐵蛋二人二馬踏碎鐵蹄轉眼功夫就到了。

孤山寺寺門緊閉，爺倆下馬，謝天把韁繩甩給鐵蛋，氣沖沖直奔寺門。

鐵蛋急忙把兩匹馬拴在寺門一側的拴馬樁上，孤山寺作為附近有名的寺廟自然少不了這些硬體配套設施。

謝天大步走到寺門前，抬腳就踹。

咣的一聲，兩扇厚重的寺門一陣震顫，門楣上的灰塵撲簌簌落下。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在大殿中做功課的一眾和尚，住持樸素大師慌亂站起來吩咐一個小沙彌：“虛無快去看看誰在外面打門？”

小沙彌虛無還沒跑出大殿，大門又傳來咣的一聲巨響，很顯然是又被踹了一腳。

虛無臉色變了，回頭看著樸素和尚：“師父，恐怕是來者不善。”

廢話，外面要是善男信女能用腳踹門麼？

樸素大師拖著一身肥肉帶著十來個和尚走出大殿，寺門又是被狠狠踹了一腳，比剛才聲音還大，他們不知道門外鐵蛋也加入了踹門的隊伍。

樸素大師衝著戰戰兢兢的虛無喝道：“還不快去問問。”

虛無大著膽子走到門廳大聲喊道：“誰在外面打門，佛門淨土不得無禮。”

聽到有人問話，謝天大著嗓門喊道：“老子解放軍獨立團團長謝寶慶，給老子開門，不然老子一把火把你這個破廟給點了。”

謝寶慶？

虛無嗖的一聲竄回和尚們身旁，渾身顫慄著看向樸素和尚：“師父，是謝寶慶，黑雲寨的謝寶慶。”

“我聽到了。”樸素和尚衝著虛無吼了一聲，小心的走上幾步衝著門外喊道：“原來是謝大當家的，不知謝大當家的到小廟有何貴幹。”

“費特麼什麼話，趕緊給老子開門，不然等老子踹開你這兩扇破門廟裡的大小和尚老子一個也不留。”

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這和尚遇到土匪更是連講理的機會都沒有啊。

樸素和尚斟酌了三秒，衝著門外咆哮的謝天喊道：“大當家的稍等片刻，別再踹門啦，我這就叫人開門。”

兩扇厚重的寺門吱呀呀開啟，虛無和另一個開門的虛字輩小和尚戰戰兢兢的站在兩扇大門旁雙手合十口喧‘阿彌陀佛’，頭都不敢抬。

謝天大馬金刀的走進寺門，雙手叉腰亮出腰間的兩把駁殼槍衝著當先的樸素和尚大聲說道：“你就是這孤山寺的住持？老子不是什麼大當家的，黑雲寨沒了，老子現在是解放軍獨立團團長，現在老子向你宣佈，你們這個孤山寺被獨立團徵用了，你們這些和尚要是沒有地方去就到後面找個不礙事的小院待著，不許影響獨立團執行公務。”

樸素和尚都要哭了：“謝大……謝團長，孤山寺是佛門清淨地，實在容不下謝團長大駕。謝團長能否另覓安身之處？”

謝天眼珠子一瞪：“就這兒了，給你們一個小時時間搬家，一個小時後老子帶人過來，如果到時候老子還在前面看到你們，哼哼，後果自負。”

說罷，謝天轉身就走。

鐵蛋壞笑著看著面前戰戰兢兢的十幾個和尚，拔出腰裡的駁殼槍和王八合子對著天空砰砰就是兩槍，兇巴巴的說道：“一個小時，你們麻利點，到時候我認識你們我手中的槍可不認識你們。”

在和尚們目瞪口呆中，謝天和鐵蛋兩個騎著馬揚長而去，根本就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

直到看不見人影了，一群和尚才咋咋呼呼的鬧了起來：“這，這簡直就是土匪。”

“二師兄，謝寶慶本來就是土匪。”

得，話題殺手，沒法接著往下聊了。

一群和尚圍著肥頭大耳的樸素和尚詢問：“師父，咱們怎麼辦，不行咱們就告官吧？”

樸素和尚愁眉苦臉的瞪著那個和尚：“告哪個官？大家趕緊去收拾東西搬去後院禪房吧。”

說罷，樸素和尚自己轉身先走了。

和尚們面面相覷，是啊，告哪個官？

國民政府是正統，可是被日本人打跑了，連縣城都不要了，現在縣衙門裡坐著的是日本人，去跟他們告狀？

還是去找八路軍的縣衙門告狀？

一會兒趙家峪，一會兒馬家村的，都不知道到哪找去，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人家管不管啊。

和尚們唉聲嘆氣的各自回禪房收拾東西，在這年頭真是連個講理的地方都沒有了啊。

唐皓兒沒想到謝天回來的這麼快，還以為謝天也在老和尚那吃了癟，正準備寬慰謝天兩句，結果謝天直接跳上臺階衝著難民們喊話了：“鄉親們，大家聽我說，我給你們找了個住的地方，你們現在抓緊時間收拾一下，等會兒我帶你們一起過去。”

有了吃的地方，又有了住的地方，難民們開始騷動了。

收拾東西，還有啥東西好收拾啊，這一千多里路走過來，又是被偷又是被搶的，從家裡帶出來的那些東西早就已經丟乾淨了。

唐皓兒撇開高美娟和李春香走到謝天身邊好奇地問道：“孤山寺的大師同意在那安置難民了？”

謝天一本正經的看著唐皓兒說道：“是啊，老和尚挺好說話的，現在他把前面大殿和禪房都騰出來了，那挺寬敞的，等會兒我把團部也一起搬過去，以後隊伍就駐紮在那兒了。”

挺好說話的？

我信你個鬼哦。

那時候我跟老和尚都磨破嘴皮子了，都說只讓難民們在廟門口房簷下待著了都不行，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客客氣氣的把我轟了出來，你去了一袋煙的功夫就成了？

謝天哈哈笑著向徵兵處走，不是招了十幾個兵麼，他得看看是啥樣的。

鐵蛋笑呵呵的跟在謝天身後，經過唐皓兒的時候得意的露出腰裡兩把槍拍了拍笑道：“是啊乾孃，那幫和尚挺好說話的。”

唐皓兒登時就明白了，看著謝天的背影哭笑不得。

對出家人你也使用這種手段，過分了啊。

不過卻是真有效。

唐皓兒已經從高美娟的口中得知了謝天的借糧經過，臨走的時候還順道把高奎榮當成寶貝的那個軍用望遠鏡也借來了，心疼得高奎榮直嘬牙花子。

一百石棒子已經卸完了，堆滿了綢緞莊的倉房。

高美娟走到唐皓兒身邊告辭，拉著唐皓兒手說道：“我得趕緊回去安撫我爹，等過兩天我再來看你。皓兒，你跟你們家謝寶慶今天真是給我上了一課，回去以後我得跟我爹好好唸叨唸叨。”

唐皓兒笑笑：“都是他的主意，我就是幫他做點內助，美娟姐要來我們隨時歡迎。”

這時兩個車把式走過來，高美娟拍了一下唐皓兒小手衝著車把式吩咐道：“咱們回去吧。”

結果兩個車把式衝著高美娟說道：“大小姐，俺倆不打算回圍子了，俺倆商量過了，俺倆要留下來跟著謝團長打鬼子，他說的對，不把小鬼子打跑了以後沒好日子過，就算把小鬼子打跑了以後還是沒好日子過，俺倆覺得，或許跟著謝團長幹還能過上幾天好日子。”

高美娟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氣呼呼地衝著正走過來的謝天說道：“好你個謝寶慶，糧食借給你了，望遠鏡借給你了，現在你把我的人還給我拐跑了。”

謝天不明所以的看著高美娟：“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那倆車把式衝著謝天抱拳說道：“謝團長，俺倆決定留下來跟你打鬼子了。”

謝天哈哈一笑衝著二人抱拳還了個禮：“歡迎歡迎，只要是想打鬼子的，到我這兒來我都歡迎。你倆過去招兵的那填個花名冊，填好就是我的兵了。”

倆車把式興高采烈的過去了，謝天哈哈笑著轉向高美娟：“高大小姐，人家想打鬼子這是好事，你可不能賴到我頭上。”

高美娟裝作很生氣的樣子氣呼呼的說道：“車把式走了，大車沒人趕我帶不回去，那兩掛馬車還有那四匹馬乾脆也借給你用了，記住，是借的，等打跑了日本鬼子你得還給我。”

謝天一愣，笑著向高美娟抱拳：“那我謝謝高大小姐了。”

“誰稀罕你謝我，走啦。”高美娟甩了一下大辮子，乾淨利落的向已經整好的車隊走去。

謝天呵呵笑著看著高美娟背影揣著手說道：“這個高家大小姐有點意思。”

唐皓兒似笑非笑的看著入迷的謝天問道：“她二十八了還沒嫁出去，要不你把她娶過來？”

謝天刷的收回目光瞪著唐皓兒說道：“想什麼呢，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

一語言罷，謝天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