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恐懼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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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氣？”

布魯斯七年流浪生涯，也是去過中國的，當然理解真氣是什麼。

但即便是在他的世界當中，真氣也不過是存在於小說和傳說中的事物罷了，從未親眼見過。

好在就算沒見過，他也明白一個真氣眾所周知的特徵：普通人也可以修煉。

之前七年的流浪生活，布魯斯本就一路拜師學藝，聞言他就想開口詢問，自己能否學習。

但要開口時，他猶豫了。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學習是一項極為耗費時間和精力的任務。

若布魯斯還在流浪生涯中，遇到眼前的高人，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學會這種能夠加快身體癒合速度的神奇力量。

可問題是，他已經回到哥譚，並且深刻的領會到其中的黑暗。

哥譚的問題刻不容緩，他無法再等待下去了。

七年時間，他已經準備的太久了。

每多耽擱一天，就有越多的人被哥譚無情吞噬。

就像今晚遇到的那個小女孩……她不僅生活在地獄中，就連精神也被哥譚腐化，以為自己是地獄的一份子了。

然而與此同時，他又不知從何著手解決這一切。

布魯斯攥緊受傷的拳頭，整個人的情緒既焦躁又迷茫，陷入強烈的精神內耗當中。

杜牧注意到布魯斯的情緒變化，放下手開口道：“你很焦慮，有什麼問題擺在你的面前且刻不容緩。但你又很困惑，感到無從下手，因此更加焦慮，對嗎？”

布魯斯無奈道：“真氣還能讀心嗎？”

杜牧微笑道：“不能，只不過你的心情我能體會，我也曾經遇到過類似的困境。”

布魯斯一怔，問道：“那您是怎麼解決的？”

杜牧剛想回答，武館的側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漢子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他尋到杜牧，抱拳道：“館主，那勾欄娼門背後的人，我們還沒查到，他竟然自己跑出來了，是縣裡主簿的侄子！現在已經投案自首，被關進了大牢。”

他放下手，咬牙道：“館主，有那主簿在，他侄子定然無事，我們要不要把他撈出來再……”

說完，這漢子才注意到客人竟是個西夷，頓時皺眉，不再說話。

杜牧搖搖頭：“既然已經投案自首就算了……讓陳兄去找縣太爺，告訴他公事公辦，萬一他背後還有人呢？再多用老虎凳問問。”

“是！”漢子抱拳，再次風風火火的離去。

布魯斯目睹全程，猜出事情大概。

於是他看向杜牧，詢問道：“你們要查的人，害怕被你們抓到，所以先跑進了監獄？”

杜牧點點頭：“差不多吧，以前縣裡有個丐幫，常做拍花子……就是拐賣小孩的勾當。那些拐來的孩子，總要用來賺錢的。”

“長得好的男孩，就賣給生不了孩子的家庭。長得好的小姑娘，去處就是勾欄暗娼這些地方。”

“至於長得一般的……”

杜牧沒有再說下去。

但布魯斯明白。

因為他不久前，才剛剛看到那些孩子。

一時間，布魯斯竟有些心灰意冷。

哥譚是這樣……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是這樣。

人類的惡，竟是如此的統一。

杜牧看出布魯斯的心情不佳，於是提議道：“你還沒吃飯吧？不如留下來吃完飯再走。”

布魯斯點點頭，便由杜牧領到了後院當中。

到了後院，他看到所有孩子都圍坐在兩張長桌上吃飯，人數比之前看到的還要多，看來有些人之前一直呆在後院沒有出去。

一共六個壯碩的成年人走來走去，但並不忙碌，因為這些孩子都很乖，吃起飯來安安靜靜，完全沒有任何爭吵打鬧出現，自然讓人省心。

只是有幾個孩子，要麼沒有雙手，要麼沒有眼睛，只能大人或者旁邊的孩子幫忙餵飯。

布魯斯看了看他們的伙食，光主食就有饅頭、窩頭和米飯，桌上擺著青椒炒肉，西紅柿炒雞蛋，土豆燒肉，肉沫豆腐，炸藕盒，蒜蓉茄子，白菜粉絲湯，且每道菜都有三份。

蛋白質，碳水，脂肪，蔬菜，以及部分菜品中的維生素，這已然算得上健康，甚至十分豐盛的大餐了。

看樣子，這是孩子們的日常伙食。

布魯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七年的流浪生活，他過得比一般的流浪漢還要艱辛。

他明白，別說是古代了，就算是現代，吃不上這種伙食的仍然大有人在。

看到這些已經逃脫悲慘命運，獲得拯救的孩子，布魯斯終於感覺自己的胸口獲得了一絲溫暖。

聯想到之前那個漢子報告的事情，和眼下這一幕相結合，布魯斯忽然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

原本無從下手的哥譚問題，自己好像知道該從何處入手了。

彷彿只剩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要讓罪犯恐懼…讓無辜者心懷希望……

那麼自己應該……

就在這時，布魯斯聽到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劉叔，你能不能別餵我了……”

他抬起頭，就看到一個沒有雙手的小女孩，看著給自己餵飯的大人，有些緊張道。

那姓劉的大人一愣，忙問：“怎麼了？是不是嗆到了？我可以喂慢點。”

小女孩連連搖頭，低下頭，有些不敢看對方，但還是鼓起勇氣道：“你可以把勺子綁在我的胳膊上，我能自己吃飯的……”

說著，她伸出自己的右胳膊，布魯斯發現在手腕斷口處，早已有人給她纏上了一圈繃帶。

但這些繃帶上，卻有一根毛筆，被人用繃帶牢牢固定在手腕。

小女孩解釋道：“這是小七給我綁的，讓我能寫字，我已經快學會十個字了，所以我就想著，可以寫字，那應該也可以自己吃飯……”

說著，她忍不住紅著眼眶，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想變成累贅，我以前在家可乖了，家裡做飯都是我做的，現在我做不好了，對不起……”

整個後院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大人都難以張開口說些什麼，布魯斯更是呆立在原地，像變成了一尊雕塑。

孩子們面面相覷，其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他們敏銳的察覺到沒有一個大人說話了，於是也不敢出聲，就連嘴巴里嚼飯都不敢了。

倒是有個雙目失明的孩子，忽然摸索著，奪過同伴給他餵飯的勺子，大聲道：“我也能自己吃飯！我也不需要人照顧！”

這下，孩子們似乎終於懂了，接二連三的出聲保證自己不需要人照顧，自己不會成為累贅。

更有甚者，開始說自己能幫忙種地，幫忙打掃衛生，幫忙劈柴燒水。

爭先恐後。

那姓劉的大人，終於壓抑不住，將沒有雙手的小女孩抱在懷中，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