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世上有句話,叫作‘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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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知情緒鮮少外露,除了梁卉遲剛回來那段時間,他顯得活潑了以外。
好像從來都是一個人。
林生想了想,放下了手上沉重的黑色雨傘,讓雨大顆大顆砸在臉上。
看著顧行知的樣子。
心好像讓什麼東西重重的磕了一下,說不出的痛。
“行知。”
“我帶了手機來。”
“你要不要...”林生欲言又止,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有梁植的電話。”
“你要不要問問看?”
...
顧行知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冰冷刺骨的雨水沖刷著少年單薄的身體,他身子顫了顫,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緩緩轉頭。
壓在喉嚨裡的聲音沙啞的厲害,低聲道:“我要。”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我也要。
要找到她。
他手發著抖,聽筒放在耳邊,一遍一遍的撥通,又一遍一遍沒有迴音。
他仍舊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握著手機的指尖涼的近乎麻木。
終於。
在最後一刻。
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林生?”
“你有什麼事情嗎?我覺得我們真的沒有什麼好談的。”
梁植剛處理好何朝和梁卉遲,滿身疲憊的剛坐下,就看見了來電人。
猶豫許久。
按下接聽。
他眉頭微微蹙起。
聽見了顧行知很微弱的聲音,“梁叔叔,是我,顧行知。”
梁植很明顯愣了一下。
對方聽起來似乎不太好。
他問了一句,“你在哪裡?”
少年的眼神幾乎對不上焦距。
聲音微弱的幾乎聽不見。
可梁植聽見了。
他說:“我在母親的墓碑前。”
“梁叔,父親並不能代表我個人去決定我的人生。”
“您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時隔十年又帶走卉卉。”
“卉卉,我不能夠失去她,就像您,不能失去朝朝阿姨一樣。”
梁植看著房間裡微弱暖黃的燈。
心裡深處有什麼東西被輕輕扯了一下。
他頭偏到一邊,走到了客廳窗前,低聲說:“行知,你爸的錯的確不能怪罪到你身上,那是聖人說的話。”
“我是一個父親。”
“我人生之中,只有兩個讓我非常在意,甚至超過我生命的人。”
“一個是朝朝。”
“一個是遲遲,我知道有些話說起來,對你來說很不公平,甚至談得上刻薄了。”
“可是,這世上沒有哪個父親能心平氣和把寶貝女兒送到一個那樣的家庭裡,眼看著女兒跳入火坑,還有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
顧行知胸口一直顫顫巍巍要倒不倒的巨石,終於順著尖角的邊緣。
筆直的落下,砸在他的五臟六腑上。
砸在他的所有神經裡,砸的他肝膽肺腑都痛到不能言喻。
這種痛一直延伸到骨髓,痛得他整個人都****,彎成一團,縮在那裡。
梁植說:“行知,世上有句話,叫作‘遷怒’和‘護短’,作為遲遲的父親,我完全有理由遷怒於你和護短我女兒,在我眼裡,我女兒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寶貝,是我和她母親心尖上的寶貝疙瘩。”
“哪怕你覺得不公平。”
“我也沒有辦法把你從整件事情上摘出來。”
“然後心平氣和的和你說,行知啊,這件事情和你真的沒有關係。”
“抱歉。”
梁植看著窗外的景色。
飄落在空中的霜花,在窗上凝結成白霧,他伸手擦了擦乾淨窗戶。
很艱難的開口,“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希望,從今以後,你和遲遲的緣分。”
“到此為止吧。”
房間裡傳來一陣輕響,何朝急匆匆趕了過來,眼角含淚,說:“老公,遲遲不太好,你快來看看。”
梁植一瞬間慌了神。
忘了掛掉電話。
帶著手機匆匆趕到了房間裡。
梁卉遲躺在柔軟的床上,面頰坨紅,額角不停滲出汗,夢囈中不停喊著一個人。
她在喊,“小知,不要走。”
“別離開我。”
“不要走。”
“不要走。”
眼淚順著眼角流了出來。
女孩兒倏地睜開了眼睛。
茫然的看著梁植和何朝,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居然在哭。
她聲音帶著哽咽。
“媽媽,我在哪裡?”
“小知呢?”
“他不能一個人回顧家,他太寂寞了。”
“我不能讓他一個人。”
梁卉遲的目光和何朝撞了一下,何朝下意識閃躲,“你在車上睡著了,我們就先帶你回來了。”
“行知沒有事。”
“你別擔心。”
梁卉遲搖了搖頭。
從床上起來。
腳下虛浮無力,險些摔倒,她用力的扶著床邊邊,熟悉的感覺漫上心頭。
梁卉遲神經繃住。
忍不住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我,還在猩城麼?”
空氣裡瀰漫著說不出來的沉重。
梁植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扶著女兒坐了下來,柔聲道:“遲遲,你生命裡不止有顧行知,你還有爸爸,還有媽媽。”
“你小時候不是吵著要養狗和貓麼?”
“先前是爸爸不對。”
“爸爸明天就給你買好不好?”
“我們可以換一棟帶院子的房子,我的遲遲和朝朝可以在院子裡養花養草,逗貓貓狗狗,爸爸就賺好多錢,讓你和媽媽以後都衣食無憂。”
“好不好?”
房間的紗簾沒有合上,窗外是漫天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落下,在風雪中飄飄揚揚的樹影,晃到了窗前。
彷佛一根刺。
直直的擊中了梁卉遲的心。
她眼睛的氤氳著水汽,吸了吸鼻子,搖搖頭,“我不要貓貓狗狗,也不要花花草草。”
“我不要大房子,大院子。”
“爸爸。”
女兒的眼淚像是洩了閘的洪。
一股腦的湧了出來。
“我要顧行知。”
“求求你。”
“我要顧行知,我要我不做噩夢,我要天黑天亮都守著顧行知,我要做他的保護神,也要做他最柔軟的卉卉。”
“你不懂。”
“你一點也不懂。”
“十年來,我努力奔著你們要求的方向走,是你們答應了我,只要我表現夠好,就讓我回到他身邊。”
“你們從不知道,我十年以來,每天都在失眠做噩夢,我只有待在他身邊。”
“只有他在。”
“我才好像是個正常人。”
“是個會哭會笑,能鬧能撒嬌的正常人。”
“你們不能剝奪我愛人的權利。”
“不能。”
梁卉遲從未想過,當她一睜開眼睛,又重新回到了禁錮她十年的四四方方的房間裡。
那如潮湧般湧來的痛楚,如同驚濤駭浪。
朝著她兇勐的撲了過來。
幾乎可以吞噬掉她。
讓她屍骨無存。
她是個凡人。
是個永墜情網的普通人,是個永生永世都跳不出愛恨嗔痴的平凡人。
“我不要大徹大悟。”
“不要懂那些聖賢書裡的大愛無疆,我連我的七情六慾都掌控不住,又憑什麼讓我去試著諒解這世上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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