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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編年曆36年末,忍界的局勢逐漸惡化。

砂隱指責木葉惡意搶奪原本屬於自己的任務份額,木葉指責砂隱跨過雨之國對火之國邊境進行劫掠。

木葉和砂隱之間的摩擦不斷,巖隱和雲隱態度曖昧,霧隱也在暗中調動武裝力量。

而位於土、風、火三大國間的雨之國,被迫淪為大國廝殺的緩衝帶和犧牲品。

鉛色的陰雲已經蔓延了整個天空,使這個哭泣的國度更加寂寥悲傷。

唯有無家可歸的野狗,低伏在腐肉旁撕咬著。

“小南,跟上……”

“嗚!”野狗們警覺地豎起耳朵,齜牙望向那片迷濛的霧。

遠處,似乎有腳步聲傳來,夾雜著低沉的呢喃。

直到陰雲閃過枝形的雷霆,世界被染成灰白兩個顏色。

遠處,一片荒涼的景象中,兩道枯槁的身影從雨霧中蹣跚走出,慘白如鬼的面容被光照亮。

“彌彥,我好冷……”

“再忍一忍吧……找不到東西,我們就回去。”

那一身破爛寬大的雨衣,遮掩了瘦弱矮小的身形,陰影下的眼睛依然有神,枯黃狼狽的小臉很稚嫩,看上去似乎只有五六歲。

一個被喚作“彌彥”的橘發男孩,一個被喚作“小南”的藍髮女孩。

兩個孩子的眼睛不斷掃視著四周。

但左右屋舍多是破敗不堪,在那些斷牆汙泥裡,只能隱約看到一具具的屍體,或許是男人和女人,或許是老人和孩子,殘破不堪地泡在泥濘中腐爛發臭。

顯然,這處聚居地已經被屠盡了。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每當他們看到殘破腐爛的屍體時,小南會緊繃著臉下意識抿緊嘴唇,而彌彥眼中則流露出悲傷和恐懼。

一張張殘留著恐懼的慘白麵容,逐漸被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中。

“彌彥,你看那裡……”

直到小南拉了拉他的袖子,彌彥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循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看到了一條巷子,看到巷子裡的身影。

那是,一具身穿灰色馬甲,仰著頭的奇怪屍體。

“居然,真的找到了!”

彌彥的臉上一喜,確定周遭無人,便悄然溜進巷子。

在踏入巷口的一瞬間,重重壓在肩上的雨幕,就彷彿被突然截斷了。

“呼!”

彌彥下意識地舒出了一口氣。

小南卻抬頭看向了上面,又下意識地摸了摸喉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到一股涼意。

抬頭卻只有肆虐的風,以及棚布遮掩的昏暗,連月亮的光都看不到。

“是一個砂隱中忍的屍體!”

身旁難以壓抑的驚呼聲,打斷了小南莫名的失神。

收回看向上面的目光,低下頭看向那道身影。

只見,那具戴著砂隱護額的屍體仰面朝天,左眼眼窩中被插入了一把苦無,暴露出肌肉的紋理以及破裂的猩紅血管。

刺目的鮮血順著臉頰流淌到身下,匯成倒映著模糊巷景的淡紅鏡面。

“一定要有啊!”

彌彥,這個四五歲的男孩正蹲在屍體前,對這具發臭的屍體沒有感到噁心,反而一臉期盼地將手伸進其懷裡。

看得出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熟練得像是那群啃食屍體的野狗。

事實上,他做的事情和野狗並無兩樣。

如果從忍者的屍體上能找到一些好東西,就能去雨之國都城換些食物,如果找不到的話,就只能去偷……

小南靜靜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那具屍體。

“……好可怕。”沉默良久,她低聲呢喃道。

看到屍體至死都保持著猙獰中帶著茫然的表情,小南幾乎能夠想象出對方是怎麼被人給殺死的。

那直穿頭顱的力道是靠刺擊嗎?

想要貫穿腦袋最起碼要砸擊才行吧?

先將短刀刺入眼眶,再一拳或一腳,硬生生地貫穿進去。

甚至,砂隱忍者的臉上還帶著警惕之色,也就是說,他小心地踏入巷子裡,卻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什麼人殺死了。

念及此,小南感覺有些不安,四處張望著,卻無處尋覓令自己不安的源頭。

冰冷的寒意夾雜著血腥味被吸入肺部,搖曳微弱、模糊不定的月光映著地面。

巷子兩側是斑駁的牆壁,潮溼的水跡和青苔遍佈,蜘蛛候在陰暗的蛛網上,像是在等食糧落入網中,複眼映著兩道矮小人影。

整條巷子已經靜到了極點,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巷口處的雨簾像是一扇門,將兩隻迷路小獸鎖在籠裡。

彌彥沒有察覺到小南的不安,低頭摸索著,又突然眼前一亮。

“找到了!”他驚喜地低呼一聲,便掏出一個忍具包,“小南,快看,這裡面還有手裡劍和起爆符……咦,怎麼沒有那種特製的鋼絲,那東西挺好用的……”

彌彥一臉興奮地正說著什麼。

但是不等他說完,就被小南用顫抖的聲音打斷了:

“彌,彌彥!你聽到了嗎?”

“……聽到什麼?”彌彥不禁一怔,抬頭問道。

只見,小南怔怔看著巷子外的狂風驟雨。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聲音,藏在雨和風的狂鳴之中。

好像是……

咯噠…咯噠…

不,不對,不是好像,就是有什麼聲音。

就在彌彥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的那一刻。

天空驟然被撕破陰雲的雷光染成了熾白的顏色。

遠處的雨霧中,刺眼奪目的白芒,將三道影子映在地面,纖長似鬼魂。

咔咔!咔啦!

聽的更清楚了,詭異的聲音越來越近,兩人瞬間就被如潮水般湧出的恐懼吞沒。

轟!!

一聲暴雷緊隨著閃電落下而炸響。

小南和彌彥都被猛然驚醒,稚嫩的臉上瞬間變得慘白。

他們聽清了,也意識到了。

那熟悉的聲音,究竟代表什麼?

“砂隱的傀儡師!!”

彌彥反應過來,扯住小南的衣服,轉頭就要逃走。

可就在他起身踏出一步。

唰!

余光中,一抹黑色寒芒便突然從面前劃過。

在這一瞬間,彌彥甚至能夠嗅到那股淡淡的腥臭味。

叮!

但在下一秒,一聲細微而清脆的擊打聲響起,那支泛著寒光的苦無,突然偏離了原本的拋擲軌跡。

從彌彥面前差之毫釐地飛過,沒入身旁的牆壁扎出裂痕來。

“彌,彌彥……”小南的小臉無比慘白,死死抓著彌彥的衣角。

“咕咚!”

彌彥整個人像石頭一樣僵在原地,嘴巴微張,喉嚨上下滾動,呼吸都為之停滯。

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的晶瑩液體,從鬢角一路順著臉頰向下滑到下顎,然後滴落到了地上把上摔碎成水花。

“我……沒事……”他抬起顫抖的手,摸向自己的鼻子。

感受到那股刺痛感,還有指尖的溼潤感,一雙瞳孔微微顫動,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而起,兩股之間甚至有種尿意。

差一點!

差一點就死掉了!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感受到死亡的恐懼。

但是,剛剛的那個聲音……

咔咔!

咔咔,咔噠!

不等彌彥從恍惚中回過神,伴著逐漸清晰的怪異聲音,兩道身影也從雨幕中走出。

兩人都戴著斗笠,其中一人有著一頭黃色長髮,染血的苦無還在手指上旋轉著,鮮血和雨水匯聚到刀尖上濺射而出。

另一人臉上則是有一道猙獰刀疤,揹著一件防水布包裹的人形東西,而那怪異的聲音就是從他身後傳出來的。

“什麼啊。”看到瘦弱矮小的彌彥兩人,那名黃髮砂忍也是一愣,旋即皺眉抱怨道,“原來只是兩個小鬼。”

“你才看到是兩個小鬼嗎?”另一名疤臉砂忍有些詫異,道,“我還以為你看到了,所以手下留情才沒打中。”

黃髮砂忍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難看,罵道:“放屁!我明明瞄準了他的腦袋!”

疤臉砂忍只當他在狡辯,笑了笑,看向巷子裡的那具屍體。

“那個蠢貨居然死在了這裡……”說著,他的目光看向了彌彥兩人,淡漠道:“我記得風影大人說過,儘量不要去傷害平民?”

聞言,彌彥和小南怔了一下,眼中生出一抹希冀之色。

“別開玩笑。”黃髮砂忍有些不屑地嗤笑道,“別忘了,你第一次執行A級任務,就殺掉了一群雨之國平民。”

“說不定,你殺掉的那群平民中,就有他們的父母……”

說罷,他猛地轉過頭去,手中苦無瞬間擲出。

剎那間,挪動腳步的彌彥兩人僵在了原地,那柄苦無此刻精準紮在他們腳邊。

“乖乖的哦。”黃髮砂忍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像是用爪子玩鬧老鼠的貓一般,邁開腳步緩緩地走向彌彥兩人。

疤臉砂忍沒有制止,只是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似乎還有些隱隱作痛,不由冷聲叮囑道,“動手利索點,還要幫那個蠢貨收屍。”

聽到兩人毫無憐憫之意的對話,彌彥和小南的希望被撲滅,眼中的希冀變成了絕望。

身旁的樹影彷彿一個個人影搖晃著,對負隅頑抗的兩人發出冷漠的譏笑。

就連夾著寒風鑽入衣領的感覺都變得更加深刻,一股深入骨髓的冷意讓彌彥捏著衣領的手泛白,胸腔劇烈起伏著,就像是破爛的風箱。

“為什麼?”他用顫抖的聲音呢喃道。

他不明白忍者的戰鬥為什麼會牽連到平民,不明白大國之間的戰爭為什麼會將雨之國拖入戰火。

火之國和風之國,砂隱村和木葉隱村,似乎都在為自己的“正義”而拼殺。

而砂隱發動戰爭的理由,是為促進資源分配公平。

“公平”,多麼“正義”又“正確”的理由啊。

但是,他們只想活著,這難道錯了嗎?如果這也是錯,那誰又是對的?

“這就是你的遺言?”聽到面前小鬼的呢喃,已經走到巷口的黃髮砂忍挑了挑眉,似乎也有些苦惱,“可惜,就算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呢。”

話音落下,黃髮砂忍那未曾停歇的腳步踏出,輕輕跨入巷口處由落雨織成的簾。

啪嗒。

臉上只剩灰敗之色的小南突然一愣,目光停滯在死去忍者身下的血泊中。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帶著血色的水面如鏡,卻映著一雙深藍瞳眸。

就像是在幽深的潭水之下,靜靜窺伺著獵物的獵食者。

甚至在恍惚中,小南似乎看到,那雙眼眸微微彎起,似是在……笑?

笑?

誰在笑?

來不及抬頭去看清楚,她的視線就被遮擋了。

眼前是想要擋在她身前,張開手臂護住她的彌彥,還有那忍者舉起的苦無,以及他臉上猙獰的笑容。

“嘻,小鬼,下輩子,祈禱自己不要出生在小國吧。”

話音落下,但在他試圖揮下手臂的瞬間,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有像以往那樣濺出溫熱的血,也並沒有那讓他貪戀的爽快感。

這種情況,讓黃髮砂忍下意識愣了一下,眼球微轉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只見,他舉著苦無的手臂上,衣袖緩慢地撕裂而開,其下的面板裂出環形的紅線……

鮮血潑灑之時,手臂滑落而下,漸與肩膀分離,露出光滑整齊、骨骼肌肉紋理纖毫畢現的斷口。

痛覺是在大腦皮層產生的,那麼,人在受到直接的傷害後,疼痛的資訊需要多久傳輸到大腦皮層,又需要多久才能做出反應?

答案是,一秒。

在神經高度緊繃的失神情況下,接近一秒的時間才能做出反應。

但是從極靜轉為極動,只需要剎那芳華之刻。

在所有人都尚未反應過來之時,那道黑影已經像是飄落的楓葉,從上方陰暗處落在獵物的身後,腳尖落在血泊中蕩起一絲漣漪。

當隱匿在暗中的獵食者暴露在月光下,最先被人注視到的並不會是他的面容,而是那道映著一抹月光而斬落的寒芒。

噗嗤!

這一刀很快,劃過時沒有痛苦,只有冰冷的死亡。

幾乎是在瞬間,黃髮砂忍的頭顱沖天而起,如保齡球一般摔落在地,響起西瓜落地般的脆聲,在地上滾出了一條血跡。

那顆頭還帶著一絲疑惑,死不瞑目滾落在積水中,眼中映著呆愣的兩小隻。

而那與之分離的脖頸,鮮血也如噴泉般盛放,讓這裡下起一陣血雨,滴在小南和彌彥身上。

但很快,面前便被一片陰影籠罩,腥臭的血雨也不再落下。

“喜歡問‘為什麼’,是一個好習慣,可惜,你選錯了物件。”

頭頂傳來的是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但給小南彌彥的第一印象卻是柔和。

“……”

似乎是還沒從那一幕回過神,兩人有些呆呆地抬起頭,恰好迎上一雙深藍色的眸子。

“這個世界的多數人,就像是一片片落葉,只能無助地在空中漂浮、翻滾、顫抖,最終無奈地委頓於地,化為下一代的養料。”

“只有少數人,能夠像沿著既定軌道運動的星辰一樣,無常的命運之風吹不動他們,他們的內心有著既定的路程。”

那是一個男孩,穿著黑色雨衣,手中還撐著傘,手掌骨節分明,眼中帶著笑意。

小南一時竟分不清,那雙眼睛中映著的幽藍光芒,究竟是星星還是雨。

只感覺陰暗的雨夜變得明亮,大雨滂沱,心潮洶湧,像封閉的山谷猛然敞開,大風無休無止地刮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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