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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南京,天氣悶熱得有些厲害,“四大火爐之一”的稱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宿舍,教室那些地方都不是人待的地方,即使坐著一動不動,汗水也能將人渾身溼透。
學校圖書館裡坐滿了人,還有一些找不到座位的同學,便只能在倚靠著牆角,屁股下墊一本馬哲或是高數,是否看書不重要,只為能來這裡找到一絲難得的清涼。
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調發出嘶嘶的響聲,那聲音如蟬鳴,如鳥叫,直催人昏昏欲睡,李丹寧用手襯著下巴看了一會書,便全身慵懶的趴在桌子上,不知何時竟然沉沉的睡了過去。
還是在南京,夏天同樣十分的炎熱,太陽像火球一般懸掛在天上,沒有風,一隻知鳥在樹上拼命的叫喚著。
“各位愛卿。”明太祖朱元璋坐在紫金城裡的金鑾殿上,一臉的嚴肅,望著大殿下的一眾文武大臣,緩緩說道:“如今北元殘匪已基本蕩平,天下大勢已定,百姓安居樂業,全國統一指日可待,然雲南梁王卻倚仗著西南險要的地勢和複雜的少數民族環境,負隅頑抗,拒不投降,且三番五次殺我大明使臣,是可忍孰不可忍,各位愛卿對此有何看法?”
皇帝話音剛落,大殿上的大臣們便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主張立即出兵討伐的兵部官員,走出隊伍,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啟稟皇上,現如今我大明坐擁百萬大軍,那雲南梁王躲在那西南邊境,作困獸之鬥,手上不過區區二十萬軍隊,只要皇上一聲令下,臣保證不出二月,即可以摧枯拉朽之勢蕩平那元朝餘孽。”
此時的大明氣勢正盛,朱元璋豈不明白,那梁王不過是秋後的螞蚱,暫時苟延殘喘罷了,蹦躂不了幾天,且梁王數次殺死自己派出的使臣,完全沒將自己放在眼裡,朱元璋早已是滿腔怒火,但考慮到畢竟新朝剛建立不久,百姓飽受戰亂之苦,如在此時再興刀兵,無數生靈塗炭不說,恐又會無形增加百姓的負擔,朱元璋一向愛民如子,實不忍看到這一局面發生,於是,他將目光移到劉伯溫的身上。
“劉愛卿,你的意見呢?”
劉伯溫自然心領神會,也趕緊上前一步,拱手說道:“皇上,臣以為此時出兵實為不妥,以臣之見,應再派一次使臣,給那梁王下最後一次通牒,理由如下。”
劉伯溫自然是將朱元璋心中所想說出來,如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豈不是上上之策?見朱元璋微微點頭,面露笑容。
劉伯溫繼續說道:“如他仍舊冥頑不化,拒不投降,皇上再派兵剿滅也不遲。”
“劉愛卿所言極是,那就最後再派一次使臣,以體現我大明寬宏之大氣度。”
見還有大臣要堅持,朱元璋擺了擺手:“朕決心已定,眾愛卿勿須多言,好了,退朝。”
於是洪武八年九月,湖廣行省參政吳雲領命前往雲南,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那梁王也自知雙方實力懸殊,但仍心存僥倖,朱元璋最後派出的使臣也死在了回朝覆命的路上。
洪武十四年,明朝三十萬大軍在大將軍傳友德、副將藍玉的率領下,浩浩蕩蕩的向雲貴開拔了,朱元璋站在南京中華門外,目送大軍遠去,李丹寧也在這支軍隊裡,此時的他還是明軍中的一個小角色。
幾個月後,雲南梁王土崩瓦解,傳友德班師回朝,再回來時,作戰英勇的李丹寧已經擢升為百戶了。
功成名就的感覺真是好啊!那時候的李丹寧可謂意氣風發,前途一片光明,接下來,不出意外的話,他將留在南京娶妻生子,在這京城的繁華盛世裡享受生活。
可誰曾想,好日子沒過兩年,隨著皇帝朱元璋一聲令下,李丹寧又隨著大部隊從南京出發了,不過這一次的目的地不是雲南而是貴州省。
四月的貴州省與南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高原的湖風吹過臉頰,絲絲的清涼,貴州省高原上,到處鮮花盛開,鶯歌燕舞,李丹寧帶著軍隊在一處湖邊駐紮了下來,平時練兵剿匪,閒時開荒種地,過起了亦軍亦民的生活。
這一天,李丹寧正在營帳裡小憩,突然聽到有士兵在帳外報告,“緊急軍情!西南邊的村子有土匪鬧事,千戶命令我部立即率兵出擊,予以徹底剿滅。”
好久沒有打仗了,接到命令的李丹寧馬上像打了雞血一般興奮了起來,他拿起掛在牆上的長槍,披掛完畢,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村子裡,土匪們正在將搶來的物資裝上車準備離開,見官軍到來,只得匆忙應戰,可那些土匪原本就是一群散兵遊勇,烏合之眾,哪裡見過這大陣仗,李丹寧騎在馬上,將一杆長槍使得出神入化,李丹寧衝入匪群,如砍瓜切菜一般,直殺得土匪們哭爹喊娘,屁滾尿流,丟盔棄甲,只留下十幾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那帶頭的匪首見勢不妙,早已慌不擇路,在兩個小嘍囉的保護下鑽進了一片林子。
眼看快到嘴邊的鴨子就要飛走,李丹寧哪裡肯依,“駕!駕!”他用槍柄使勁的擊打著馬的後背,奮不顧身的追了過去,那是一片白色的櫻花林,四月的櫻花如雪片一般擋住了李丹寧的視線,他一邊用手撥開前面的樹枝,一邊殺將過去,將後面趕來計程車兵遠遠的甩在身後。
“站住!”李丹寧一面追一面朝土匪喊話,可那土匪明知被抓住死路一條,哪裡肯聽,便使出吃奶的勁連滾帶爬的朝樹林深處鑽去,那是一條陡峭崎嶇的小路,直通向湖邊,眼看馬上就要追上了。
突然間,李丹寧跨下的馬一個趔趄,李丹寧便從馬背上跌落下來,他在地上翻滾著,拼命的想用手去抓住路上的樹枝或是野草,可他越想抓住,就越抓不住,越掙扎,翻滾的速度越快,那道陡坡就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直拖著他往下,再往下,直到他即將摔下懸崖。
李丹寧感覺到此時四周一片寂靜,連風吹過林子的聲音也沒有了,剛才還晴朗的天空也變得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絲光亮,此時的李丹寧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完了,一切都要結束了,李丹寧的身子已經不受控制,如山頂滾落的巨石一般朝那無盡的深淵裡墜去......
李丹寧飄在空中,像一片輕盈的羽毛,時間也彷彿在那此時停滯了,就在那一霎間,他似乎聽到了一個女人尖叫的聲音,聽到聲音的李丹寧朝懸崖上方望去,他努力的辯認著聲音傳出的方向,可他什麼卻也看不清。
“救我!”李丹寧喊道,可不知怎麼,無論他怎麼努力,喉嚨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就在這生死攸關,千鈞一髮的時刻,李丹寧猛的從桌子上抬起頭來,整個身子朝後仰去,險些摔倒在地上。
他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在一旁認真看書的同學嚇了一大跳,怔怔的看著他。
過了一會,那同學才反應過來,又有些忍不住想笑:“這小子怕不是哪根神經犯了吧?”
醒過來的李丹寧此時還沒回過神來,手上,臉上,頭上全都是汗水,衣服也溼透了,桌上一本當月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兒》正好翻到了關於明朝皇帝朱元璋安排在貴州省屯軍的那一頁。
哦,原來是做了一個夢!
窗外,天色已暗,圖書館裡看書的人陸續離開,只剩下李丹寧仍然坐在原地發呆,心有餘悸。
好險啊,還好只是一個夢!可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離奇的夢呢,李丹寧百思不得其解,他拼命的回憶著夢裡的情形,可許多的細節都已經想不起來了,特別是夢醒之前聽到的那個聲音,還有那片茂密的櫻花林。
夜晚的涼風吹散了白天的熱浪,校園裡,到處都是出來納涼散步的學生,操場上,小山上的樹林中,成雙成對的戀人們沉浸在自己的二人世界裡,手挽著手,擁抱著,親吻著,全然不顧路人的目光。
李丹寧感覺有些餓了,便到南一食堂裡找吃的,可他喜歡的鴨血粉絲湯打烊了,大娘水餃的服務員們正在收拾桌子,只有食堂一角的凱里酸湯魚還開著門。
沒有辦法,將就著吧,一向不能吃辣的李丹寧特意點了個微辣,也許是太餓了的原因,李丹寧第一次覺得這樣的辣度自己也能忍受,也許再辣一些也無所謂,他風捲殘雲狼吞虎嚥的享受著這一鍋美味的酸湯魚。
吃完,他還向服務員要了一個湯勺,只差連鍋底一起喝光。
臨近畢業,宿舍的室友們早已經有了各自的去向,有人留下來考研,有人同時收到了幾份網際網路大廠的Offer,正在猶豫選擇去哪裡前途會更好,還有的要出國留學,正在努力攻堅雅思和託福。
當室友問到李丹寧有什麼打算時,李丹寧只是笑笑,他哪裡也不去,就留在南京,家裡早就給他安排好了,只等畢業,就回來做家族企業的接班人。
“還是我們丹寧少爺舒服啊,從小到大就在南京,讀書在南京,以後事業還在南京,哪像我,註定一輩子天南地北的四處流浪。”
睡在李丹寧上鋪的老狼來自遙遠的大西北,找的工作又是一家深圳的IT企業,據說剛上班前幾年還會被外派去非洲。
“為了生活,我們四處奔波......”說到動情處,老狼不禁哼唱了起來,一臉的傷感。
“你羨慕我,我還羨慕你呢。”老狼的話,李丹寧不以為然:“至少你們可以去看外面的世界,不像我,打小就生活在一個籠子裡,哪也去不了。”
是的,李丹寧的成長和生活軌跡從他出生的那天起,就已經被父母給他規劃好了,讀書,上輔導班,當鄰居的小孩揹著羽毛球包去上興趣班的時候,李丹寧只能眼巴巴的幹望著。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樣的話,李丹寧的父親在他小時候每天至少要念叨不下於五遍,久而久之,李丹寧也習慣了父母給他的描繪的人生藍圖,讀完書,回來接班,然後結婚,再給家裡添幾個大胖小子。
經常小區裡有同齡的小孩因為調皮被打時,大人們也會拿李丹寧來說事,“你看人家丹寧哥多聽話。”
李丹寧是父母和長輩們眼中的乖娃娃,是鄰居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打小聽父母的話,從不惹事生非,成績還一直很好,不像別的小孩,一不留神便跑得沒了蹤影。
“以後再見面,就要叫你寧總了,千萬不要忘了我們這幫難兄難弟啊。”上鋪的老狼還在不停的嘮叨。
“真是腦子有病!”老狼的話讓李丹寧聽得有些煩躁,對於老狼的調侃,李丹寧接也不是,不搭理也不是,於是乾脆懶得去理他,便開啟手機,將耳機塞進耳朵,很快,一首最近很火熱的歌曲響起。
“烏蒙山連著山外山,月光灑下響水灘......”
夜裡,李丹寧又做了一個與白天相類似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