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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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樣度過人生中最漫長也是最舒服的一個假期？十年後我問我的學生們，就如同十年前我爸問我一樣。

你們的回答要豐富的多，有去組團旅遊的、有去學車考駕照的、有去自駕的、還有去打工賺錢的。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但旅遊沒有錢，學駕照沒有錢，自駕沒有錢。與其說是選擇，倒不如說是沒得選，我只能去打工，打工賺錢做前面的事，其實想想也蠻不錯，三個月的假期，打倆月工，然後出去走走。我估計現在你們中的一部分是這麼安排的。看著可行，那就幹。

那就先找工作，以前的工作不好找，好找的工作那工資實在是低的可憐，三位數還需要起早貪黑，老闆說你不幹就走，有的是人幹。這我信，這十年來我一直都信這個，咱有的是人，有的是人幹。我記得我找事做就找了好一陣子，都快放棄了，我不去旅行學車自駕還不行？我就呆在家裡行不行？不行，那邊去親戚家店裡上班的誰誰誰都快攢夠自己的學費了。靠！就這樣大概過去半個月吧，我在同學的引薦下，去了我們當地的一家快餐店，做一名服務員，月薪1200元.少？不少了，十年後我們這地方還有不到1200的工作呢。

早上10點到下午14點，傍晚17點到晚上23點，有喝醉不回家的客人還會更晚一些。主要的工作內容是，客人來了點菜，點好之後給廚房傳菜，好了以後上菜，客人吃完結賬，客人走了以後要收拾桌子跟地面，忙的時候還要配菜，就是給廚師準備好這道菜的材料。工作簡單好上手，咱這人又勤快，沒用多久就熟練拿捏各種工作。但我記憶中2013年的時候，這家店生意特別紅火，每到飯點座無虛席，一方面張哥（大廚）炒菜是真的不錯，特別是魚香肉絲，這麼多年我就沒吃到過比他做的還好吃的，還有店裡的大肚肉包也是實打實的料，純手工製作（以前包子蒸好但沒什麼人的時候我偶爾會偷偷躲在後廚三口乾掉一肉包）。另一方面好像那個時候的人都挺富裕的，下飯店吃飯也算是常事。那時店裡有的時候還會來一些我們當地的企事業單位的人，也都是家常便飯，只是他們吃完會要發票，要回去報銷。十年了現在這家店還在，我路過很多次，卻再也沒有看到以往熱鬧的景象了。

老闆和老闆娘對我們兩個高中畢業生都很照顧。老闆姓黃，他話不多，主要負責收錢找錢和取櫃上的酒水飲料，計算機按的啪啪作響，但他做喜歡在沒人的時候坐在椅子上看電視。老闆娘是店裡的一把手，老顧客來了會過去聊幾句打打哈哈，讓他們多點幾個菜吃好喝好。有時候老闆娘會負責收拾我們留下的爛攤子。記得有一次有一桌老顧客點了一份很冷門的菜，所用的材料可能是放的時間太長了，端上去之後客人說味道不對，我們嚐了一下確實是，就在我們束手無策的時候，老闆娘端著酒來了，她在身後擺著手讓我們去忙，自己去喝酒賠不是。還有一次我同行的同學端著一份剛出鍋的水煮肉片，沒端穩摔了，那玩意我想起來就覺得燙，還是油糊扒搽的，老闆娘也是第一時間問她有沒有被燙著，要不要去醫院，之後我們幾個也迅速收拾好了現場，全程沒有任何責備。

還有其他在一起工作的大哥大姐，也都特別關心我們。雖然是短短一個月的時光，很累，但我幾乎沒有不好的回憶，現在想起的都是那時候的開心。張哥會經常把做多了的菜喊我過去一起吃，我們幾個服務員會在收拾殘羹冷炙的時候看看還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有的話就招呼過來一起去後廚狼吞虎嚥，你聽著可能覺得怎麼還能這樣，但確實可以。不矯情，成了我後來工作時的基本素養。

我還記得那一個月裡的很多事情：下著大雨去給工地上的工人師傅們送餐（他們包工頭給買的），跟他們一起在臨時的彩鋼房裡吃包子；我拖地的時候用力過猛，用拖把尾巴戳爛好幾瓶啤酒；沒客人的時候我們一起看電視節目，叫【開門大吉】。印象最深的還得是有一天晚上我們幾個人自己在門外燒烤吃，那時店裡人不多，有人照顧著就行，剩下的人都在外面忙乎。老闆沒看電視，也跟我們出來涼快。我說黃叔，過幾天我就要辭職了，準備開學了。他說等你寒假回來要是沒地方去就還回來上班。我怕自己真沒地方去，立馬就答應了。但老闆說了一句我至今都忘不了的話：

“以後吃包子別吃那麼快，裡面有油，當心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