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臨川城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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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曦沒有選擇入住臨川城中最好的客棧，而是選了一家離城門最近的，這家客棧看上去並不大，條件也相當一般。

邵曦這麼選主要是不想引人注意。

一行人中萊米絲和烏球兒無論走到哪裡都太過引人注目，若是入住了城中客商雲集的大客棧，難免會讓人記住他們。

反而是這種離城門較近一些的普通客棧，雖然入住的客人也不少，但流動性極強，大多都是臨時落腳的，能夠注意到他們的人並不多。

更主要的是客棧離城門近，不論此行是否能夠順利得手，幾個人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臨川城，可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住進客棧之後，邵曦安排付彪等人留在客棧之內，自己則是換了一套衣服，戴上一頂斗笠獨自出門去了。

他這趟出去可不是閒逛，而是去郡守府衙附近踩點。

這些年雖然他老是拿老吳來調侃，可也從老吳那裡學到了不少做盜賊的本事。

在動手偷東西之前，先確認想要偷盜的物品具體藏在何處，若條件允許最好是提前踩點，瞭解一下週圍的環境。

當來到臨川城中心的郡守府衙附近時，邵曦看到府衙周邊二三十丈之內不允許有商販、貨郎進入。

邵曦向周圍的人一打聽才知道，是這位郡守大人不喜歡商販、貨郎的叫賣之聲，嫌太吵了，所以才劃了這麼一個範圍出來。

身為一郡之首，這毛病倒還不少！

不過邵曦倒覺得這都是藉口，那蘇立德應該是為了避免閒雜人等靠近郡守府，因為他知道很多的細作、密探都喜歡化裝成小商小販。

而他郡守府中所藏的東西是最怕被這些人發現的。

看來他早就開始預防朝中有人秘密對海竹郡之事進行調查。

能夠做到如此的未雨綢繆，想必不是他多麼有先見之明，而是有人在暗中指點教他這麼做。

而且看起來指點他的人似乎對朝中各部司密查之舉甚是瞭解。

邵曦假裝成路人圍著整個郡守府轉了一大圈，他並沒有在此停留太久，免得引起府衙中的人對自己懷疑。

只是這麼轉了一圈，他便已經將府衙周邊的環境瞭解了一個大概。

若是深夜潛入的話，當然是不能從府衙的正面進入，可同時他發現府衙後院也防衛得十分嚴密。

兩側的圍牆附近倒是略顯鬆懈，相信憑藉自己的身法由這兩邊進入應該不難。

從宋鴻安給自己畫的那張郡守府的簡略地圖上來看，蘇立德的書房應該是在東跨院，所以從東面翻牆而入前往書房的路線是最短的。

心中大概有數之後，邵曦便返回了客棧。

這客棧與郡守府的距離可是不近，倘若不慎被郡守府的護衛發現有人潛入的話，就算是全城搜捕也會是以郡守府為中心。

要搜到自己所住的客棧估計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正是自己離開臨川城的機會。

點踩好了，退路也安排好了，接下來便是等待時機了。

要說時機，那可真是太巧了！

三日後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正是普天同慶之時。

別說是景元帝國，就連東穆國和南趙國在這一天也都會舉行花會和燈會。

花會通常是在白天舉辦，而燈會則是在夜晚進行，各郡各縣的父母官也都要在這一天來到最大的燈會舉辦之處與民同樂。

不管他們是不是出於自己的內心，這個形式是必須要有的。

別說是這些官員，每年重大的節日就連當今聖上蕭常毅和太子蕭玉明也都要登上皇城的城樓，跟京都的老百姓見上一面，以彰顯自己的愛民之心。

所以在這一天，身為海竹郡守的蘇立德一定會離開郡守府。

作為海竹郡的最高官員，他的出行身邊必定帶著眾多的護衛、衙役，一方面是為了排場，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他的安全。

這些年他的所作所為早已讓郡中的百姓怨聲載道，誰知道哪個被逼急了，會不會幹出行刺的舉動？

這樣一來，郡守府中的防衛必定會被嚴重地削弱。

加上府中的家眷、僕人們也要過節，府中之人大都會集中在前院，而後院及東西兩跨院自然人就少了許多。

這對於邵曦的行動是極其有利的。

為了不引人注目，除了住進客棧的頭一天邵曦出去了一趟，接下來的三天五個人就這樣窩在客棧裡，連門都不出。

就算是每日的飯菜也是由客棧的夥計送到房間中。

邵曦這麼做也都是為了身邊人的安全，他們本來就都是外來人，很容易引起本地人的注意。

他一個人倒還好說，可如今還帶著萊米絲和奈比海這兩個一點武功都不懂的人，萬一出了什麼岔頭，只怕很難做到全身而退。

所以他們少露面是最好的，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邵曦以自己為餌，至少可以掩護其他幾人離開臨川城。

若是被太多人知曉他們是一起的，只怕到時候會顧此失彼。

當然，這些也都只是邵曦做出的最壞打算，不過提前做好這些打算，總好過臨時抱佛腳。

付彪、烏球兒和奈比海對於邵曦的任何決定自然是絕無二話，最難得的是萊米絲。

一個初入景元帝國的西域女子，原本對這裡的一切都感到新鮮、好奇，讓她這樣耐著性子在客棧裡哪都不去，居然也毫無怨言，倒顯得十分難得。

轉眼到了三天之後，這一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節。

白天的時候，臨川城裡便已經熱鬧非常，只因城中正在舉辦花會，全城百姓都走上街頭賞花。

在這樣的日子裡，不論窮富貴賤，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節日的喜悅之情。

哪怕是沿街乞討的那些乞丐，在這一天也能多討到一些吃食和銀錢，自然也是十分開心的。

原本看上去很是蕭條的臨川城，此時也變得繁華熱鬧了起來。

可邵曦等人依然是躲在客棧的房間裡，並沒有上街去湊這個熱鬧。

萊米絲扒著窗戶，看著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雖然心裡也癢癢地想出去看看熱鬧，但因為之前邵曦的囑咐，她還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就這樣，一整個白天他們都依然像之前一樣躲在房間裡，沒有外出。

很快便到了夜裡，華燈初上，城中變得比白日裡更加的熱鬧。

邵曦他們住的客棧還算是比較偏的地方，此時的城中早已經是人頭攢動，花燈滿街，一派節日的熱鬧景象。

儘管如此，客棧前的街道上也已經掛起了各色彩燈，附近的百姓也都呼朋喚友，結伴而行，熱熱鬧鬧地朝著城中的方向趕去。

這下子不光是萊米絲，就連付彪、烏球兒和奈比海也都忍不住趴在窗戶上朝外面觀看，眼神中透露著渴望，就如同看到了糖塊兒的孩子。

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們是真想去城裡湊這個熱鬧！

可邵曦不發話，誰都不敢開這個口，一個個只能是趴在窗戶上眼巴巴地向遠處望著。

邵曦看著他們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了，於是便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幾個人連忙將腦袋從窗子外面縮了回來，故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在房間中沒事找事地摸摸這裡，弄弄那裡，緩解被邵曦撞破的尷尬。

“在西域待得太久了，我知道你們在沙漠裡都憋壞了，難得這是回來後的第一個中秋佳節，就出去逛逛燈會吧？

“萊米絲第一次到景元帝國，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節日，不如一同帶著她出去看看新鮮。

“不過切記要行事低調，你們也知道今夜我要去做什麼，切莫引起他人的注意！”

付彪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沒想到在這麼重要的時刻，邵曦竟然允許他們到城裡去逛燈會。

別人不知道，但付彪很清楚邵曦的行事風格。

他一向謹慎，今夜他要潛入郡守府，按說為了保險起見，他是絕不應該讓其他的人離開客棧的。

因為今夜過後，第二日一早他們便要速速離開臨川城，頭一天晚上肯定是要提前做好充分的準備。

可此時邵曦竟允許他們進城去湊這個熱鬧，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看著幾個人如同痴呆一般地望向自己，邵曦又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那個……你們跟著我在西域忙活了這麼久，一直都在替我辦事，好不容易回來過個節，我總不能太不近人情。

“出去後幾個人別走散了，照顧好萊米絲，記得早些返回客棧，明日一早我們便出城。”

邵曦看了也是覺得哭笑不得。

雖然今日自己所要辦的事情十分重要，但付彪他們終究是人，他們也有自己的喜好。

此次西域之行，每個人在自己的安排之下都是盡心盡力，毫無怨言。

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景元帝國，若因為自己讓他們連這個中秋節都不過，實在是有些講不過去。

尤其是萊米絲，千辛萬苦地跟著自己來到這裡，總不能將她像只金絲雀一樣一直關在籠子裡。

在這樣的節日裡，的確是應該讓她出去走走看看，見識一番景元王朝的節日景象。

“還等什麼？走吧！”

邵曦的這句話如同按動了一個開關一樣，四個人就像裝了彈簧一般地跳起來，向門口的方向衝去。

結果烏球兒和奈比海一同卡在了門口，奈比海被烏球兒擠得差點連晚飯都吐出來了……

幾個人沿著街道向城中舉辦燈會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燈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多，到最後竟成了人挨人、人擠人的程度。

別人都還能見縫插針地往前擠，可烏球兒這個身材就只能像一臺推土機一樣拱著人群往前走，搞得周圍觀燈的人群對他都很是不滿。

可又不能將他一個人丟下不管，所以幾個人走得十分緩慢，費了好大勁才來到了燈會最熱鬧的中心地帶。

燈會上游人如織，歡聲笑語中欣賞著各式彩燈，感受著節日的喜慶氣氛。

燈會的夜景美不勝收，各種造型別致的燈籠交相輝映，各色花燈在夜空中搖曳生姿。

無數彩燈閃爍將夜空點亮，如銀河般灑落，璀璨奪目，化作一幅如畫般的景象，令人流連忘返。

正在燈會最熱鬧之際，忽聽遠處鳴鑼開道，同時傳來了衙役的吆喝聲。

只見一頂藍呢銅頂的四抬錦轎在不遠處落轎，轎簾挑開後從裡面走出來的是一箇中等身材，留著山羊鬍子的官員，從衣著上看正是五品。

不用猜也知道，此人正是海竹郡的郡守蘇立德。

這人生得相貌平平，只有一雙眼睛精光閃爍，透著精明。

走下轎子後，他滿面笑容不停地對周圍的人群拱手打著招呼，表面看上去倒像是一個十分親民的父母官。

人群的反應卻是各有不同，拱手回禮打著招呼的那些人，一看衣著便知道是些鄉紳富戶。

而絕大多數的人只是沉默不語，更有一些人在低聲暗罵。

整體看來，這個傢伙其實並不得民心，只不過是有些人在捧他的場罷了。

蘇立德似乎對這種場面也早已經習以為常，如同走形式一般地與周圍的百姓打過招呼後，便在那些鄉紳的陪同之下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酒樓。

這家酒樓是臨川城中最好的一家，登上酒樓的三樓幾乎能俯瞰大半個臨川城，若是在三樓憑欄而坐，更可觀賞這節日燈會的盛況。

邵曦抬頭朝酒樓上看了一眼，見蘇立德與那些鄉紳已經在三樓落座。

再看看酒樓前的那些衙役、護衛，雖然不是府衙中的全部人手，但也已經出來大半了。

他覺得現在是時候了。

轉身與其他幾人低聲打了個招呼之後，邵曦獨自擠出人群朝著郡守府的方向而去。

付彪按照邵曦的安排並沒有走遠，而是就在蘇立德所在的酒樓附近打轉，也算是替邵曦在此把風。

倒是另外三人跟在付彪身後，一路邊走邊看玩得十分盡興，還時不時會被路邊小攤上的一些小玩意所吸引。

看著他們的樣子，付彪輕輕地嘆了口氣，自從老吳離開之後，他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變重了。

雖然是要去郡守府，但出於謹慎起見，邵曦還是要在周圍的街巷中多繞上幾個彎。

一來是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二來也是防止有人尾隨自己。

雖然此時自己是處於暗處，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些總是沒錯。

中秋燈會上燈火輝煌，人聲鼎沸，而此時的邵曦卻悄悄地消失在了遠處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