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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蟬鳴依舊是爭吵不休,直到關上窗戶,這才稍有安寧的意味。
當鋪大堂裡點了一盞油燈,昏黃的光亮照在女孩不施粉黛的側臉,那修長的睫毛在瓷器般白皙光潔的面頰映著了一片稻影。尚未完全長開的五官雖然青澀,但已經足夠惹人心動,好像上天把它所能想到的所有美麗都塞到了這張臉上。
姜元的目光恍惚了一會兒,但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他們剛剛的話題上。
“你的意思是,這本書是你在街邊廢棄的井裡撿的?”蘇幼安拿起那本《四瀆訣》,眼神一陣變化,想要出言質疑,卻又覺得對方不像是在說謊。
“打水的時候跟著桶一起撈上來了。”姜元糾正著。他瞧見這位能用法術的同齡女孩的情緒似乎有些不穩定,於是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蘇幼安把書翻開,裡面本就潦草的字跡早已被水浸得模糊。
“江、河、淮、濟為四瀆。四瀆者,發源注海者也。”
“以人體手足陰陽經絡效仿四瀆合流,注丹田成海,海之氣為上,如雲如霧,是乃四瀆內息,雲霧生雨,則有水之變化無窮......”
蘇幼安緊蹙著眉毛,翻書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驀然合上了書本,面色難堪,近乎是咬牙切齒的說著,“這《四瀆訣》是假的!”
假的?那我今天是怎麼練出來的?姜元下意識的就自我懷疑。
但他仔細一琢磨,這也不對,自己在當鋪裡見過的內功心法不算少,這本破爛書算是其中難度最高的,大概是從“一加一等於二”的算術題變成了“十七加十八等於三十五”。不論過程如何,既然成功練出來了,那就沒有會是假貨的道理。
蘇幼安也不管姜元能不能聽懂,陰沉著臉,舉起書本不斷的拍打桌面,“人體一共有十二條主脈,左手左腳為陰、右手右腳為陽,各具主脈三條,這功法卻要求你在不同的時機精準無誤的同時動用四條所處部位截然不同的經脈,陰陽齊力,四體同調,最後合入丹田......就算修煉者真的擁有這樣超凡脫俗的天賦,那他的經脈和丹田也不可能承受住這個‘河流入海’的過程。”
“意思是正常人做不到?”
“這是臆造的內功,沒有人能練出來。”
說了一大通,蘇幼安總算是平復了心情,無非就是浪費四個月的時間從江南跑到了渭城,就當是出門給畫作取材了。想到這裡,她又補充了一句,“或許神仙可以。”
“但我練出來了。”姜元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交代實話。
“你認真的?”蘇幼安下意識覺得這人是在逗自己笑,江南一帶多得是像這樣的男孩成天想方設法的要說一些天馬行空的怪話或者做幾件無厘頭的蠢事以引起自己的注意。他們多數是所謂名門世家的子弟,在她面前揮斥千金的舉措以彰顯能力的舉措數不勝數,如這樣出身平凡甚至稱得了“寒磣”的追求者倒是第一次見。
她想到了前不久還在與自己同生共死的老人,已經開始思考要怎麼婉拒姜元的追求了——這不對,我跟他的“爹”是並肩打過魔教的戰友,於情於理他都是我的晚輩。
蘇幼安很快就收起了心底的胡思亂想,她開始用一種慈祥和藹的眼神看向面前的男孩,“說吧,你的經脈和丹田到底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
姜元覺得這人心裡的念想似乎有些不禮貌,於是學著她舉起一本《四瀆訣》用力拍打桌子,“都是肉做的!”
“別開玩笑了,”蘇幼安盯著他看了幾秒,便是嘆氣,“姜道長如今還在城裡躲避魔教中人的追殺,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好好休息,然後明天早點去衙門報官,到時候記得把你‘看’到的事情都給交代清楚。”
“哦,如果那些當官的不信你的話,你就把這塊玉佩給他們,然後報上我的名字,”蘇幼安從腰帶上取下一枚鎏金的龍紋玉佩遞給他,“記好了,我的名字是‘幼安’,我只說這一遍。”
“明天?那你要去哪兒?”姜元記得她才受過重傷。
“我得把六道教現身渭城的訊息送到城外。”蘇幼安伸手就要去搶那本被姜元拿著的《四瀆訣》,“別捧著這本假貨了,若是真想學武功,大不了過幾天事情消停了,本女俠送你一本武當派的秘籍......全真派的也行。”
然後她發現自己居然沒搶過姜元。
“一本假貨,有什麼好護著的!”這自稱“女俠”的姑娘儼然是把姜元當成自己的小弟了,滿臉的恨鐵不成鋼。於是她站起身,手裡再加了幾分力氣、甚至用上了極少的內力,非要給姜元一點顏色瞧瞧......
竟然還是沒搶過。
一本破爛書被扯得變形了,兩端連著兩隻手,姜元與蘇幼安大眼瞪小眼。
“你會武功?”
蘇幼安的感知裡,姜元體內毫無徵兆的出現了一縷內息,它極其微弱,真的就是很細很小的一縷,但它的精煉程度卻是她從未見過的。
即便她的父親,那個被無數人稱作是“武丞相”的大宗師也不曾把內息精煉到這樣的程度。
“呼叫十二主脈,陰陽齊力,四體同調,最後合入丹田——”姜元指著兩人之間的《四瀆訣》給她解釋,“我說過,這本書我練出來了。”
“這四瀆神功......是真的?!”蘇幼安鬆手了,她一屁股坐了回去,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確實練出來了,”姜元心安理得的接過了書本,“嗯,就在今天,而且練得很快?”
“你學這本書有多久了?”蘇幼安不相信有毫無基礎的武者能在一天之內讀懂一本內功心法並且完成其中困難得超乎常理的走脈從而吸納天地靈氣化為己用。
她寧願相信姜元是大晉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也不願意相信他能有這般變態得不可理喻的天賦與根骨......這還是肉體凡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