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牧童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書包網www.shubaoinc.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第七章

殿閣內燒著地龍,門窗緊閉著,即便外面落著雨,依舊顯得有些悶堵。此刻並未婢子隨伺左右,整個殿閣顯得格外空曠。

一時無話,兩人之間陷入了微妙的安靜。

“在下蕭晏行,滄郡人士,路上突遭匪徒,承蒙女郎相救,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原本垂眸的蕭晏行,此刻緩緩提起頭,柔順長髮落在耳畔,倒是叫他身上的冷淡去了幾分,讓他看起來有些純良溫順。

特別是說出這番話,顯得溫和有禮。

聽著他自報姓名,而且還說的是真名,倒是讓謝靈瑜鬆了一口氣。

可見蕭晏行心底對她雖也有戒心,但好歹還是記掛著這份救命之恩的。

她不打算讓蕭晏行察覺到,自己是事先派人去找他。

謝靈瑜抬起濃長睫羽,輕閃了下,淡笑道:“我叫謝靈瑜。”

蕭晏行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眼眸猛地微張,驚訝之色溢於言表,最後竟不覺脫口道:“殿下。”

他輕喚著殿下二字,竟與夢中那樣相似。

夢中人,竟成了眼前人?

他這般喊出口,也讓謝靈瑜微微一怔愣。

眼前的少女,托腮輕笑:“原來我竟是這般有名,只是聽到我的名諱便知我是誰了嗎?”

她說起這話來,有種若有所思的嬌憨。

“永寧王殿下之名,在整個大周只怕都是無人不曉。”

蕭晏行喉結微滾,掩住心底的驚濤駭浪。

這話倒不是蕭晏行吹捧謝靈瑜,畢竟古往今來,眼前這位也是頭一份,以女子之身登上親王之位。

當年聖人賜封謝靈瑜時,可謂天下震動。

不知有多少號稱閒雲野鶴的大儒,都跳出來反對,直言女子不可為王。

但好在聖人自登基後,看似性子溫和,卻始終大權在握,更是一言九鼎。他既在弟弟臨終前答應,便不會反悔,於是哪怕冒著天下之大不韙,依舊選擇冊封了謝靈瑜。

百姓們也從未聽說過有女王爺,自然也是議論紛紛。

是以永寧王謝靈瑜的名聲,傳遍天下,竟比聖人的皇子公主們還要有名。

好在時間久了,眾人議論的便也少了。

只當是本朝出的這麼一件驚天稀罕事兒罷了。

好在謝靈瑜生性低調,從未惹出什麼大麻煩,漸漸的就連當初反對最激烈的那些迂腐古板大儒,都慢慢接受了這件事情。

只是蕭晏行心底,不免一寸寸凝重了下來。

先前不知她身份時,尚還在猜測她救自己的目的,如今發現她竟是這般尊貴的身份,更加不知她為何要救他這麼一無所有的狼狽之人。

他身上到底有什麼可被她所圖的?

身份、地位她皆有,難不成還真因為他這張臉?

謝靈瑜嘴角翹起,似笑非笑道:“可我瞧你好似有些驚訝,是因為我讓你失望了。”

“殿下說笑,蕭某不敢如此想,”蕭晏行立即說道,只是他開口略有些急,牽動著身上的傷勢,竟不自覺輕咳了兩聲。

謝靈瑜撇嘴:“你不必如此著急,我說笑而已。畢竟旁人總覺得我這個王爺合該長個三頭六臂才對。”

眼前少女嬌憨的語氣,莫名讓人放下戒備之心。

正好在此刻,殿內再次被推開,一個長相清麗的婢子端著一個大紅色描金托盤,上面是還冒著熱氣的青瓷冰紋碗。

坐在床上的蕭晏行視線抬起,正好看見不遠處圓桌上擺著形形色色瓶子,看起來是藥瓶。

顯然那些都是為他準備的。

“藥來了,你先喝藥吧,”謝靈瑜抬手準備接過托盤上的藥碗。

端藥的是聽荷,趕緊小聲提醒:“殿下小心燙。”

謝靈瑜手指觸到藥碗,被燙的往後縮了下,讓對面蕭晏行不由蹙了下眉心。

聽荷趕緊將碗放在旁邊,焦急問道:“殿下手指怎麼樣?可有燙傷?”

“無礙,”謝靈瑜神色淡然,看起來確實無妨。

聽荷請罪道:“都怪婢子,將藥弄得太燙了。”

蕭晏行視線落在她的袖口,謝靈瑜的手指已被她藏了起來。

“你等藥涼了再喝吧,喝完多休息,醫官說你需要靜養,短時間內不宜走動,免得牽動傷口,”謝靈瑜說完後,直接站了起來:“我便不打擾你了。”

蕭晏行微微頷首:“殿下慢走,恕我不能起身相送。”

謝靈瑜原本正轉身,卻突然停下腳步。

待她從腰間取下一隻荷包,走到床榻邊抬手塞給蕭晏行:“這個,等喝完藥再開啟。”

瞬間,蕭晏行眸底一閃而過的凝重,捏住手掌心裡的荷包。

莫非這個荷包,就是跟她救他的目的有關。

她早早露出企圖也好,他也能儘早應對。

在他思慮間,少女輕柔的腳步聲已經漸行漸遠,最後徹底消失在殿閣門口。

待蕭晏行喝完藥,屏退身邊婢子,殿內只剩下他一個人時,他才拿出那個荷包。

荷包上還沾染著謝靈瑜身上的氣息。

一股甜軟少女香,瞬間縈繞在他鼻息間。

直到蕭晏行開啟荷包,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幾顆圓滾滾包著油紙的硬塊在他手掌心滾了滾。

蕭晏行修長手指一點點開啟油紙,露出裡面的糖粒。

這是小娘子喜歡的小零嘴兒。

他盯著糖塊看了許久,直到伸手將糖塊放進嘴裡。

舌尖瞬間被一絲絲甜味侵襲。

這甜味,似是在嘲笑他的杞人憂天。

她雖身份尊貴,也不過是個喜歡隨身帶糖的小娘子罷了。

*

一夜過後,雨後初晴,整個上陽宮被昨日的大雨沖刷過後,有種煥然一新的水靈,琉璃瓦上浮動著碎金般晨暉,顯得光燦奪目。

謝靈瑜正坐在梳妝檯前,神色憊懶的由著身後的婢女梳著烏髮,偶爾打著個哈欠。

昨日她又是救人,又是守著對方,實在有些疲累。

這一夜好眠,總算勉強叫臉色不至於太過難看。

聽荷進來的時候,謝靈瑜剛漱口完,準備叫人傳早膳。

她瞧見聽荷,立即問道:“不是讓你守在那邊的。”

聽荷有些無奈解釋:“殿下,那位郎君性子實在是倔強,他壓根不要婢子們伺候。就連喝水,都要自個起身倒,險些摔倒加重傷勢。”

謝靈瑜倒是沒想到,會是這般局面。

她問:“為何會如此?”

“郎君只說,不習慣婢子伺候,”聽荷也不敢委屈,只能實話實說。

她可是謝靈瑜身邊的貼身婢子,在上陽宮也是有些臉面的,沒想到竟被一個外來的郎君這般嫌棄。

聽荷又道:“這位郎君確實是生得一副好皮相,可婢子們又豈會對他做什麼非分之舉。”

謝靈瑜聞言,差點兒失笑。

可是想想蕭晏行那張臉,這話倒也不算危言聳聽。

正巧端著參茶進來的春熙,聽到這話,忙輕斥道:“當著殿下的面,胡說什麼呢。”

雖然春熙與聽荷同為貼身婢子,但春熙年長些,兩人之間更以她為首。

聽荷這才察覺失言,大周雖然民風開放,但殿下到底是年輕小女郎。

“走吧,去瞧瞧,”謝靈瑜起身。

春熙一聽,連忙勸阻:“殿下,你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還是先把參湯喝了吧,再用些早膳,您的身子也要好好將養呢。”

謝靈瑜自個的身子也是剛好,況且她如今可是極寶貝自己的這條小命。

她坐下一邊喝著參湯,一邊吩咐聽荷:“這樣吧,你先找個侍從去照顧他,再將醫官請過去,再給他把把脈。”

待聽荷走後,春熙這才說道:“這位郎君倒是好運,得殿下相救。”

謝靈瑜正喝著參湯,聞言勾了勾嘴角。

她可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救人可是帶著目的。

這邊聽荷先是叫人去請醫官,又接著親自去挑了個機靈的僕從,一來二去,她帶人過去時,反而比醫官去的還要晚。

醫官剛給蕭晏行把脈,他道:“郎君到底是少年人,身骨本就康健,昨日受了那樣重的傷被抬回來,今日竟已能起身了。”

原來蕭晏行昨日被黑衣匪首打傷,已是傷及肺腑,成了內傷。

謝靈瑜他們又快馬將他帶回上陽宮,即便馬車再寬闊舒適,但一路上顛簸。

到了上陽宮時,蕭晏行已然是進氣少出氣多,一張被泥水沾汙的臉,竟也能瞧出蒼白如紙。

“多謝先生妙手回春,”蕭晏行淡聲道。

他雖生性多疑,從不輕易信重旁人,但眼前這個醫者,卻無關其他,自己這條命確實要多謝他。

醫官擺手:“郎君言重了,謝我做什麼,要謝就謝謝殿下吧。要不是殿下用聖人賞賜的千年人參給你吊著一口氣,只怕你郎君都堅持不到上陽宮。”

待醫官起身走到外間,他正要低頭寫方子,卻伸手將聽荷招了個過去。

他問道:“女使,不知昨日人參可還有,若是還有給郎君再熬些參湯,配著湯藥服用最好。”

聽荷險些氣笑,輕聲道:“大人也知那是聖人所賜的千年人參,若不是先前殿下病重,聖人特地派人送來,這樣精貴的東西,上陽宮也是不多見的。”

“重傷之後最是需要補氣,氣血補足,方能身子痊癒的快。”

醫官長吁短嘆。

“有。”突然一個輕軟的少女聲音響起。

兩人抬頭,瞧著謝靈瑜踏門而入,顯然是聽見了他們方才說的話。

“先生只管開方子便是,”謝靈瑜聲音雖軟,但是底氣卻足。

待醫官離開後,謝靈瑜這才轉身進了裡間。

蕭晏行早已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在聽到腳步聲,微微側首,就瞧見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走近。

她身上裹著一件極精美華貴的白狐裘衣,毛絨絨領口圍著她精緻嬌媚的小臉,額頭貼著花鈿,這般的打扮比起昨日少了幾分少女稚氣,越發顯得姝色無雙。

比之昨日大雨裡的那一抹驚豔清冷,如今更雍容的似人間富貴花。

“見過殿下,請殿下恕我不能起身行禮,”蕭晏行抬眼看向謝靈瑜,輕聲說道。

謝靈瑜直言說道:“那你還是最好不要起身,免得傷勢再加重,反而是自己白白遭罪。”

蕭晏行眸色微微一沉,他知定是女使將他今早的事情,告訴了謝靈瑜。

他如今為人所救,確實沒有挑三揀四的資格。

“既然用不慣女使,這幾日便由外面的侍從伺候你,你這幾日傷重,需得好生休養,”謝靈瑜說著,就看見蕭晏行眼神不明的盯著她。

她不由好笑地反問:“郎君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你想我親自照顧你?”

本以為她會冷聲訓斥他的不服從,再趁機敲打他一番,叫他認清當下形勢,甚至還會讓提點他要銘記她對他的恩情。

這種高高在上的貴人,不都是這般恩威並重。

更何況還是這樣的救命之恩。

可是,她都沒有。

“殿下戲言,蕭晏行人微位卑豈敢如此妄想,”蕭晏行微微垂眸,端端正正坐在床榻之上,看起來無比溫良無害。

可是前世,哪怕不涉朝堂的謝靈瑜,可都曾聽聞這位蕭大人冷硬的手段和謀略。

謝靈瑜可不會將眼前這人,簡單看作是一個溫順少年。

沒一會兒,侍從將煎好的藥端了過來。

謝靈瑜安靜坐在一旁,看著他將一碗藥喝完。

待殿內再次剩下他們二人,蕭晏行眼角低垂著,突然輕聲開口問:“殿下曾說過,要我忠心,不知殿下想要我怎樣忠心?”

謝靈瑜倒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及,還以為他這樣的性子都是要謀定而動,又或是這是他的試探。

他這樣的人,又豈會因為一次救命之恩,便全然信重她。

其實她自從活過來之後,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前世是因為這個身份丟了性命,還是因為裴靖安,其實也未可說。

但她總該讓害過自己的人,付出代價吧。

“郎君覺得,何為忠心”少女柔軟的嗓音,緩緩響起。

蕭晏行應聲抬起頭,四目相對,他仔仔細細看著謝靈瑜那雙烏黑水亮眼眸,秋波橫生,波光瀲灩,卻又幹淨剔透。

半晌,他勾了下唇角:“還望殿下指教。”

他並非是喜歡承旁人恩情的人,既然那日應承,便該做到。

自從醒後,蕭晏行就在思考這件事,這位小殿下這樣的身份地位,身邊更是有數不清的人願意為她所用,她救他定然是別有圖謀。

若這位小殿下,當真是想要利用他去辦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他做便是。

全當還了她的救命之恩。

到時便是各不相欠。

偏偏此時謝靈瑜抬腳一步,離他床榻邊更近,她微微前傾,臉頰離他竟是在咫尺之遙,瞬息間那股清甜幽軟的少女香再次襲來。

與他枕邊放著的那隻荷包上的味道是一般無二的。

“對我而言便是,”謝靈瑜微歪著頭,似是認真在思忖著這個問題,直到她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永遠站在謝靈瑜身邊。”

只是如此?

蕭晏行未曾想到,居然會聽到一個如此天真稚氣的回答。

他心道,果然是個不諳世事的小殿下。

歷史軍事推薦閱讀 More+
我只想算命,你卻讓我當國師

我只想算命,你卻讓我當國師

我要吃月亮
下載客戶端,檢視完整作品簡介。
歷史 連載 5萬字
戍邊五年,抓大汗跳舞給皇帝看

戍邊五年,抓大汗跳舞給皇帝看

人類天菜
穿越歷史完全沒有的大梁朝,陳慶很慌,好在他是個皇子。 陳慶果斷要求就藩,而且是四戰之地的涼州,屬於是狗看了都搖頭的破地方。 皇帝年年都能收到陳慶的哭訴,說涼州有多窮,說涼州被三方夾擊,內憂外患。 偏偏這種情況下,陳慶還守住了,當皇帝好奇的巡視涼州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涼州困頓,商賈不通?你這一年幾百萬的稅是什麼情況? 山路崎嶇?你這修滿整個涼州的水泥大道什麼情況? 軍隊戰力孱弱?那這七萬精騎,還有
歷史 連載 4萬字
逆天小王爺

逆天小王爺

一碗火雞面
下載客戶端,檢視完整作品簡介。
歷史 連載 8萬字
權力是女人最好的醫美

權力是女人最好的醫美

大白牙牙牙
野心勃勃的王爺愛人 權傾朝野的大將軍爹 相依為命的皇帝兒子 而我是夾在他們中間的攝政太后 愛人說:“待我稱帝,卿卿便是國朝最尊貴的皇后。” 父親說:“待我稱帝,吾兒便是國朝最受寵的公主。” 兒子說:“兒臣會永遠孝敬母后,尊奉母后。” 他們都在向我賭咒發誓,試圖用愛情、親情打動我,讓我將手中的權力交出去。 可是,誰能保證愛人永遠不背叛,親人永遠不反目,母子永遠不相負? 唯有權力。 唯有真真切切握在手
歷史 連載 9萬字
嫡姐鹹魚後我被迫上位了

嫡姐鹹魚後我被迫上位了

將月去
隔壁新文《穿成宮鬥文女配的早死親孃》已開 明蕎是世家大族的庶女,她生母早逝,是燕國公府最不起眼的姑娘。 按理說只要她安分守己就能吃喝不愁平平淡淡過完這一輩子,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嫡姐兩個月前落水後就被穿了,穿過來的還是條鹹魚。 具體表現為—— 小事鹹魚,早上不起吃喝不忌,閒時翻個肚皮。 大事擺爛,宴會不去才藝不學,一說議親就推三阻四鹹魚擺尾。 最後挑來選去要嫁給鎮北侯,那是個鰥夫,雖然戰功赫赫有錢
歷史 完結 87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