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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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直哉當然不知道四愛是什麼意思，但他能看出來眼前少女對他的惡意和輕蔑。
剛才那個被迫矚目，看上去平凡孱弱，也就是比普通人更漂亮些的少女不知道怎麼回事倏地變得惡劣至極，讓人想要撕爛她的嘴。
“我對直哉你沒有興趣。”
“滾開就好了。”
說完，她抬刀指向玩家，玩家哀嘆了一聲扮豬吃老虎。
大家都是一樣的起點，從零開始升級互砍，怎麼到你這裡就大號頂小號了，不公平啊。
沒有興趣？
禪院直哉狠狠瞪了一眼渚星也，以往都是他對別人說沒有興趣。
滾？
她有什麼資格對他說滾的。
不過是個詛咒師。
區區詛咒師，區區女人——
“把他給我，沒有詛咒師願意得罪禪院家。”
禪院直哉放話，神情流露出些許憤怒和焦躁來，他長得漂亮，不用化妝面板也好，瞪起人來毫無威脅力，還不如村口的喪彪嚇人。
“可以啊。”
意外的，那雙綠色的眼睛卻一彎，盛起了笑意。
禪院直哉愣住。
被她抱在懷裡的小孩忍不住攥緊她的袖子，少女沒有低頭，只是抬起頭，隨意地拍了下他的腦袋，繼續接著說下去。
“只要你汪汪幾聲，叫的可愛我就把他給你。”
她側了下腦袋。
“喵喵也可以，我喜歡貓咪。”
“你！”
驀地加重的呼吸，禪院直哉短促吐出一個字，憤怒讓血液往上湧，從脖頸蔓延到臉上，散落的金色髮絲貼在蒼白臉頰上，黑色寬袖羽織下的襯衫從一開始的一絲不苟緊扣到脖子，到現在的領口凌亂，露出的鎖骨隨著呼吸起伏。
看起來氣得不輕。
氣死他。
“他現在幾級咒術師？”
玩家眨了下眼，思考自己要能活著還挺想繼續苟在禪院家，就沒有說。
渚星也自己猜。
“二級？”
她觀察著禪院直哉的反應，果然呼吸一頓。
“二級啊。”綠瑩瑩的瞳眸冰冷倒映著他的臉，少女輕嘲著說，“還禪院家呢，十年後你也才是一級，別說自己是天才了，隔壁家都特級了你還是二級，十年後人家是特級中的特級，你是一級，這麼多年了特級指標就在那裡，哪裡變高了，有時候找找自己的原因，實力強不強，有沒有認真祓除咒靈？”
玩家：“……”
小美女你真敢說啊！
他在禪院家的這幾天，沒少認識到禪院直哉的囂張跋扈，仗著自己是繼承人，對同樣為禪院家孩子的兩個女孩嘲諷，一點也沒有他們還是孩子需要照顧的想法。
同樣很在意自己的能力。
也很容易破防。
知道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被人繼承後，自己不是繼承人了，破防的關在房子裡把傢俱都給砸了。
不過這隔壁家的孩子是誰啊？
玩家不知道，但禪院直哉知道，他也確實被激怒了。
他本來是繼承人，如果沒有那個小鬼，他就是繼承人。
得知十種影法術的出現，那些煩人的廢物也敢開始嚼舌根，認為他的地位即將大不如從前。那些廢物能夠換掉，從自己眼前清理掉就行，清理不掉的是他前去質問禪院直毘人，老爹平靜面龐下吐出的話語。
“五條悟已經成為了五條家的家主了，直哉。”
禪院直毘人嘆了口氣，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
老爹想告訴他什麼？
想告訴他沒有十種影法術，他就是繼承人，以後的禪院家家主？
沒有十種影法術……沒有他，如果沒有他……
這不就是在承認，他不如一個還沒有膝蓋高的小鬼。
老爹這樣認為，其他人也這樣想，他們不說，他們的眼睛卻敢明晃晃說出來。
這個人……
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禪院直哉呼吸紊亂，眼中藏著冰冷的殺意。
察覺到殺意，少女笑容淡下，綠眸幽幽，面無表情地望著他，黑刃幾近融入夜色。
下一秒，她蒼白漂亮的臉貼近。
“好討厭，那還是殺掉吧。”
匕首刺向她的脖頸，黑色的流體卻將匕首纏繞，一寸寸的吞噬，直至徹底消失，呼吸間發生的事，若不是禪院直哉收手快，就要爬上他的手指。
“怪物。”
這根本不是術式，沒有任何的咒力流動。
“你果然很在意你的臉啊。”
她抬起手，突然地停下。
渚星也望著遠處，看了一眼苟著的玩家，“你等著。”
說完，身影猶如霧般消散。
帶著那個小鬼。
被放下狠話的玩家默默縮了縮腦袋，身邊的金髮少爺頭髮凌亂，沉默了幾秒，他猛地扭過頭，漂亮的臉蛋扭曲著，揪住玩家的領子陰森地，彷彿恨不得嚼著她的血肉般說，“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玩家：“我不知……少爺，我絕對知道哈哈哈，一定幫你查到這個惡毒又漂亮的美，女人是什麼來頭！”
玩家卡頓了一下，義憤填膺地改口，彷彿痛在他心。
……不過她怎麼忽然跑了，不打算殺他了？
正要說出來，玩家身體突兀僵硬，他們的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禪院直哉。”
“人呢？”
空氣突然安靜。
這聲音聽起來年輕又好聽，玩家緩緩扭過頭，最先看到的是一雙色彩鮮明的藍色眼瞳，白色蓬鬆的短髮被風吹的有些凌亂。
沒人回答，來人又問了一句。
“伏黑惠呢。”
……哇。
玩家良久才啟動宕機的大腦。
這是個超級大美人啊。
這個副本整體顏值都這麼高的嗎。
想跳槽了。
他動了動手指，呼了一口氣，差點以為要死掉了。
“被詛咒師綁走咯。”玩家頂著壓力，笑嘻嘻地說，“大概會被殺了吧，真可憐。”
借刀殺人而已。
反正他都不虧。
玩家惆悵地回憶了下剛才很戳自己xp的小美女，虔誠雙手合十，叫面前身材挺拔的少年為老婆。
“……”
然後得到了一個看神經病的眼神。
誒，對咯！
*
——［好帶感，好毒的嘴。］
［完了，直哉要破防了，如果直哉的臉毀了……他全身上下也只有臉能看了。］
［不過怎麼回事，這是我能看到的嗎，連馬賽克都沒有，就這麼水靈靈的殺掉六個人？？？還以為是表面詛咒師實際咒術師的甜蜜咒回。］
［退回去看了一眼簡介，〈渚星也被神秘的力量牽引到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歡迎不同世界的玩家們來到逃生遊戲，在廝殺與競爭中努力活下來吧……〉，啊，無限流版咒回啊。］
［有點不對勁啊，她和直哉對話的時候，好像很瞭解直哉，問題是其他玩家一臉陌生的樣子。］
［主角就是這樣嘛。］
［怎麼突然跑了？還以為會連著直哉一起殺掉。］
［雖然只有瞬間，但確實出現了一雙藍色的眼睛。］
［貓貓！］
這就是活人彈幕的威力，一個個拿著放大鏡來看細節。
［一般切號大號狀態都不穩定……漫畫裡是這樣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主角黑髮綠眼長髮及地的樣子，我的xp雷達忽然就亮了，好想看同框啊啊啊啊。］
［是咒術師來了吧。］
［一般這種會有附近的咒術師來支援。］
［會不會是五條老師趕過來了，可惡！好想看！］
［拐跑了惠，絕對會被五條老師盯上吧。］
被誰盯上了？
黑霧散去，黑髮少女出現在無人的小巷，她身體晃了一下，半蹲下來靠著牆，手臂上纏繞的繃帶往外滲出黑紅的血。
彈幕佔據視野的全部，她抬起手，繃帶往下滲血。
吵。
好吵。
沒有一個安靜的地方。
剛才感受到了危險就離開了，身體裡的怪物依舊很活躍。少女站起來要走，袖子傳來拉扯力，低下頭，被她順手帶過來的小男孩抓著她的袖子，他抿著嘴，不說話，就用綠色的眼睛看她。
［嗚嗚嗚好可愛的小惠，惠不會還遵守不安靜就會死的話吧，心疼了寶寶，你怎麼這麼聽話。］
［差點被詛咒師殺死又被詛咒師抓走，還當著小惠的面殺人，他還是個三歲的寶寶！］
［這個年齡不記事，不知道會不會有心理陰影。］
［應該記不住吧，小惠都不知道他爸爸已經噶了，澀谷也沒記起來。］
被罵了。
他叫誰來著。
惠，惠……伏黑惠。
不在意。
黑髮少女扯掉自己的衣服，從巷子裡走出去，即使夜晚也有很多車輛和人，上班族互相摟著喝著酒大聲嚷嚷，外放的音樂，打電話的聲音，車輛打著喇叭的喧囂聲……
跌跌撞撞了幾步又退回去，頭痛欲裂。
她捂住耳朵，剛剛褪下去的黑色流體又湧動著覆蓋白皙的手，將繃帶徹底染色。
想殺人想殺人想殺人想殺人想殺人想殺人想殺人想殺人想殺人想殺人想殺人想殺人頭好痛頭好痛頭好痛頭好痛頭好痛頭好痛頭好痛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為什麼不安靜下來都安靜都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腳下的黑色流體因為她的混亂不穩定，逐漸地從小巷蔓延，朝著光的方向湧動，從地面，從牆上，從四面八方。
一隻手貼上了她的手背。
腦海中的混亂尖叫戛然而止。
少女慢慢抬眼。
頭髮有些炸炸的，像小海膽一樣的男孩踮起腳想要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很熱。
被怪物寄宿後，她的身體一直都很冰涼。
她歪著腦袋，盯著伏黑惠。
是暖寶寶。
“可以說話。”
渚星也嗓音沙啞，綠瑩瑩的眼瞳在黑暗中發著詭異的光。
“……津美紀。”伏黑惠的聲音在這種不含感情的目光下滯了下，他磕磕巴巴地說，“你會，帶我去找津美紀嗎。”
少女緩慢眨眼，目光讓人不寒而慄。
她倏地揚起唇角。
“不——要。”
黑髮少女拖長尾音，飽含惡劣。
“你永遠都見不到了。”
她伸出手，拂過伏黑惠眼角的淚水，順手彈了個腦瓜崩兒。
“眼淚沒有任何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