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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關於抗戰時期戰死了十九萬黃埔生,戰後不過萬人倖存,戰損率達到了95%的說法,存在著一個很大的爭議。
雙方都在擺著各種資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是我在見過國軍中太多的吃拿卡要,坐山觀虎鬥儲存實力破事的同時,也見過太多英勇戰死的黃埔生。
在他們中有一些家裡的生活非常優渥,有著非常光明和美好的未來。
可他們偏偏放棄了一切,投入了這一場該死的戰爭中,或是壯烈,或是憋屈地死去。
或是正因為有這些人的存在,我們這樣一個文明才會在數千年中傳承不斷;而其他的古老文明,早就成為博物館中的殘磚斷瓦……
……節選自胡彪日記合集《胡說》……
中年油膩老爺們高義心中的難受情緒,並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
因為潰兵收容所的院子裡,居然有著一口很有些年頭的老井,在燥熱的八月底行軍這麼多天後,他早就感覺自己全身都臭了。
身為一個老爺們,若是僅僅身上味道大一點還好,關鍵是也不知道從誰那裡染上了好些跳蚤,咬得他那叫一個渾身難受。
第一時間裡,他就打上一桶井水沖洗了起來。
當冰涼的井水從頭頂倒了下來,原本疲倦的身體和精神,一下子就振奮了起來。
更為美妙的是,指揮部的長官們也知道皇帝也不差餓兵的道理。
他們一行人才洗完澡,收容所的幾個伙伕們就抬來了幾個木桶,裡分別是剛蒸出來的糙米飯,胡亂炒熟的青菜,如同刷鍋水一般的寡淡湯水。
可就算如此,對於昨天晚上乾糧就吃完,今天已經餓了一天的眾人來說,依然是充滿了巨大的誘惑力。
唯一有些不足的地方,那就是飯菜的分量不多,尤其是最關鍵的糙米飯。
第三補充連剩下的這些人,一人一碗分下來就沒剩下多少,根本就吃不飽;但一個為首的伙伕卻是說了,今晚就這麼多飯菜,多一點都沒有。
也正是因為這樣一個原因,飯菜才是被放下,大家就從包袱中拿出了碗筷,一窩蜂地圍了上去。
高義同樣也是如此,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靈活得如同一個十八歲的少年。
手快有、手慢無,這種時候客氣話,吃翔都沒有一口熱乎的。
只是等到高義擠到了飯桶前,好不容易搶到了一個木頭飯勺,正準備如同其他人那樣狠狠地給飯碗裝飯。
每裝一勺子糙米飯,手腕都狠狠壓一下,甚至都恨不得踩上一腳的時候。
卻是驚訝地發現,對面正在給碗裡裝飯的胡彪和王鵬,僅僅是給碗裡裝最多半碗,就停下不裝了。
見狀之下,高義立刻就感到了情況不對:
“不對勁!這兩個小子屬於家門口過一輛糞車,都要攔下嚐嚐鹹淡的貨色,哪裡會懂得謙讓?”
好在極短的時間裡,高義就想明白了其中關鍵。
也是打了大半碗飯後,隨意夾了一把青菜,就用最快的速度給扒拉完了。
然後再次衝到了飯桶前,果然看到了胡彪、王鵬兩人正在繼續打飯;桶底剩下不多的飯,剛好夠他們三人裝上滿尖的一大碗。
然後,正猶如餓死鬼投胎一樣,往嘴裡扒拉著糙米飯的張偉和周坤。
就看到了高義等三人,居然用這樣的方式比他們多吃到了半碗飯,頓時心態就有些崩掉了,張口就是一句:
“撲街(gai)啊,咁都得(這樣都行)。”
在這樣的罵聲中,高義覺得手裡的糙米飯越發美味,當即就是美滋滋地扒拉了一大口。
再然後,一臉痛苦地捂著自己腮幫子,嘴裡吐出一口帶著小石子的米飯,狠狠罵出了一句:
“伙房的這些王八蛋,淘米的時候稍微認真會死麼?
特麼!差點沒把我的老牙給磕掉了。”
一聽這話,周邊的眾人都大笑了起來,笑聲中一臉不忿的高義本人,也是忍不跟著笑了起來。
笑聲傳出了老遠,倒也沖淡了這樣一個潰兵收容所中,那一股猶如實質一般的愁雲慘淡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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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高義等人又是在鋪著稻草的地面上,湊合著睡了一覺。
只是稻草有著一股濃郁的發黴味道不說,關鍵是睡前他們幾個趁著上廁所的工夫,偷偷打量了一下潰兵收容所的防衛情況。
發現到了夜晚的時候守衛更加森嚴,根本不可能有逃走的機會。
“算了!等補充到了新部隊,再找機會逃走算了;說不定到時候直接在租界邊上,直接把槍一扔就能逃進去。”
臨睡之前,高義又是如此地安慰著自己。
然後就很是輕鬆地說服了自己,眼睛一閉、很快就是進入了夢鄉之中。
準備先在收容所躺平幾天,讓自己一路行來疲倦到極點的身體,先緩過勁來再考慮其他的問題。
可高義他根本沒有想到,他們這些殘兵會那麼快之後,就被補充到了新的部隊中。
然後他們這些什麼都不懂的菜鳥,在一點都沒有防備過來,又趕鴨子一樣地被填進了戰場……
第二天上午,第三補充連的剩餘人員,在就著鹹菜喝了一碗稀粥後,正在收容所中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了。
是的!就是曬太陽。
在時不時隱隱傳來的防空警報聲、槍炮聲中,收容所中一共兩三百號人,卻猶如一群無所事事的閒人一樣,或坐或躺在了院子裡、屋簷下。
似乎想要用火辣的太陽,把自己身上那些發黴、腐臭的味道給消除掉。
而距離並不太遠的戰爭,與他們根本就沒有絲毫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一箇中尉軍官帶著幾人從大門外走了進來。
這個中尉軍官驚人的年輕,就算板著一張白皙和帥氣的臉,很有些不苟言笑的嚴肅模樣,看起來也就是二十歲左右。
身上的軍裝筆挺、乾淨,被燙到一絲褶皺都沒有,腿上一雙靴子能照出人影來。
腰間沒有配著胡彪他們原本那個死鬼連長,那一種抗日神劇中經典的駁殼槍,而是應該是一把漂亮而精緻的M1900勃朗寧手槍。
在民國時期有關於手槍優秀程度排名,‘一槍二馬三花口,四蛇五狗張嘴蹬’的順口溜,這玩意屬於最好的‘一槍’。
他有著一個只有德械師等精銳部隊,才有資格配發的M35頭盔,卻沒有戴在腦殼上,而是被左手拿著放在了腰間。
從而露出了一頭應該是用了大量司丹康頭油,才能梳出來的整齊油頭。
行走之間腰桿挺立得筆直,腳下每一步邁出之後好像丈量過的一樣標準。
身後的位置上,則是跟隨著一共七人,裡面還有著一箇中尉、兩個少尉軍官,還有四個士官。
中尉看起來有些平平無奇,輕易就被人忽略。
可是另外兩個少尉,同樣是相當的年輕和精幹。
四位士官手上身體壯實,手裡都端著一挺簇新的花機關,也就是MP28衝鋒槍,一看就是精銳的好手。
總之,這個中尉軍官走進收容營的時候,身上好像有著一束光。
讓眾人看在眼中後,會不由自主地升起‘精幹’、‘陽光’、‘來歷不凡’、‘前途遠大’等眾多美好字眼。
然後問題就來了,這樣一個前途遠大,與他們這些潰兵格格不入的中尉。
帶著一票同樣不凡的手下,來這一個充滿頹唐氣息的潰兵收容站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