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埋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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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府邸很大，大約是主人喜愛山鳥花林美人之故，每一處都是返璞歸真的大自然設計。

周相儀此時眼睛雖看不清陽間事物，但是為了熟悉府邸格局，他以神識觀察著四處環境。

出了正廳右拐，便是水巷小橋，錦鯉水中淺戲，岸兩邊皆是名貴花草樹種，遠處隱約有亭榭立於其中，景緻妙不可言。

不經讓人感慨一句“閒尋詩冊應多味，得意鳥魚來相親”。

兩人約莫走了一刻鐘，周相儀便感覺到某處的陰氣，於是他停下腳步，似是好奇詢問道：

“此處的花香好是奇特，相儀竟從未聞過，是哪裡飄來的？”

帶路的丫鬟就是剛剛給周相儀遞茶的那位，對待眼前這俊俏的公子哥也不似往日死板警惕，反而語氣帶著驕傲的炫耀著：

“公子沒聞過是正常的，這花的花種乃是娘娘從故土帶來的，叫做玫瑰，色如胭脂，豔麗非常。娘娘仙逝後，整座山的花都是四皇子親自打理的，在大晉，除了我們這，別的地方可都沒有這種花。”

“玫瑰？真是特別的香味啊～”

周相儀的神識從左手邊一路掃過去，那景色可稱之為一徑抱幽山，山不算高，卻是夠大。

假裝慈父的御史一路摻著煞神，聽見他問丫鬟的話就知道那花不簡單。

可惜以他凡夫俗子的眼力，順著方向也只能見到一條青竹茂密的石板路，還是望不到盡頭的那種。

至於丫鬟口中的玫瑰，那是一片花瓣都未見著。

“相儀喜歡這花香？稍後為父向四皇子討要幾朵送你房裡？”

“那就勞煩父親大人了。”

御史這提議神得某人歡心，讓他清冷的面容難得露出微笑，就像那倒映在晚池裡的月光，於水面輕柔微蕩，美極眾人。

御史看著被煞神迷得昏頭轉向的丫鬟，微醺著俏臉招來附近站崗的家丁去找四皇子稟告此事，微微嘆氣。

還是太年輕了，沒見識過煞神的威力，一個笑容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不過也好，省得自己還要親自去一趟。

又走了約莫一刻鐘，清影苑到了。

皇子府的下人早已收拾妥當，御史以周相儀要休息為由，打發了分配過來幾個丫鬟家丁。

“那片玫瑰花是不是有問題？”

“嗯，有陰煞之氣，但是不多，要麼有高人施法隔絕了，抑或不是那裡，具體的話等花送來我再看看。”

周相儀習慣性的為自己斟了杯茶呡了一口，眉頭舒展，不愧是皇子府，茶不錯。

“那我接下來要幹嘛？”

御史不指望某人能給他端茶倒水，只能親力親為，過會兒他就要離開了，因為沒有老子伺候兒子的道理。

按照常理，御史應該找為家中女眷來侍疾的，可這煞神不是他親兒子，他親生女兒又尚未及笄不懂事，幾個兒子視周相儀為競爭對手，更是不能安排。

安排小妾不合適，安排正牌夫人又不合理，偏偏這煞神還不喜歡丫鬟小廝貼身伺候，最後搞半天只能他這個便宜爹忙前忙後。

當初把這煞神帶回家的時候，後院可是雞飛狗跳鬧了好一陣，他一個個哄了好久才消停。

“你稍後就以替我收拾衣物為由離開吧，細軟吩咐家丁送來即可，有事我會找你。”

御史疑惑：“怎麼找？你身邊連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

周相儀聞言輕笑：“人是沒有，女鬼倒是有一隻，隨叫隨到，比人方便多了。”

御史：“！”

“哈哈哈，不逗你了，看這。”

只見周相儀摘下桌上插瓶中的一朵梅花，放於掌心，瞬間，梅花變成一隻紅色紙鶴，緩緩飛起。

御史：“！”

又是大開眼界的一天，他怎麼忘了這尊煞神不是尋常人，自己一介凡夫俗子天天擔心個會仙術的，也是沒誰了。

御史走後沒多久，丫鬟就將一瓶玫瑰花送了過來，據說還是四皇子親自剪下插好的。

屋內，周相儀將眼上的綢帶解開，睜眼看著瓶中那幾支玫瑰。

小寒將至的季節，除了梅花等耐寒的花種，其他的花早已凋零。

可四皇子府景色如春不說，連這玫瑰也開得嬌豔異常。

不過這花在瞎了眼的周相儀眼中，卻是散發著濃黑的陰煞之氣，那特有的香味也變成了濃烈的屍臭味。

“果然，埋了不少屍骨，真是造孽啊，剝了人家好姑娘的皮囊不說，還將血肉當成花肥供養這陰邪的花……”

確認完花有問題後，周相儀立刻將眼睛矇住，原本覺得惡臭的氣味立刻又轉變成了濃郁的花香。

“唉……果然還是陽間之物美好～”

周相儀這眼睛一瞎，只要睜著眼的情況下，五感也會共通，所見之物都只能看見最陰暗本質的一面。

就如那玫瑰，被腐爛的血肉滋養著，在他鼻中就是濃烈的屍臭，可把他噁心得夠嗆。

所以還是早點解決這些事，再儘快‘感化’個人汲取功德之力才行。

若他一直這樣瞎著就算了，可當他感受過美好人間，他就再也無法忍受身處地獄的感覺。

那個陰面世界，黑暗，冰冷，怪誕，惡臭，血腥，哪哪都是周相儀討厭的樣子，卻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不記得自己的身世，甚至不記得自己活了多久，他就是這樣在人世間一直遊蕩。

他救過許多像御史一樣的人，給了他們新生，讓他們立誓積攢功德為他所用。

又冷眼旁觀不插手他們的人生，最後那些人總會再被世俗功利所惑，漸漸忘記初心，然後做錯事，斷了功德。

每個人立誓只有一次，但凡做了一次失德之事，周相儀與他們的契約就會斷掉，眼睛就會重新瞎掉。

在周相儀的記憶裡，沒有一個人新生之後能堅持契約到死去。

倒是每一個人犯錯後他都得出手掃尾，解決完一切之後，他會收割掉那些人的生命。

沒錯，御史還不知道，解決完女鬼阿香的事情之後，他還是要完蛋。

本來賜予新生就是周相儀用自身的功德之力強行續命，若那人能一直積德，小善安度晚年，大善長命百歲不說，下一世輪迴投個好胎都不成問題。

可惜了，周相儀至今沒有遇到過一個堅持到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