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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病院關了一個月，期間，嘗試過無數次逃跑。
第一次，摸清了三樓路線。
第二次，摸清了機器人的巡邏規律。
第三次，摸清了二樓障礙。
……
她也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嘗試，不過，她終於站在了一樓大門前，離逃脫只剩一步之遙。
智慧大門依舊冷漠回答道：“口齒伶俐並不能證明你不是病人。”
“要不這樣，你問我今天的日期，如果我能答上來，說明我肯定不是病人，你想啊，病人整天關在房間裡，看不見陽光，也不知道時間，不可能會知道今天是幾月幾號！”
其實，伊香鳶早有準備，病房牆壁上的黑手印就是她記錄時間的方式。
雖說待在病房看不見具體時間，但一日三餐還算規律，每吃完三頓飯，她就會在牆上印一個掌印，搭配平日裡不修邊幅的形象，護士也不會起疑心。
智慧大門停頓半秒，聽從了伊香鳶的建議，問道：“今天是幾月幾號？”
“12月31號！”伊香鳶連忙回答，她能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要是再遲一點，她就逃不出去了。
唰地一下，大門開啟，伊香鳶還沒等門完全開啟，便飛速奪門而出。
離開時，對著智慧大門喊道：“後面那幾個才是病人，卡是他們偷的，趕緊攔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智慧大門沒有眼睛，看不見來人，迅速關上了門！
拜拜了！這黑心的精神病院！
也不知道這家病院是什麼來頭，居然足足囚禁了她一個月，回去後，她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可是，她回得去嗎？
跑出大門，伊香鳶才想起，這家病院位於山間，周遭杳無人煙，光憑跑，要怎麼跑出這座山？
“對，找車！”
瞧她這個記性，才關一個月，腦子就短路，要是繼續關下去，不瘋都得瘋！
伊香鳶一邊跑著，一邊搜尋車的蹤跡。
“啊！在那！”
伊香鳶大喜過望，沒跑多久，就發現了前方轉彎處停著輛黑車。
顧不得那麼多了，要是不趕緊上車，那三個機器人就要追上來了。
伊香鳶衝上前去，完成了開門、入座、關門一連串動作。
她坐在後排，終於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
一口氣剛呼完，神經還未完全放鬆，卻又不經意瞥了眼後視鏡，看見機器人已經追出了大門。
“不好！”伊香鳶驚聲道，神經再次緊繃，“快！快開車！”
車子聞聲啟動，在山間大道疾駛。
等到離精神病院有段距離了，伊香鳶才停止後看，轉回了頭，一顆心也終於平穩落地。
完全放鬆下來後，她才得以觀察車內環境，沒看幾眼，就覺得不對勁！
這車很陌生啊！
再看看司機，這背影，這身形，根本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你是誰？”伊香鳶驚聲道。
她居然坐錯了車？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司機聲音略微沙啞。
他沒有回頭，後視鏡中也看不見他的臉。
“我……不好意思，我以為這是我朋友的車！沒多想，就坐了上來！”伊香鳶尷尬地說道。
“你朋友的車也長這樣？”司機說著，將頭轉向伊香鳶。
這一轉，可把伊香鳶嚇壞了，用驚魂失色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朝……朝暮前……教授？”伊香鳶驚顫到舌頭打結，眼睛眨都不眨，身子動都不敢動。
男人蓄著整齊的絡腮鬍，頭髮盡數倒在腦後，40歲的年紀，卻有著70歲的沉寂與滄桑。
他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靈魂學教授！
伊香鳶在偵查部工作期間，跟他打過幾次照面，她記得他，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對她有印象。
“怎麼嚇成這樣？”朝暮前看了眼伊香鳶，只見她從頭到腳髒兮兮，就像剛從煤堆裡打完滾一樣。
他從儲物箱取出一包紙巾，遞給伊香鳶：“來！擦擦臉！”
伊香鳶還沒回過神，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碰上朝暮前，還坐上了他的車！
愣了幾秒，接過紙巾，隨意擦拭了幾下，至少，相貌輪廓清晰了不少。
“朝教授，你怎麼會在這裡？”
朝暮前似乎沒想到，伊香鳶會問這個問題。
停頓了片刻，道：“哦！來看望朋友。”
“朋友？”
“是啊！好好一個人，年紀輕輕，就瘋了！”
朝暮前言語間夾雜著幾分惋惜。
“現在年輕人壓力大，有點精神問題，實屬正常！”
伊香鳶嘆了口氣。
“話說，你怎麼這麼狼狽？發生什麼事情了？”
朝暮前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五官清秀，卻又稜角分明，有著恬靜與野性混雜的氣質。
“這……害，讓人送精神病院了！關了一個月！”伊香鳶說著，還小心翼翼瞟了朝暮前一眼。
“送你進精神病院了？”朝暮前問道，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或許這就是年紀大的優勢，聽到什麼，都見怪不怪。
“嗯！”伊香鳶點頭道，一想到那個鬼地方，她就後脊背發涼。
“誰啊？這麼恨你？”朝暮前繼續問，似乎對伊香鳶的遭遇很是好奇。
伊香鳶沉默半晌，眼前浮現了一張臉，一張玩世不恭、恃才傲物的臉。
她還記得一個月前，凌逸蟄站在眾人面前，厲聲指責她是瘋子。
也不知道那家精神病院是不是非法經營，居然不由分說，把她關了進去。
“一個男人……”
“你男朋友？”
“……不是！”伊香鳶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否認。
“那你還挺好騙！都不是男朋友，你跟他來這裡幹什麼？”
伊香鳶從朝暮前的語氣中聽出了輕蔑，沒有吱聲。
朝暮前見她不說話，調整了語氣道：“這年頭，多的不是洪水猛獸，而是衣冠禽獸，壞人不會把壞刻在腦門上，你一個女孩子，更是要保護好自己，怎麼能輕易相信別人呢？”
伊香鳶依舊不吱聲。
她當然知道這些道理，只是“知”和“行”是兩碼事。
凌逸蟄就像一塊超強磁鐵，她這個小回形針，遇到了只能認栽。
“或許是愛吧！”當然，只有她單方面愛他。
他的喜歡是假，關心是假，字字句句都是假。
可她偏偏當了真，自我沉醉於一場精心排布的騙局，無法自拔。
能聽見，朝暮前從鼻腔中重重哼出一口氣，語氣較先前更輕蔑、更犀利。
“愛？這種人有哪點值得你愛？都把你送精神病院了，難道你還沒吃夠教訓？簡直是愚蠢又可笑！”
伊香鳶沒作聲，她不理解，為什麼這番話會從朝暮前嘴裡說出來？平日裡，溫文爾雅的教授，居然為了她大動肝火？
直到不久後，當所有真相鋪陳在她眼前時，她才明白了朝暮前此刻情緒的源頭。
“其實……”伊香鳶還是選擇忍住，沒說出口。
其實她這次來竭摩島，還有一個原因。
一切都源於一起案件！
如果不是這起案件，她和凌逸蟄不會相遇，她也不用進精神病院。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都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
這條山路似乎很漫長，長到伊香鳶泛起了困，長到她暈暈乎乎間，似乎聽到朝暮前在問她：“如果可以，你想回到過去嗎？回到與他相遇之前！”
“回到過去？”
念頭一閃而過！
興許待精神病院太受罪了，連個覺都睡不好，伊香鳶昏睡了過去。
夢境把她拉回了2124年的夏天，與凌逸蟄相遇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