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應該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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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吹過。
小巷裡兩人並肩坐在一起。
江玉燕頭上的發繩已係在顧長生腰上，免得顧長生衣襟鬆散，她時不時看一眼顧長生現在的模樣，想笑，於是她便笑了。
看樣子，這個人正在睡覺，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
許多的疑惑和質問，在看見她眼中神情的那一刻，彷彿都不重要了。
伸手又捏一下她的鼻子，見顧長生躲閃，她還是執拗地再捏一下。
乍然重逢，相對無言。
彷彿說句話就會打破夢境一樣。
巷外已傳來清晨的人聲，顧長生又揉了揉她的臉，站起來道：“我想，我們該找個房間。”
江玉燕道：“確實。”
顧長生道：“你不要再對我出手了。”
江玉燕瞅了她一眼，在對上她那雙眼睛後，忽的伸手，“拉我起來。”
將她從地上帶起來，拿上兩人的劍，出了小巷。
一個披頭散髮赤著腳，腰上系根紅繩，一個身著白衫也散著頭髮，兩個女子就這樣走在京城，與清晨的街道格格不入。
沒有去毀壞的那家客棧，而是就近找了一家。
進屋。
一刻鐘之後，顧長生才鬆了口氣，將江玉燕按在椅子上。
話語出口，兩人看著對方眼裡的疑惑，都沉默不言。
“話說，我現在是不是該叫你奶奶？”顧長生捏了捏她的臉頰，依然細膩溫滑。
天人化生？
明玉功？
怎麼還是這麼不穩重……而且和她交手時的感受，功力算不得多強。
江玉燕愣了一下，表情古怪，“你喜歡的話可以叫。”
“伱不是和人同歸於盡了麼？”
“這是京城？”
又是一陣沉默。
“看來，我們兩個的認知有斷層。”顧長生揉了揉額頭，若不是那手劍法，若不是對方表現出來的模樣，她只會認為這是有人易容改扮的。
江玉燕望向了窗外街道，和她記憶裡相似，又有微微的不同，她目光轉向顧長生。
“你這十幾年去哪了？”
“十幾年？”
顧長生陷入沉思，直到江玉燕臉貼上她的手。
深吸一口氣。
顧長生幽幽地告訴她，“你已經失蹤了七十多年……”
說完，江玉燕愣住了，顧長生也愣住了。
遲疑片刻，顧長生忽然道：“你對我出手前在做什麼？”
江玉燕閉了閉眼睛，手摸上一旁的劍，“有高手偷襲。”
“你殺了他？”
“是的。”
“然後呢？”
“然後就遇見你了。”
顧長生望著她，“也就是說……”
所謂血羅剎與人同歸於盡，只是她忽然失蹤了。
與自己的失蹤一樣。
顧長生想到了昨晚中斷的恍惚感，紅光，以及江玉燕忽然出現向她出手。
“這把劍……”
江玉燕望向那把熟悉無比的劍。
顧長生道：“我從地宮找到的。”
江玉燕眼裡亮起了光。
她定定地看著顧長生。
“你也在找我？”
“我……”
顧長生沉默了一下，“我只是看看你走過的那些地方。”
江玉燕問：“即使我已經失蹤了七十年？”
顧長生沒說話，望向窗外，片刻後轉回頭，江玉燕正嚴肅地盯著她。
目光也很嚴肅。
“怎麼了？”顧長生遲疑道。
江玉燕看著她的臉，熟悉的眼睛，熟悉的臉龐，開口道：“叫吧。”
“嗯？”
“你不是要叫我奶奶嗎？”
“……”
顧長生愣住，江玉燕低下頭。
再抬頭時，臉上已掛起明媚的笑容，十餘年未見的隔閡彷彿於此刻消融。
那些疲倦，那些勞累，一個人度過的日夜，在看見那柄被她丟在地宮裡的劍時，一切都值得了。
只要一點點，只要顧長生沒有忘記她，那就夠了。
“姐姐。”
她伸出手，又準備捏捏顧長生的鼻子，卻被顧長生握住了。
顧長生道：“現在已經……”
“噓。”
江玉燕眼裡亮著光，“我現在不想聽那些。”
顧長生想了想，將她攬在懷裡，兩個人靜默無言。
“累不累？”
“累死我了。”
江玉燕沒有問這是什麼地方，顧長生也沒有問她功力為什麼還沒自己高。
她只是享受著這短暫的靜謐安詳，就像在安慶的小院裡，也像當年黃昏的那個湖邊。
“沒有我在，你連鞋子都不穿了？”江玉燕望著她的赤足偷笑。
“衣服是真的不合身。”
顧長生嘆了口氣，“你幫我做的那件衣服還落在昨天那個客棧，想來已經被你絞碎了。本來還想去拿，現在好像不用了。”
“你失蹤十幾年就是來了這裡？”
“不，我來了還不到一年。”
“嗯……那你該叫我姐姐了。”
“又欠收拾了？”
“你現在可收拾不了我。”
“是嗎？”
輕聲說著話，逐漸感覺到有些餓了，顧長生叫小二送點吃的進來。
一邊吃，一邊說了這段時間瞭解到的事。
江玉燕只是安靜聽著，不時吃一口東西，點點頭，“我們兩個都失蹤了？”
顧長生一時也懶得去想那些彎彎繞繞，只是輕聲和她說著話。
不時幫她拆一下蹄膀上的肉。
細膩溫柔，長髮從肩膀披落，她的手指撕開冒著熱氣的肉食。
“那時候你是不是很慌？”江玉燕忽然問。
“還好吧。”
顧長生道。
江玉燕瞥了她一眼，“你接著嘴硬。”
“其實……”
顧長生想了想，怎麼說呢。
“我就是一個人很無聊，可做不出來像你那樣滿世界掛我的畫。”
“真的嗎？”
“真的。”
顧長生幫她擦了擦嘴上的油汙，原來失蹤是失蹤到這裡來了。
江玉燕只是瞧著她的動作，眼睛微眯，這種溫柔的模樣，很想讓人狠狠對她揉搓一番。
察覺到江玉燕眼神，顧長生的手微微一頓，莫名有點不好的感覺。
考慮到昨晚感受到的她的功力，又稍微放下心，其實……也許是那個江湖已經亂糟糟了，所以她才能稱霸。
“還有想吃的嗎？”顧長生看著她問。
江玉燕雙腳縮在椅子上，抱著雙腿下巴撐在膝蓋，聽見顧長生問話，想了想道：“已經飽了。”
她忍不住笑著伸出手指輕觸顧長生眉梢，“你應該先讓人去買一雙鞋子。”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