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疼就忍忍，又疼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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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謝招娣蹲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握著，額頭上青筋畢露，一雙眼睛射出來的怒火灼灼逼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她氣啊！
氣得渾身發抖。
恨不得衝出去殺了謝仁這個畜生，跟他同歸於盡。
從聽到謝仁的聲音開始，謝招娣胸腔裡就冒出了無數個殺了他復仇的念頭。
甚至她都掀開了枕頭，拿起了藏在枕頭下面的菜刀。
那把菜刀是謝招娣放在枕頭下面防身用的，有時候程景深夜裡出去做事，回來的晚，她一個人在家怕，就在枕頭下面放了把刀防身。
當她怒氣騰騰，滿心冤屈的，將菜刀提起來的時候，女兒的聲音突然脆生生的在旁邊響了起來：
“媽媽別生氣，圓圓保證，以後真的不吃雞蛋了。”
程月圓瞪著眼睛看著謝招娣，嘴裡還含著半口雞蛋羹，說話含糊不清。
女兒的聲音，讓謝招娣恢復了一些理智，她愧疚難當，知道是自己的狀態又嚇到了女兒，趕緊把菜刀丟在了床上。
前世的冤屈痛苦，臨死前的掙扎絕望，謝招娣刻骨難忘。
那些熊熊燃燒的火焰，現在已經燃到了謝招娣的心裡，她真就像那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一般，對謝仁恨之入骨。
就算將謝仁千刀萬剮，也難解謝招娣心頭之恨。
可她不能衝動。
好不容易獲得了一次重生的機會，她怎能為了一個人渣，毀了自己新的人生。
前世的仇，謝招娣一定會報的，但絕對不能用這麼極端的方式。
她還有丈夫要愛，女兒要疼，大好的人生還在等著她呢！
放下菜刀後，她蹲在了地上，隱忍剋制的繼續聽謝仁那個畜生說話，直到感覺自己控制住了殺人的衝動，謝招娣才怒氣騰騰的站了起來。
她聽到了謝仁問程景深要彩禮，風風火火的就走到了門口。
雖然謝招娣心中的怨氣，已經被她自己剋制住了不少。
但是當她到了門口，看見了謝仁這個畜生的臉後，剛剛平復的眼神，剎那間又變得殺氣騰騰：
“謝仁，你還要不要臉，二十幾歲的人了，整日遊手好閒，好吃懶做，想處物件自己不努力去，憑什麼問我們來要？”
“姐，你是在跟我說話嗎？”謝仁滿臉錯愕。
印象中，謝招娣還從來沒這樣跟他說過話，他過了好半天才搬出來以前說破了嘴的那套陳詞濫調：
“你是我姐啊，姐姐幫襯弟弟不是應該的嗎，我不問你要問誰要去？”
“對啊！我是你姐，我又不是你娘，憑啥拿錢給你娶媳婦？”是啊，她以前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
誰生的孩子誰負責養，她一個不被待見的姐姐，有什麼義務去養白眼狼弟弟呢？
謝仁這次徹底不淡定了，他眼睛瞬時瞪得像銅鈴：
“你怎麼說話呢，爹孃給你養這麼大，他們的恩情你就算是償命，也一輩子都還不完的。
現在他們想抱孫子，找你拿二百塊錢給我娶媳婦咋了，二百塊錢又不多。”
“二百塊錢不多？”謝招娣心裡冷笑了一下，要知道這是個物資匱乏，錢財緊缺的年代。
一個農民三百六十天無休，日日臉朝黃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年，也就能掙個一百來塊錢的工資。
他一個遊手好閒的小混混，居然有臉大言不慚的說二百塊不算多這樣的話。
這都要怪謝招娣，怪她以前吸丈夫，吸婆家的血養著謝仁，才把謝仁養成了這副樣子。
謝仁似乎一點也沒發現謝招娣身上陡然變冷的氣勢，他聽到謝招娣問的話，理所當然的回應道：
“二百塊本來就不多。”
“不多就自己掙去。”謝招娣終於逮著了機會，一句話就把謝仁堵了回去。
可謝仁吸謝招娣的血都吸上癮了，又怎麼會被謝招娣一句話就擊退，他見軟的不行，又開始給謝招娣來硬的：
“爹孃找你的時候，你可是答應這件事了，現在又反悔了是吧，你信不信我回去把這事告訴給他們，讓他們拿著扁擔鋤頭，過來打斷你的狗腿。”
“打斷我的腿我也沒錢，你姐夫每個月的工資，我都要分出一半兒孝順爹孃，家裡的雞下雞蛋了，我捨不得給圓圓吃，都送給媽讓她拿去換錢。
謝仁啊謝仁，難道你不知道嗎，我和你姐夫的血都快被你吸了個乾淨，再從哪跟你弄這二百塊錢去？
再說了，我這段時間一直胃疼，連去城裡看病的錢都沒有，我這天天疼得汗流浹背的，誰管過我啊？
你還來找我借錢，我還想去找你借錢看病呢！”
謝招娣說話的態度，忽然就放的軟了些，這是因為她發現，她和謝仁吵著吵著，院子裡外面居然來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在外人面前，她自然就得放出自己軟弱的一面，畢竟她已經重活了一世，她心裡十分清楚，什麼叫人言可畏。
有的時候，人言可畏真的是一把很趁手的武器。
說完那番話，謝招娣果然就感受到了院子外面投來的，許多嘆息同情的視線，畢竟謝招娣長期往孃家送錢送物的事情，村子裡的人都知道。
嘆息的人是在嘆息謝招娣太傻!
同情的人在同情謝招娣連著生病的錢都沒給自己留。
這個時候，跟謝招娣一家一起住在山上的人還很多，她家左鄰右舍都還有人，院子裡周圍十分熱鬧。
等到再過些年頭，國家發達起來，那些村民就會開始慢慢的嫌棄這深山老林的交通不便，漸漸的從山裡搬出去。
到最後，整座山上，就只剩下謝招娣這所孤零零的小院。
這小院還是結婚的時候程景深從村長手裡買過來重新粉刷好的，給謝招娣擋了一輩子的風雨。
她和程景深離婚之後，在這個院子裡又住了十幾年，然後就開始去鎮子上給謝仁媳婦開的餐館裡做了廚子，一做多年。
到老了查出胃癌，實在是行動不方便了，才放棄了賺錢，又獨自住進了這個早就破敗的小院。
所以，謝招娣說自己胃疼，也是真的確有其事。
從小她就吃不飽飯，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有胃疼的毛病，只是她怕花錢，就從來沒管過這件事。
等到她老了，胃病又開始頻繁發作，疼得實在是受不了的時候，謝招娣才不得已找了謝仁，讓他帶自己去醫院看看。
可謝仁那會是怎麼說的呢，他說：“疼就忍忍，又疼不死。”
後來還是謝招娣自己拿撿廢品的錢，去醫院做的檢查，查出了胃癌。
從查出胃癌開始，謝招娣就搬回了這個老院子，那時候她命不久矣，不再管年邁的父母，也不再給謝仁當牛做馬。
只想隱居在小院子，最後過一段屬於自己的人生。
大概也是因為謝招娣不再願意無怨無悔的對謝仁付出，才會讓謝仁在再次欠下高額的賭債後，對謝招娣起了殺心。
這一世，謝招娣提前了三十年，將自己胃疼的事情，對著謝仁說了出來。
結果，謝仁一聽到謝招娣要借錢看病，竟然一下子就急了眼。
而前世他三十年後才說的那句話，這一世也提前了三十年說了出來，居然還是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八個字，他說：
“疼就忍忍，又疼不死。”
再次聽到這句話，謝招娣氣得肺都要炸了，她前世是真的蠢得無可救藥，她前世怎麼就沒注意到過，謝仁從沒將她當個人呢？
她恨不能殺了這個畜生，但是她又不能殺人。
不能殺他，那打他一頓出出氣總是可以的。
她心裡還在這樣想，腳卻已經先一步做出了行動，一腳飛踢出去，狠狠的踢在了謝仁的襠部。
嗯？這腳是怎麼回事，就在謝招娣疑惑的時候，她的腦子裡突然響起了一個又機械又奶萌的聲音：
【系統檢測到宿主想踢人，但宿主沒吃飽，軟手軟腳沒力氣，系統自動給宿主開啟了自動踢人服務，功德-1】
這啥玩意？
謝招娣有些茫然，還不待她多做他想，謝仁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就將她拉回了現實。
“狗孃養的，爛貨，你他媽的踢我幹什麼？”
謝仁倒著從房簷下倒了下去，倒了屋簷下被雨水砸出的泥水坑裡，捂著下體哭得鬼哭狼嚎。
一邊哭，謝仁還不忘了罵謝招娣。
“疼嗎？”謝招娣暫時把剛剛聽到的聲音拋到了腦後，抬腳走到了屋簷下，居高臨下，神色淡淡的看著躺在泥水坑裡的謝仁。
謝仁喊道：
“廢話，當然疼，都快疼死我了！”
“哦！”謝招娣把謝仁前世今生都說過的那八個字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
“疼就忍忍，又疼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