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貓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書包網www.shubaoinc.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田孜多伶俐一個人,一看他要炸毛,趕緊幫他拍身上的雪,一邊拍一邊笑著嗔怪他:“你咋跟個木頭似的,都不知道躲一躲啊?”
何川難得見她這樣嬌笑軟語,心裡大為受用,剛才橫生的戾氣不知不覺煙消雲散了。
他呆呆地站著,任她接著拍雪的名義狠狠打了自己好幾下,恨得牙根直癢癢,心想:真是個狠心不識好歹的丫頭,跟老子玩笑裡藏刀這一套,有機會一定得把她拉上床去,欺負得她哭爹叫娘,讓她知道知道馬王爺到底長了幾隻眼。
咬完牙還是得剷雪。
他明顯沒做過這樣的體力活,動作笨拙,但畢竟年輕,很快就把院子裡的積雪鏟成一大堆。
幹著幹著何川玩心大起,把那一堆兒雪左拍右打,慢慢變成了雪人的身體,胖胖圓圓,煞是可愛。
田孜也跟著起了興致,滾圓了一個雪團,準備做雪人的腦袋,何川嫌她笨手笨腳,自己親自上手,很快就像模像樣了。
田孜閒著,就去後院找了兩顆圓溜溜的黑色鵝卵石做眼睛,又扒出一根之前埋在泥土裡的胡蘿蔔做嘴巴,想一想,意猶未盡,把安爺爺那頂落滿雪的破草帽抖落了幾下,也給雪人戴上去了。
這麼一打扮,一個憨態可掬的雪寶寶頓時就成型了。
田孜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歡,忽聽輕微的“咔嚓”一聲,何川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田孜不幹,說:“哎呀,你怎麼能偷拍我呢!”
“誰偷拍你呢?我是拍雪人呢,你擋住我的鏡頭我還沒說你呢!”
何川理直氣壯地狡辯。
田孜輕輕哼一聲,放棄了和他爭辯的想法,反正每次爭到後面都是以他的胡攪蠻纏結束。
她嘆氣:“太可惜了,這麼好的雪人太陽一曬就會化成一灘水,然後變成水汽蒸發,好像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怪不得白居易說: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何川不明白她的情緒怎麼能起伏這麼大,反正失戀和熱戀中的女人都不能用常理來衡量。
他說:“那可不一定,你看看你,頭兩天還奄奄一息的,現在不照樣生龍活虎?說實在的,我都佩服你這生命力,比小強還頑強。”
“是嗎?”
田孜喃喃道,聲音飄渺,如空中懸浮的蜘蛛網,有種說不出的懷疑和悲傷。
陰晴不定,她也感覺得自己快抑鬱了。
何川心裡很不爽,什麼人啊,說變臉就變臉,姓周那樣的貨色,值得她這樣嗎?
他放好鐵鍬,一邊穿外套一邊說:“行了,差不多就上班吧!又不是純情少女了,還在那裡傷春悲秋的!要我說,放不下就去搶,搶不過就認栽,爽爽利利的,不好嗎?”
田孜瞪他一眼,心想:你懂個屁!
嘴巴很硬:“你怎知道我搶不過?我不過是缺個有錢的爹罷了。”
真的,這幾日她常想,如果她也有個罩得住的爸爸該多了,至少周子非就不用受那種閒氣,也不用為難成那個樣子。
可惜她命不好,別說有錢的爸爸了,連個正常的爸爸都沒有。
何川動作頓了一下,說:“怎麼,那小子又回頭來找你了?”
田孜低頭,用腳蹭著地上的殘雪,不說話,心想: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何川以為她預設了,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心想:難怪她突然來了精神!
他這裡還在疙疙瘩瘩地不爽,田孜又火上澆油,說:“哎,你以後別來這裡找我了!”
“為什麼?”
何川的聲音裡帶著不易覺察的怒氣。
田孜渾然不覺,繼續下逐客令:“讓人家看見了說閒話。”
何川眉頭一皺,臉頓時拉了下來,剛想說什麼,桂嬸推門進來了。
她笑眯眯地和田孜打招呼:“田小姐早上好,哎呀,今天下雪路滑,騎不了腳踏車,來晚了,讓您受累掃院子了。”
“不累,跟玩似的。”
田孜和她客氣著。
桂嬸的視線已經被何川吸引了,她滴溜溜地把何川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說:“喲,這位先生臉生啊,第一次來吧?”
田孜看她八卦十足的樣子,心裡很不舒服,淡淡地說:“是我們公司的同事。”
“同事啊~”
桂嫂拉長聲音,將信將疑的樣子。
目光快速在他倆之間轉了一圈,似乎想要捕捉什麼蛛絲馬跡
她說:“別說,我那麼遠遠一看,還以為是周律師呢!”
何川和田孜聞言都一僵,她絕對是故意的,知道刀往哪裡捅著疼。
田孜不耐煩起來,說:“安爺爺他們還在屋裡等你呢,這麼晚了,不知道吃早餐了沒有?”
抓痛腳誰不會?
桂嫂這才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慌慌張張進去了。
她一進去,何川的臉就拉下來了:“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田孜莫名其妙。
“這地方姓周的能來我來不得嗎?!”
什麼?田孜簡直覺得他幼稚,他和周子非有可比性嗎?
這個意思她雖沒有說出口,何川卻敏感地接收到了,加上之前的憋悶,頓時胸口氣血亂湧,
他繞著院子暴走了一圈,突然飛起一腳,把雪人的腦袋直接踹到了地上去了。
那腦袋骨碌碌轉了好幾圈,在田孜腳下安靜下來,瞪著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無辜看著她。
田孜驚呆了,不知道他這大爺脾氣是從哪裡來了,怎麼想一出是一出。
何川不容她開口,轉身就走了。院門被狠狠地摔上,又反彈了一下,乒乒乓乓一陣亂響,留下田孜目瞪口呆,久久氣噎難平。
第二天,田孜去上班了,成年人的痛苦都是無聲無息的,她已經夠任性了。
公司裡一切照舊,氣派的辦公樓,整潔的格子間,客氣盡責的門衛,禮貌而疏離的同事和上司,他們只當她休了一個短暫的小長假,只有她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經翻天覆地了。
以前她偶然一半天來不了時,手下那幾個人能把她的電話打爆了,這次卻很意外,這麼久一個電話都沒有接到。
她本來還在暗自慶幸,以為年末工作量不大,等來了之後才知道,亂七八糟積壓了這麼多事。
她坐在辦公桌翻看那些等待她指示和簽字的檔案,姜璐怯怯地站在旁邊等著,她有點惶恐,說:“都是小虎攔著,不許我們打電話給你,可有些事情他也沒有許可權做主,就都堆積在這裡了。”
田孜心裡一暖,羅小虎倒是個有肩膀的,嘴上卻淡淡的,說:“沒什麼特別要緊的,你把最緊急那幾件事整理一下先拿過來。”
她一忙起來就連軸轉,簡直脫不了身了,中午的時候羅小虎來敲門,說:“田姐,我和姜璐去吃飯,要不要給你帶一份?”
“不用,一起吧!今天我請客。”
田孜爽快地把資料夾合上,拿起了座位上的手袋。
他們去吃銅火鍋,熱騰騰的白氣在他們之間飄來蕩去,很快消解了他們幾日不見的生疏感,姜璐乖巧地給調了一個油碟給她遞過去,田孜問:“放耗油沒有?”
“放了,就是您以前的口味。”
姜璐連說帶笑的。田孜擺手,說:“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現在要忌口。”
她讓她看自己臉上的抓傷,結痂已經掉了一大半了,留了個不太明顯的白印子。
姜璐問:“這是貓抓的吧?家貓還是野貓?傷口這麼深,要是野貓可得打狂犬疫苗啊?”
田孜從鼻子裡笑了一聲,說:“可不就是一隻野貓嘛,張牙舞爪的,防不勝防!”
隔著熱氣,她看見羅小虎快速地笑了一下,又很快收住了。
田孜心想:小樣,我還以為你多能裝呢!
上午他看到她,若無其事,像往常那樣沉默而恭敬,田孜簡直要懷疑那個晚上她撞見的不是他。
小小年紀,就這樣能沉得住氣,她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下午的時候,她把羅小虎叫到辦公室,遞給他一個資料夾,說:“這個客戶你跟的不錯,以後就劃到你名下,繼續跟吧!”
羅小虎開啟看了一下,又飛快還了回去:“姐,這不合規矩,之前都是你溝通的,客戶已經下了五萬美元的單,應該歸您拿提成的。”
田孜站起來,把資料夾塞給他:“我說給你就給你,我手上還在談一個義大利的客戶,一時半會兒分不出精力,再說了,你不自己跟個全單怎麼能歷練出來?”“另外,”她沉吟了一下:“這個事情我只給你透個底兒,姜璐那裡你先別說的,那傢伙嘴巴快,我們轉過年會去德國參加一個貿易展會,經費有限,郭總讓我從你們當中選上三個骨幹,我想帶上你和姜璐,完了再從新來的那些人裡面選一個。”
一絲喜色從從羅小虎臉上快速掠過,這可是難得的實戰機會,不是誰都有資格去的。
田孜滿意地看著他的反應,說:“你去忙吧,有機會學兩句日常德語打打底兒。”
羅小虎謝過她,抱著資料夾出去了,一出門臉就沉下來了:田孜這擺明是要投之以桃報之以梨,和他一筆勾銷了。
她不動聲色地給他這些好處,可能是回報他那夜的收留之恩,或許也有獎勵他守口如瓶的意思,自此兩清。
這本是好事,羅小虎內心深處卻非常不舒服,他當時出手幫她,並沒有這樣赤裸裸的企圖。
不管她是回報他也好,封他的嘴也罷了,或者純粹是出於一片好意,他都不喜歡這種你來我就往的形式,好像他們之間只有冷冰冰的職場關係。
隨即他又一哂,不然還能怎樣呢?難道他還能有什麼別的奢望和期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