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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夜晚似乎格外長,當電視上的戲劇名角開始咿咿呀呀吊嗓子的時候,何川一抬手把音量調到了最低,轉身對田孜說:“太無聊了,整點酒唄!”
田孜立刻警惕,警告他:“別做夢啊!”
何川看她滴水不漏,覺得無趣極了,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硬幣來,說:“那玩個遊戲唄!”
“變魔術?”
田孜問。
何川搖頭,說:“不,那多老套!”
他把硬幣往空中一拋,趕在落地前捂住了它,神秘地說:“猜猜是不是正面朝上?”
切,田孜撇嘴,這不是更老套嗎?
她問:“如果正面朝上怎麼樣?”
何川說:“那咱倆今晚就一起睡!”
“啊呸!”
田孜立刻暴起,啐他:“賊心不死!”
“好了好了,”何川趕快按住她:“開個玩笑還不行?”
他瞬間換了個表情,一臉正色:“說真的,如果硬幣是正面,咱倆就處處試試唄,那啥,先不睡也行!”
他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提出一個自認為讓了很大一步的方案。
田孜很意外,看他,他鄭重其事起來和平時完全不同,濃黑英挺的眉,狹長的眼睛深邃多情,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好像還有一絲緊張一掠而過,田孜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如果反面朝上呢?”
她不由地主地問。
“那就把它翻過來!”
何川飛快地回答,不假思索,勢在必得。
田孜被這個霸氣十足的答案雷到了,怔了一會兒,嘴唇翕動,剛說了個“我”字,手機突然響了。
這電話來得太及時了,簡直就是來救場的,她趕緊接起來,對方輕輕地“喂”了一聲,她立刻坐直了身體,剛才的意亂情迷瞬間煙消雲散。
她遲疑地問:“子非嗎?”
剛剛過了午夜十二點,他倒是有心。
“甜滋滋,他在那邊叫她:新…新年快樂!”
他有點大舌頭,應該是喝多了,要不是喝多了他也不會打給她。
這麼久沒有聯絡了,她以為他已經在自己的世界裡永遠消失了。
田孜的鼻子有些泛酸,迅速起身,走到陽臺那裡去。
“新年快樂!”
她低低地說,事到如今,他們之間好像也只能說這句話了。
何川看她那副樣子,立刻明白這電話是誰打來了,一顆心頓時變得酸澀無比。
他塌肩垂眸,用手指憐惜地撫摸了一下硬幣,突然抓起來扔進了腳下的垃圾桶,意猶未盡似的,又飛起一腳,把垃圾桶踢得滴溜溜轉,瓜子皮果核散了一地。
田孜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她的心思全部撲在電話那端的周子非身上。
她說:“你喝多了吧?”
“喝了一點點,”周子非含糊著說:“甜滋滋,我想你了。”
他的聲音溫柔纏綿,田孜的心頓時痠軟一片。
她用手指勾著陽臺窗簾上的流蘇,轉了一圈又一圈,好一會兒才說:“別說傻話了!”
“真的,甜滋滋,我現在就要見你,你在哪裡?”
周子非的聲音迫切起來。
田孜說:“我在老家呢,聽話,快點睡吧,明早起床酒醒了,你就不這樣想了。”淚水好像在眼底蠕動,癢癢的。
周子非說:“甜滋滋,我真的後悔了,這幾天我過得好難受啊,我真的很不開心。我可以什麼都不要的,只要你一句話,你說句話好嗎?我立刻放棄這邊的一切去找你!”
田孜一頓,熱烘烘的身子頓時涼了,她冷靜起來:“不,子非,我負不起這個責任,我不想你以後但凡有丁點兒不如意就會想起我今天說的這句話,咱們各自好好的吧!”
不等對方回話,她迅速掛掉了電話,對著窗外出了半天神。
他們終究還是更愛自己。
電話沒有再響,田孜緊緊攥著手機,手心都出汗了。真沒用,他不過趁著酒勁說些胡話,卻輕易就讓自己亂了陣腳。
“誰啊?”
何川突然問道。
“哦,一個朋友。”
田孜嚇了一跳,才想起來屋裡還有個大活人,她敷衍地說。
何川冷哼一聲,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田孜想:幹嘛呢?一副捉姦在床的表情。
她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丟,急急衝到衛生間洗臉去了,再慢點眼淚就出來了。
衛生間水龍頭開得嘩嘩作響,間或還有擤鼻涕的聲音,何川知道她肯定在哭,不由地恨她不爭氣,又恨那個姓周的糾纏不斷,幾乎咬斷一口鋼牙。
田孜的手機螢幕突然又亮了,還是周子非。
何川看看衛生間那邊,水還在嘩嘩流著,她顯然沒有聽到。
猶豫了幾秒鐘而已,何川接起了電話,懶洋洋地“喂”了一聲。
對面的周子非立刻清醒了:“你是誰?為什麼接田孜的電話?”
“你找田孜啊~”
何川慢條斯理地說:“她剛才洗澡去了,你聽......”
他把手機貼近衛生間方向,嘩嘩的流水聲清晰可聞。
周子非臉色突變:“你怎麼會在她家?你們什麼關係?”
“你覺得是什麼關係就是什麼關係!”
何川語帶曖昧。
周子非一下子不說話了。
何川傲慢地說:“以後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下次老子可沒有這麼客氣了!”
他“啪”一聲按掉電話,要是周子非在眼前,他非一拳打他臉上不可。
周子非的酒瞬間醒了,冷酷的現實彷彿一桶冰水,把他澆了個透心涼。
他跌坐在沙發上,泥塑般地僵了好一會兒,撥通了一個電話,說:“李師傅,你不用過來了,我這會兒不用車了!”
對方有點惱火:“這怎麼說的?我都上路了,大半夜的,咋想一出是一出啊?”
要不是看在高額酬金的份兒上,他才不會大年三十一呼即應呢。
周子非有些不耐煩:“行了,別囉嗦了,錢照付!”
他掛掉電話,胸口絞痛,一顆心彷彿裂成了無數個小碎片,虧這些日子他左思右想,肝腸寸斷,虧他熱血上湧,半夜三更想連夜去見她,虧他那樣的愛她......
終是錯付了
一顆碩大的淚珠順著他的面頰靜悄悄地流下來了,瞬間就變得冰涼。
大年初一早上,王美蓉一家三口興高采烈地回來了。
老爺子病情穩定住了,算是又過了一關,老人年紀大了,每次過年都像是在闖關。
田孜和何川又出去玩了一天,這次去了後山。
那裡常年不見太陽,依舊是一個銀白的世界,他們看到了美麗晶瑩的冰掛和霧凇,踩著山路上咯吱咯吱的積雪,恍若置身於童話世界,感覺整個天地都是他們的。
兩人雖然各揣心事,但一個有心彌補,一個退步遷就,所以還算笑語晏晏,和睦愉快。
戰火是大年初二的上午爆出來的,王美蓉一家去串親戚,剩下他倆待在家裡不願出門。
這兩天爬山爬得骨頭疼,他們各自懶洋洋地守著沙發的一端,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突然,田孜像見鬼了一樣突然折起身,臉色都變了。
何川說:“怎麼了這是?一出一出的!”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睛裡似乎能飛出刀子來,嘴唇顫抖了半天才問出聲:“三十晚上你接我電話了?”
“接了!”
何川愣了一下,乾脆爽利地應下了。
田孜一下子就不好了,瞬間跳了起來:“你憑什麼接我的電話?你是我什麼人啊?誰允許你接我的電話!”
她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張臉漲得通紅。
原來周子非又打了一次電話,如果不是翻手機記錄她根本就不知道。
通話時間是兩分零六秒,在這兩分零六秒裡,何川不知道說了什麼。
不,他甚至什麼都不用說,大年三十,深更半夜,一個男人能接自己的電話,這對周子非來講已經夠暴擊了。
周子非會怎麼想自己,水性楊花?裝腔作勢?怪不得後來他一直沒有動靜,可憐她還保留著一點兒最卑微的期待。
一想到這裡,她胸口就滿當當的,感覺馬上就要爆炸。
何川冷冷地看著她發瘋,表情莫測,又大言不慚地重複了一遍:“我接了,怎麼著吧?!”
怎麼著?
田孜簡直要瘋了,他怎麼可以這樣無恥?這樣理直氣壯?她在屋子裡暴走,恨不得找個稱手的傢伙砸在他頭上。
何川說:“你搞搞清楚,你倆早分手了,現在是我陪在在你身邊,你要恪守婦道!”
我去,一個滿世界風流的人要自己恪守婦道,田孜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氣極反笑,惡毒的話不假思索地衝了出來:“你咋不先照照鏡子啊?自己跟種馬似的,是個女的都不放過,還有臉指責我?!”
何川腦袋轟地一響,感覺萬箭攢心,他自認對她夠上心了,沒想到在她眼裡竟這樣一錢不值。
熊熊怒火呼地躥了上來,他把後牙根咬得咯吱吱響,好一會兒才恨恨道:”你真當自己有多了不起,抬舉你都不知道?你滿世界打聽去,以前超過二十五歲的妹子我看過一眼嗎?”
“哈,天,終於露出你的渣男本性了,這幾日夾著尾巴做人,裝得夠辛苦的吧?!”
田孜怪笑,只想往他痛處捅。
何川不及她牙尖嘴利,一肚子委屈和憤懣在胸口胡亂翻滾,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氣得手指微顫,臉色鐵青,抄起眼前的茶壺就往地上撞。
“哐啷”一聲巨響,茶壺的陶瓷碎片和茶水一起飛濺。
倆人都不由地一震,田孜立刻想起之前他和柳絲絲吵架,也是卒瓦了一個陶瓷花瓶,絕情冷酷如閻羅,這幾日她大概昏了頭,居然忘記他的德性了,稟性果然難移,她半截身子都涼了。
何川則清醒了一些,他說:“田孜,你和不和我在一起不要緊,不要和再周子非攪合在一起了,他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很多事你不知道.......”
“他怎麼樣不需要你告訴我!”
田孜冷冷地說:“與你相比,我更相信他的人品,他比你有追求,比你更努力,只是比你少了個有錢的爹而已!”
這話尖酸刻薄,徹底把何川惹毛了,他一把拽住田孜的胳膊,手指像鐵耙一樣剛勁有力,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田孜明顯感到他的手,胳膊,乃至全身都在微微發顫,不由後知後覺地生出些怯意。
何川就這麼死死地盯著她,眼神似乎要殺人,田孜覺得他隨時會一拳打下去,可是他沒有。
他不知怎地慢慢平靜下來,突然古怪地一笑,說:“田孜,多餘的我不想再說,我是個男人,喜歡明刀明槍地來,不屑於在背後說別人的是非。但你記住,別把人想太好了,周子非也一樣,這世上的每個靈魂都是半人半鬼,經不住湊近細看的。”
這話裡明顯有話,田孜心裡一凜,先信了六分。
周子非難道有什麼齷齪事?何川雖然胡鬧,但向來不會空穴來風。
她尚在那裡發呆,何川已經彎身抄起了自己的鑰匙包,穿上大衣就開門往外走。
田孜這才意識到他動了真氣了,不由地問了一聲:“你幹嘛去?”
“回大連,難道繼續杵在這裡討人嫌嗎?!”
他回答得乾脆利落,平靜的語氣裡透著決絕。
田孜的嘴張了又合,還沒發出聲來,大門已經被摔上了,整個樓板都跟著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