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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沒鎖,直接推門進唄。”

外頭天都黑了,想必是張陵川點的外賣送到了。

喪葬街內的鋪主雖然不能出去,但是一般情況下,外頭的人是可以隨意進來的。

我自顧自地喝茶,卻發現外頭站著的那個人影一動不動。

他也不說話,就這麼直直地杵著。

張陵川朝我使了個眼色,我便立馬起身,拿起個趁手的木棍悄悄溜到門旁邊。

要是那人敢驟然闖入,我就叫他吃一記悶棍。

然而那人就像沒聽到我們的聲音一樣,仍是“叩叩叩”地敲門。

先是兩下下,然後又三下。

十分機械,且執著。

在中土,敲門禮儀裡面一般就是直接敲三下門,視為詢問能否進去。

可從來沒有人先二後三。

張陵川先是沉思了片刻,隨後冷哼出聲:“真沒想到,我這香火鋪也能遇上鬼敲門。”

鬼敲門?

我剛想開口問這是怎麼回事,一扭頭就發現門口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

還真印證了張陵川那句鬼敲門。

來得悄無聲息,去的沒有半點動靜。

我瞥向地窖:“咱們剛拿回來,就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找上門來,怕是為了那個人膏吧。”

張陵川輕挑眉:“那也未必。”

“我這香火鋪雖小,可裡頭的好東西可不少。”

“說不定是早就覬覦上了我這小鋪子。”

我開啟鋪子的門,左右看了一下。

喪葬街頭乃至街尾,連個人影都不見。

可我身後卻突然有股陰風一下又一下往我脖子上吹。

緊接著傳來一個陰森的聲音:“千~萬~別~回~頭~不然我就吃了你——”

嘖。

“鄭懷民,你都多大歲數了,還玩這種小把戲呢。”

許久不見的鄭懷民飄到我面前:“嘖,這麼些日子過去,你倒是成長了不少啊。”

“要換做以前,你該嚇得渾身發抖然後去找張陵川救你。”

我聽得一臉尷尬:“不是,之前我有那麼慫嗎?”

有那麼一瞬間我不是很想搭理他。

張陵川從裡頭拿出幾支供香放在我們的店門口點燃,嘴裡唸唸有詞。

這是恰巧空三娘帶著鄭淵回來了。

“今晚我去孟姐姐那裡睡,鄭淵就跟你們一起吧。”

“張陵川,你在幹嘛?”

張陵川燒完香後,又拿了個盆往裡頭燒了些紙錢元寶。

“我不在家的時候,多虧了這些遊魂兄弟幫我看家。如今我回來了,自然是要答謝一番。”

空三娘皺緊眉頭。

“那你幹嘛不把它們全收了,天天在你店裡吃貢品不是更香?”

說到這,鄭懷民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就是,吃貢品多香。”

空三娘看不到鄭懷民,她只看到我對著空氣說了句閉嘴。

張陵川招呼過鄭淵進裡屋後,對空三娘說:“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工作,有的人天生想往自由。當然,鬼也是一樣。”

“它們幫我的忙,我承它們的情。這樣它們處於上方而我處於下方。”

“如果是我收了它們,派它們前來照看,那就成了拘靈遣將,它們未必樂意。”

我點頭表示贊同。

再說了,鋪子裡已經收留了不少流浪的亡魂,再收下去裡屋的紙人都堆不下了。

空三娘聳聳肩膀:“那我先去睡了,明天早上我會準時過來幹活的。”

張陵川嘆了口氣:“我們鋪子開門很隨機的,你也不用過於準時。”

空三娘朝我們擺了擺手,扭頭跑到了孟梓矜那邊去。

喪葬街只剩下鄭淵瞪著一雙大眼睛在看著我們。

“叔叔,我爸爸在哪?”

這話問出來後,我跟張陵川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

張陵川蹲下身子去,揉著他的腦袋笑著說:“最近叔叔們遇到了點事情,咱們得把這些事情處理好後,才能帶你去見爸爸。”

鄭淵懂事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張陵川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帶著小孩去洗澡,然後上閣樓休息。

香火鋪的門再次被關上。

外頭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鄭淵折騰了那麼些日子,沾床就睡著了。

我走下樓的時候,恰好聽到張陵川在調侃鄭懷民:“呦,咱們喪葬街的小鬼王怎麼不出去教化你那幫小弟了。”

鄭懷民擺了擺手:“得了,都他媽別在我面前說這話了。”

他蔫蔫地飄到神龕上蹲著:“我這點殘魂什麼時候能補全啊,要不然向上次那樣,你們遇到危險了,我連個忙都幫不上。”

已經許久沒見到鄭懷民,他整個人,不對,是鬼。

他整個鬼的狀態都是蔫蔫的,絲毫沒有先前那種鬥志昂揚的感覺。

甚至整個喪葬街的人都是這樣。

顯然是被那些來自酆都的牛逼大佬給整抑鬱了。

把鄭懷民打發回去罈子裡修養後,張陵川並沒有休息的意思。

反而是慢條斯理地拿起茶壺一個勁地添水。

像是在等什麼人。

見我一臉懵,他笑了笑說:“長夜漫漫,咱們不如喝茶聊天?”

“我喝你個頭。”

“老實說,剛才那個鬼敲門到底什麼來歷?”

“一會該來找我們麻煩了吧。”

張陵川的眸子沉了沉,跟我說起了這個鬼敲門的來歷。

這玩意相傳是在清朝時期,有一個木匠工人在幫主家做好了貨後,卻被主家惡意挑錯,拖欠工薪。

那主家本就是當地一個惡霸,他不肯給錢,工人也沒有辦法,只得認下這個啞巴虧。

可是他又想起,自己一家老小就等著自己做活回去,才有錢過活。因此不得已又這番回去求主家施捨點錢。

可那惡霸非但不給錢,還冤枉那木匠偷拿了府上的東西。

於是派人給他狠狠地打了一頓。

最終,那木匠拖著重傷跑回家裡。

剛進門,就嚥了氣。

木匠家裡還有個老婆和兩個孩子。

他們孤兒寡母,根本就無力生存,如今又看著木匠慘死在眼前,心生絕望。

於是當晚,那女人也帶著兩個孩子上吊自殺。

我聽得十分憤怒。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有恃強凌弱,作惡多端的人。

“後來呢?”我迫切知道那個惡霸的下場。

張陵川端起茶杯,抬眼對我說:“後來,從木匠死後一直到頭七,那位惡霸都在半夜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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