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程歸鄉：不僅只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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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程嘯而言，他的父親不僅僅是家族的領袖，更是他心目中一座巍峨聳立的高山，其真正的高度和深度一直是個未知之數的，只能遠觀而不可親近。

而在真正的面對面戰鬥中，程嘯才逐漸領悟到自己父親的真正實力。他開始明白，這位程家的家主之所以能夠長期維繫家族的榮耀，不僅因為他在武道上的堅持和勇猛，更是因為他永不滿足、不斷精進的態度。

如果說程嘯的拳法輕巧而又靈動，宛若高山之上凜冽的寒風，那麼他的父親則如同不動的山嶽，沉穩而堅固。在程嘯的攻勢下，他的父親不以猛烈的反擊相對，而是展現出如同大地一般的穩重和深厚。

程嘯的每一記攻擊都像是山間呼嘯的風聲，快速、狡滑且變幻莫測，試圖在不可預知的角度和節奏中找到縫隙，突破對手的防守。然而他的父親似乎早已經洞悉了這些招數，防禦如同山嶽般牢不可破，每一次挪移和應對都不露半點破綻，堅如磐石。

然而，最後取得勝利的還是程嘯，來自於主神空間的內力與鬥氣兌換，以及楊雲交給他的“原蟒噬淵錄”讓他補上了年歲的積累，使得程嘯體內的能量儲備並不遜色於自己的父親。而生化危機二中的那驚天一戰更是讓他看清了前方的道路……饒是如此，當程嘯真的將站在對面的男人擊倒在地之時，他仍是有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我贏了，老爹。”

程嘯吐出一口淤血，狠下心來將自己斷裂的肋骨強行掰回原位，隨即從空間袋中掏出一瓶楊雲配置的“煉體靈液”一口飲下，內裡的生命能量頓時開始迅速修復起他的身體來。而將體內的傷勢完全治癒之後，他這才扶起了自己的父親，同樣給他喂下了一瓶同款的藥劑。

“……嗯，打得不錯。”

即便是在被自己的兒子正面擊敗的情形下，兩父子之間的交流依舊保持著簡短而且生硬的風格。這種溝通方式，在程嘯的記憶裡似乎一直是父親的標誌，總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彆扭感。然而，在這二十多年的時光裡，程嘯已然適應了父親這種特有的溝通姿態：“就那樣吧，主要是這段時間夠拼命……”

“當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沒有給你一個解釋。”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程嘯微微一愣，因為他從這句聽起來與閒聊一般無二的話語中聽出了關心，聽出了感情。就好像自己的勝利打碎了父親的外殼，露出了藏在冰冷表情下的真心。說著，這個被自己兒子打倒的男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這裡面就是真相，雖然想等你冷靜下來再交給你，可是這幾年來，你一直都沒給我這個機會……”

“不用了，其實我都知道。”

但讓程嘯的父親沒想到的是，面對著當年的真相，程嘯卻只是露出了一種複雜的表情來：“去年春節的時候，老爺子打電話告訴我了。”

即便不用拆開信件，程嘯也能夠背誦得出裡面的內容。那是一個出身自隱士世家，擅長推演卜算的小女孩愛上了古武世家出生，自小便是天才的小男孩的故事；是隨著小男孩年歲漸長，他身上的死氣愈來愈重的事情；是為了救小男孩一命，小女孩使用了祖傳的替死之法，用自己的命換了對方能夠活下去的事情……

即便如此，程嘯的目光依然緊緊地鎖定在眼前的那封信上。就算不知道回想過多少次，他也彷彿能夠感受到愛人在寫下這些文字時的決絕與堅定，甚至能夠清晰地描繪出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所抱持的念頭。面對著奔騰而下的泥石流，那個做出了選擇的女孩必定是毫無悔意地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靜靜地等待著終結的到來。

——這份感情，不知道多久次在夜晚折磨著程嘯，宛如噬心的毒蟲般讓他痛苦不已。

“你知道？”

但是程嘯的這個答案卻完全出乎了男人的意料，這個男人以一種無比驚訝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兒子，彷彿第一天認識他一般：“那你為什麼還……”

“因為之前的我，完全沒辦法理解你們為何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瞞著我，不讓我知道。”

程嘯仰起頭，也不知道是在看那滿天星斗，還是不讓自己的父親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老爺子說你們是為我好，他說這是你和我媽共同作出的決定，說當年我的心智尚未成熟到能夠接受這一事實。如若真的告訴我真相，那我練習了十幾年的內功就會在大喜大悲之下，功虧一簣。”

“但我覺得，如果你們真的為我好，那就應該早點告訴我真相，而不是把一切都瞞著不告訴我，讓我像個白痴一樣被矇在鼓裡……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也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為你好”這三個字彷彿一記毒藥，非但沒有讓程嘯振作起來，反而讓程家的傳人在看到了這封信件之後，便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參與那個最為機密的行動，並且在最為深層的絕望中，成功地把自己送入了主神空間。

“我……”

程嘯的父親動了動嘴唇，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來自父母的“好心隱瞞”非但沒有讓孩子走出那片陰影，反而讓他越陷越深。此時此刻，他有萬千句話想要說，但是話到嘴邊之時，卻只能化作一句最為單純的：“是我錯了，是我沒有照顧你的感受，也沒有問過你的意見。”

“我知道，所以我這次回來就是打算揍你一頓。”

程嘯長長的撥出了一口氣，他站起身來，重新望向自己的父親：“就當這是你兒子遲來十年的叛逆期吧……好了，我的假期時日無多，還得去見一見她呢。”

說罷，程嘯轉身就走，而當他走到門口時，聽到了背後傳來的，屬於父親的關心：“別死了啊，兒子。”

“死不掉的，我的命，不僅只為自己而活。”

程嘯沒有回頭：“我會找到辦法，把她重新帶回我的身邊。”

然後，他便一步踏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