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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小氣？”高原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怎麼會帶你來這樣的小館子吃飯？”
林雨山回眸。“說實話，的確有點意外。我以為你會選個比較貴的西餐廳什麼的。”
“你果然很直接，哈哈。”高原笑著靠在椅背上，“貌似不是所有人都一定喜歡貴的東西。我猜你可能不會喜歡吃西餐，所以就自作主張帶你來這裡了。這家館子開了很多年了，我小時候經常來這兒吃。”
高原的話匣子開啟就收不住，滔滔不絕地給她講著關於老城區的一切，林雨山也不多說只是默默聽著。起初她還擔心高原將自己單獨約出來會很尷尬，現在不僅沒有，高原想到什麼說什麼的開朗性格反倒令她放鬆下來。
看來這個高原，也並不是刻板印象中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富二代。
林雨山不太擅長和不熟的人聊天，所以對話多數是以高原問、林雨山答的形式進行。
中間也會聊到關於林雨山自己的一些話題，她想說便說，不想說就不回答，高原並不追問。因此聊天過程中她竟也沒覺得很排斥。
高原的說話風格比較幽默，兩人邊吃邊聊一些有關於校裡校外的見聞，不知不覺間，桌上的菜已然被掃蕩了大半，氣氛還算融洽。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從目前看來，高原也許算一個可以交的朋友。
“感覺你過於封閉自己了。”高原放下筷子，認真看著林雨山。
林雨山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不認同。她喝了一些啤酒，臉微微泛紅。
見她不語，高原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太神秘了，不與別人過多的交流，他們才會誤會你。”
林雨山託著腮，搖頭的幅度更大了：“誤會和汙衊我作弊是兩碼事，得分開來。”
“噢對了，說起這件事。之前那個樓層已經被刪了。”
林雨山一下子清醒了。趕緊拿出手機檢視原帖，找到對應的樓層，的確被刪了。
“沒關係，發帖人的IP地址我已經找出來了。”高原挑眉，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
夜色漸深。老城區的偏僻小館裡，老闆送走了一波食客又迎來新的一波。只剩下仍在交談的兩人還遲遲不肯離開。
“IP地址你是怎麼查出來的？這種行為據說不合規…”林雨山略感意外，好奇問道：“我之前有試過，一直都找不到途徑。”
高原抱著手臂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我自然有辦法。”
林雨山突然覺得有錢真好，起碼有錢人比起普通人在某些方面要便利得多。
“想知道他是誰嗎？”高原向她靠近一分。
林雨山往後退了幾分，她覺得高原這個樣子非常欠打，悶了一口啤酒道：“你就別賣關子了。了”
“我是怕你一時間接受不了。”高原往後靠了回去，撇撇嘴道：“好吧，發帖人是你們地質系的，IP地址在男生宿舍104。”
其實林雨山早就猜到大概。從帖子裡的對話內容能看出，發帖那人明顯和自己相同專業，只是範圍太大了無法鎖定目標。
現在範圍縮小到一個宿舍，這下好找了。
林雨山按捺不住站起來，她整個身體和聲音都有些發抖。“高原，謝謝你幫我這個忙，回頭再謝你。我得回去了，我現在就要去找那個人。”
“你先坐下，別太激動了。”高原一把將她扯住，連哄帶勸地讓她坐了下來。“我還沒說完。”
高原正色道：“我知道你和你們系的那些男生都不熟，你一個人怎麼去找？他們只會覺得你這樣莫名其妙。況且你現在情緒這麼激動，直接去問的話他是不會承認的。關於他汙衊你考試作弊這件事，你也就問不出個所以然了。”
他的話的確在理。
“後來，根據這個IP地址，我讓地質系的朋友幫我打聽到了104宿舍的這個人，是你們班的，名字叫丁曉。”
丁曉？
林雨山腦子嗡的一聲，她萬萬沒想到會是丁曉。
怪不得那天在公佈獎學金名單的公告欄前，他那麼陰陽怪氣。
可林雨山想破了頭也沒想出自己和丁曉有什麼過節。難道就因為今年的國家獎學金被自己拿了，丁曉就要汙衊自己作弊嗎？
高原繼續道：“我讓朋友去套那個丁曉的話，發現他並不是隨口說說，是真的有你作弊的證據。說是在考場裡親眼見到你瞄了別人的試卷，還去調了監控畫面為證。”
林雨山後背都涼了半截。
她腦海中快速回放著有關於考試當天的情景。奇怪，她根本沒有偷看別人的試卷，監控畫面究竟拍到什麼了？
她回憶起考專業課時，自己放在考場外面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她就抬頭往窗邊放手機的地方張望了一下。由於當時考試已經開始不能隨意出考場，所以只好作罷。
除了這個動作以外，她想不到其它被指控作弊的理由了。
所謂的偷看試卷，難道就是指這個？
非要較真的話，倘若她的確被監控拍到有疑似偷瞄的動作，學校有權力在調查清楚後判定為作弊行為，並取消她的國家獎學金。
林雨山哭笑不得，沒想到弄了半天竟然是自己惹出來的事。
高原又試探性給出一個建議：“我估計吧，丁曉在獎學金名單出來之前就已經舉報你了，只不過學校可能一直定性不下來。你這段時間最好別主動去找丁曉，也別去找輔導員調監控。你要是去的話就更加顯得你心虛了，到時候萬一獎學金真的沒了……”
他語速越來越慢，低下頭觀察著林雨山的表情。
見她攥緊拳頭眼眶微紅，高原連忙作發誓狀：“我說這話絕對不是說你作弊的意思！只是覺得在結果出來之前沒必要和丁曉撕破臉，如果學校對監控有異議會主動找你的，要是這時候你主動摻和進去，在外人看來，沒準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林雨山的想法與高原不謀而合。一旦自證清白的話，反而會讓人覺得自己真的作弊了。
“…那丁曉對我的人身攻擊呢，你朋友問過他是怎麼回事嗎？”林雨山斟酌半晌才問出這句，她實在講不出對方用來造謠自己私生活的詞語。
“啊這個…”高原直起身子撓了撓頭，“這個倒是沒細問…大概就是男人們的無能狂怒罷了。你一直都表現得生人勿近，成績又比他們出色，這些原因足夠他們對你好奇又嫉妒了。”
這些無關痛癢的原因，就是造謠的理由嗎？
畢竟和高原還沒熟到聊私生活的份上，林雨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端起快要見底的啤酒一口悶下肚。高原見她還要喝的樣子看了眼手機，已經快要到晚上九點，趕緊叫服務員買了單，而後又去拉她的手，想要把她從座位上扶起來。
“謝謝。”林雨山頭有些暈，神志還是非常清醒。她很自然地抽回了手，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小館往停車處走去。
“你是不是喝多了，想吐的話，後面有袋子。”高原一邊扣安全帶，一邊轉頭詢問她。
林雨山搖搖頭，勉強向他擠出一個笑容示意不用。
“你靠著休息，我儘量開快點，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車子緩緩駛出小巷，不一會兒就融入夜景中。
車子沿著原路返回。看著窗外相同的景象，林雨山的心情卻比來時更加複雜。
她未曾想過，自己在朝夕相處的同學口中會是這樣的人。
哪怕是對方或許是出於嫉妒，這種惡意也讓她覺得膽戰心驚。
就算自己考試的時候，做出了不符合考場規則的行為，最後被取消獎學金，她都認了。可被無憑無據地造黃謠，這件事她絕對無法就這麼算了。
現在又能怎樣呢？直接跑到丁曉面前將他痛罵一頓嗎？越自證，自己的處境就越被動。
從前，林雨山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卻忽略了在他人眼裡自己是什麼模樣。
是的，那些造謠的人固然有錯。自己這種孤僻的性格難道就沒有錯嗎？
她有時候也會恨自己為什麼不開朗一點，不學著討人喜歡一點。這樣，即使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也可以和朋友一起有商有量，不像現在，落得一個人孤立無援的境地。
如果對一個人釋放惡意不需要理由，那麼高原呢？今天他的這番話又值不值得自己相信？
林雨山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將車窗降下，只留出一個小縫讓新鮮空氣進來，深吸一口氣緩解著自己的焦躁情緒。
“其實我沒想到你今天會願意跟我吃這頓飯。”高原的聲音輕飄飄的，目光依然注視著前面。“畢竟我們才認識不久。不過今天晚上我們說了這麼多，這也表示你對我不那麼抗拒了，對嗎？”
林雨山依然不能確定高原這樣無條件幫自己的動機是什麼，但他今晚確確實實在幫助自己分析利弊。
“謝謝你肯幫我。”林雨山也輕飄飄地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