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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上已經鬧了起來，趙氏指著楊慕說她給自己潑髒水。
那邊楊慕和大金牙一口咬定，趙氏要把已經成親的孫女賣去髒地方。
村民們圍著一圈又一圈，看到楊慕和大金牙言之鑿鑿已經信了五六分，再結合前幾日楊慕在廣場上揭露了趙氏虐打大房姐妹，眾人立馬就信了八九分。
李賴頭呲著一口黃牙，揶揄趙氏，“趙老太太，你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賣姑娘，羞不羞？”
趙氏臉上的褶子都氣平了，指著李賴頭罵，“你個沒媳婦的腌臢貨，閉上你的臭嘴。”
張嫂子呸了一口，道：“人家李賴頭再腌臢，也沒有賣兒賣女！”
張嫂子的女兒翠花忙補充道：“人家窮得吃不上飯的人家都不賣孩子，老楊家算是村裡的富戶了，竟然幹起賣孩子的勾當。”
張嫂子點頭如搗蒜，“呸，不要臉！”
趙氏梗著脖子罵，“你們這群不要臉的，少放屁，老孃是給那姐弟倆去量體裁衣的！”
李賴頭嗤笑道：“你平日裡打罵那姐弟全村都知道了，鬼才信你存好心！”
楊慕和大金牙站在人群中，聽著人們對趙氏的口誅筆伐，也不插嘴。
此時里正披著一件外衣，扒拉開嘰嘰喳喳的人群，就看到趙氏與全村人幹口水戰。
里正看現場亂的不成個樣子，忙高高舉起手來壓了壓，示意眾人安靜，之後對趙氏問話。
“老楊家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是里正，不管是村子裡發生什麼事情，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否則事情鬧到縣令那裡的話，是他吃不了兜著走。
趙氏看到里正，瞬間收了跋扈，站起身來，用小柺棍指著楊慕，告狀道：“里正來的正好，我老楊家這是造了什麼孽，收養了這麼個給祖母扣屎盆子的孫女！”
村裡人七嘴八舌的把趙氏賣楊慕的事情告訴了里正。
里正看楊慕的眼神不太友善，覺得這個丫頭太能挑事。
不過是楊家關起門來就可以解決的事情，非要鬧得人盡皆知做什麼？
“慕丫頭，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有什麼矛盾，咱們平心靜氣的解決才對。”
此時訊息傳入老楊家，手腕骨折的楊西派了丁氏賴氏出來給趙氏助陣。
楊彩霞也出來湊熱鬧。
三人看到趙氏被廣場上被村民圍住，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丁氏鑽進人群，扶著趙氏，先發制人，“你這丫頭，是不是又打你祖母了？你祖母都快六十的人了，受得住你每日裡打罵嗎？”
楊慕轉頭看著丁氏顛倒黑白，委屈道：“二嬸這是什麼話，明明是祖母每日裡打罵我和石頭，這事情全村都知道！而且今日祖母還想將我賣到髒地方去！二嬸不說可憐我這個差點被賣的侄女，到是給我扣屎盆子！”
她拽了拽一旁的大金牙，道：“若不是看在親戚一場，現如今我就已經抓著這人牙子在縣衙裡狀告了！既然二嬸非要說是我欺負祖母，那不如咱們現在就去公堂，把這事分辨明白！”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拽著人牙子往村口走。
丁氏這時候才知道自己婆母打的是什麼主意，不由得暗罵蠢貨。
把這賠錢貨賣給人牙子不打緊，賣到髒地方也是全家喜聞樂見的，可也應該多找幾個會功夫的人抓住人啊！
現在可好，不但沒有把人賣掉，還叫人家抓著人牙子鬧回村子裡來了，老楊家的裡子面子都沒有了。
里正忙一把抓住楊慕，勸道：“這孩子，怎麼一言不合就要去縣衙呢？”
楊慕憤然道：“這還不是里正說我不應該在村子裡胡鬧嗎？二嬸又冤枉我，我若不去縣衙說清楚，今後可怎麼在村子裡過日子！”
里正張口結舌，之前楊慕不強硬的時候，他還能訓斥幾句。
如今楊慕這樣態度，顯然是把自己也埋怨上了，他的態度就只能軟下來了。
里正放緩了語氣，和善道：“孩子你誤會你叔了，我的意思是，咱們商量著解決這事……”
此時，楊三伯扶著耋耄之年的老族長三叔公來了。
“大夥讓讓，族長來了！”楊三伯吆喝一聲。
村民看到三叔公，忙讓出一條路來。
里正上前一步，扶著顫顫巍巍的三叔公坐在石磨上。
三叔公拄著柺杖，擺足了架勢，略帶威壓的眼神掃過現場眾人。
除了楊慕，現場的人均是低下了眸子。
三叔公是與縣令有些交情的，在這村子比里正更有威信。
三叔公年紀大了，嗓音低沉而沙啞，“我聽說，老楊家要賣了慕丫頭？”
他老遠就聽到楊慕態度強硬的要去公堂，心裡打定主意要在村子裡將此事解決。
所以他一開口，就表明了態度。
趙氏忙否認道：“我沒有！是這死丫頭胡扯！我是要帶著她去量體裁衣！”
三叔公撇了一眼趙氏，之後看向大金牙，“你是人牙子？”
大金牙點頭承認，“我四（是）牙保。”
三叔公揮了揮手，楊三伯立馬會意，讓村民們各回各家。
眾人雖然磨磨蹭蹭走開了，卻並沒有走遠，圍著廣場邊，三三兩兩站了一圈。
老楊家這麼大的瓜，不吃白不吃。
楊三伯看村民大約聽不到這裡說話聲，也就由著村民了。
三叔公等人都散了，問大金牙：“你來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大金牙看了看趙氏，又看了看楊慕，滿臉委屈的指著趙氏道：“就四（是）這個老太太，昨日來縣城找我，縮（說）她孫女長得好看，非要賣給我，價錢越高越好。”
他無奈的一拍手，道：“我縮（說）要想價錢好，就賣去窯門子，能有二十兩。老太太想都沒有想，縮（說）窯門子就窯門子，她只要銀子。”
他十分懊悔道：“我哪裡曉得，這丫頭四（是）嫁了人的！如果早知道，我也不能接這一趟買賣呀！這不是給自己找四（事）嗎？”
他捂著自己跑風漏氣的門牙，嘀嘀咕咕，“害得我掉了金牙！”
趙氏尖叫：“你放屁！”
三叔公看趙氏面對鐵證如山還要狡辯，皺眉道：“趙氏，你男人呢？”
趙氏撇撇嘴道：“他在縣城呢，一會兒就回來。”
三叔公氣得用柺杖捶地，恨鐵不成鋼道：“當家的男人不在，你就敢賣兒賣女！你老楊家是吃不起了還是穿不起了？”
趙氏忙否認，“我沒有！這死丫頭夥同人牙子，胡扯汙衊我這個祖母！蒼天呀，快睜開眼看看吧……”
“閉嘴！”三叔公怒喝，將趙氏剩下的話堵在嗓子裡。
丁氏不滿道：“縣太爺的公堂上還讓分辨幾句呢。”
三叔公看向丁氏，冷哼一聲，道：“你也說了，那是縣太爺的公堂！你若是想要去公堂，我不攔著！”
丁氏張了張嘴，說不下去了。
賴氏扶著趙氏，不滿的白了楊慕一眼，嘟囔道：“賠錢貨，惹禍精。”
楊慕冷哼一聲，懶得和一頭豬計較。
楊彩霞給楊慕使了個眼色，柔聲道：“妹妹你快別鬧了，一會兒祖父和三叔就回來了。”
楊慕再厲害，胳膊是拗不過大腿的，惹急了祖父和三叔，那是要命的。
楊慕聽著楊彩霞威脅的話，斜眼看著她，道：“姐姐說這話真好笑，感情被祖母賣去髒地方的不是你，若是你，難道還敲鑼打鼓的上趕著去啊？”
楊彩霞想要做白蓮花，她可不慣著。
楊彩霞瞬間氣得直跺腳，指著楊慕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三叔公看了里正一眼，又看向楊慕，問：“慕丫頭，此事是老楊家對不起你，你看你想怎麼解決？”
只要楊慕不鬧去公堂，他不介意幫著楊慕訓斥趙氏一番。
里正忙插嘴道：“上公堂的話，就不要說了，你們好歹是一家人，咱們一家人解決了，是最和氣的了。”
楊慕沉吟片刻，道：“不上公堂也可以，但是我是不敢在老楊家住了。今日是要賣了我，明日只怕是要賣了石頭！我現在想來都後怕，今日祖母可是想將我和石頭一起賣了的。虧了我留了個心眼，沒帶著石頭去，否則，老楊家大房這一脈今日就沒有了！”
三叔公的白眉毛挑了挑，十分不贊成的看著趙氏，一個丫頭賣了也就算了，居然狠心賣了大房唯一的男丁！
丁氏插嘴問：“那你想怎麼樣？”
楊慕昂頭挺胸，堅定道：“我要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