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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哥兒忙碌慣了,方子晨說了會話兒就焉焉的,似乎受到了什麼打擊。
他回廚房拿出之前裝著野菜的破籃子,叫上乖仔就要出門,方子晨站起來,彈彈屁股跟上去:“你們要去哪啊?帶我一起唄。”
“去挖野菜。”趙哥兒說。
方子晨臉皺起來,不想去挖野菜,那玩意兒味道實在不怎麼樣,趙哥兒只以為他又不想去了,便說:“我跟乖仔可以自己去,天氣熱,你在家休息。”
方子晨搖搖頭,家裡吃的東西不多,他一窮二白身上半個子都沒有,不用啃泥吃土都要跪下謝老天手下留情之恩,沒資格嫌棄。
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喝酸奶只舔瓶蓋的闊少爺了。
村裡挖野菜的地方不多,就山腳下和田埂上,還有一條小溪邊。
趙哥兒帶他去的就是小溪邊,這裡長了些野芹菜,很嫩,而且煮了吃沒什麼苦味,他想方子晨應該是能接受的。
也不知道這人之前家裡是個什麼條件,吃碗野菜粥,是連嘔帶吐,都比不過乖仔。
比不過乖仔的某人認不得野菜,到了溪邊坐了一會兒後就東張西望,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
“乖仔,”方子晨趴在草叢裡,一手扣在地上,朝乖仔招手,似乎抓到了什麼好東西。
乖仔手裡還抓著一把小芹菜,噠噠跑過去:“···父親?”
方子晨自動忽略那稱呼,讓乖仔湊到跟前:“給你看個好東西。”
“系什麼?”
方子晨把手鬆開一條縫:“你看。”
乖仔驚呼起來:“哇,系蛙蛙。”
“嗯,”方子晨抓著青蛙一條腿提溜起來,晃了晃:“等下找根繩子,綁了給你帶回去玩兒。”
乖仔被趙哥兒教的有禮貌,當下笑起來,仰著小腦袋同方子晨說:“謝謝父親。”
溪邊長了些藤蔓,方子晨扯了一根將青蛙的腿綁上,忽然聽見有人在叫他。
是河西。
方子晨納悶的問:“你找我?有事兒?”
“沒有,就是聽說馬家人早上的時候鬧到你那兒去了,我就來看看你。”河西說,他早上砍柴去了,中午回來才聽說了這麼一回事,當下就跑老宅找方子晨,結果人不在,他才找這兒來。
“有什麼好看的。”方子晨蹲在溪邊,隨手扯了根草一下一下的點著水面。
河西說:“我路上都聽說了,你把馬家那幾個給打了一頓兒,”他抬手比劃了一下:“馬大壯那麼大的個子,他們說你一拳過去,直接將人揍扒下起不來了,是不是真的啊!”
村裡沒有秘密,一點芝麻大的事兒大家都能說上兩嘴,早上那事兒傳的很快,就跟被風吹似的,角落都不放過,老的老小的小,但凡長了耳朵的,都知道了。
可有些事兒,過多了嘴,也就變味了,方子晨是不知道這事兒已經被傳成了什麼樣,但河西說的這事兒沒傳錯,他點頭:“嗯!確實一拳頭過去,你說的那個馬大壯就起不來了,窩囊得很。”
河西學方子晨,扯了根草坐他旁邊:“他那麼大的個,還窩囊啊?”
“切,”方子晨癟嘴:“就中看不中用。”
“那也是你厲害,”河西說:“你雖然高,看著也瘦瘦的,但沒想到會那麼厲害,一個人三兩下就把馬家那三兄弟打趴下了,我們村裡人,一直都不敢惹他們,就怕捱打,你真厲害。”
方子晨擺擺手,無所謂的說:“也就一般般。”
河西這人慣會自來熟,話也多,總感覺跟方子晨睡過一覺,兩人就已經有了過命的交情,當下又好奇的問:“你十三歲的時候,真的抗著大刀去砍人啊?你都不害怕的嗎?”
村裡人大都老實本分,鬧矛盾真幹起來也不過是你給我一拳我給你一腳,然後再抱著一起滾幾圈,就沒有動刀子的時候。
趙哥兒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挖野菜,聞言下意識的豎起耳朵,放輕手上的動作,早上方子晨揍人那會兒,他也是被震驚到了,主要是方子晨第一眼給人的印象就是那種平易近人又斯斯文文、能動嘴就不動手的人,結果這人一火了就揍人,揍起人來還那麼狠,馬大壯三人就捱了幾下,直接都起不來了,跟演似的,而且,他還眼都不眨一下就把馬二柱的手給掰斷了。
乖仔也很好奇,方子晨給他抓了一隻青蛙,他瞬間就感覺方子晨不可怕了,捧著蛙蛙蹲在方子晨旁邊。
方子晨淡淡的看著河西:“你是不是傻,我那話能信嗎?我就算要砍人也不會到人家地盤去,人多勢眾,我去了給人家包餃子嗎?”
河西眨眨眼:“原來你是騙人的啊!我還以為你真的砍過人呢!”
方子晨說:“沒砍過人,不過揍過人,十三歲的時候。”
“啊?”
方子晨答:“我放學路上,四個人堵我,”他吹大事實真相:“個個都像馬家那三兄弟一樣,手臂這麼粗,胸肌這麼大,他們說我上下學都有專車接送,家裡肯定有錢,讓我給他們些花花,我不樂意,就打起來了。”
“後來怎麼樣了?”河西追問。
方子晨看著在陽光下反著光的溪水,道:“他們都被我打進醫院了,我毫髮無損。”
河西一知半解:“醫院?”
“就是醫館的意思,”方子晨說:“住了大半個月才好,之後在學校見了我,躲得比狗都快。”
“你將人打的那麼嚴重的嗎?你娘不罵你?”河西問。
人都被揍進醫館住了大半夜,那應該是很嚴重,而且賠的銀子一點很多,河西換想了一下,要是他把人揍進醫館,賠了錢···他娘應該會把他吊在房樑上往死裡打。
“為什麼要罵我?”方子晨好奇的看著他:“我娘還誇我打的好,勒索人的沒一個好東西,她讓我下次遇到這種事兒,下手再狠點。”
趙哥兒:“···”
河西:“···”
“額,那你家應該有很多銀子吧!”
方子晨拿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他:“我家要是沒銀子,我娘能說這種話?”
河西:“···”
他爹真的猜對了,這人流落到村裡之前,還真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河西跟方子晨聊了會兒便走了。
他家事兒多,不像方子晨兩袖清風。
方子晨他們回去時發現院子外站著兩個人。
一大一小。
方子晨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是早上替趙哥兒求情的那個。
趙哥兒見到周哥兒,跟方子晨在一起時緊繃的身子不自覺放鬆,他面對方子晨總感覺不自在,有些緊張,有些窘迫,甚至莫名的自卑,卻又忍不住拿目光追隨他,關注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
趙哥兒小跑過去:“週週,你怎麼來了?溜溜也來了啊!”
溜溜仰著頭喊了一聲趙叔叔。
“給你送點吃的,”周哥兒把籃子遞過去:“地裡剛摘的,我···”
方子晨牽著乖仔走近,周哥兒抿了抿嘴,沒再說話。
趙哥兒垂著頭揪著衣角,過了片刻給方子晨介紹:“夫君,這是周哥兒,是我的好朋友。”
方子晨:“···”
猝不及防的一聲夫君把方子晨整呆了。
他步子頓住,大腦也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按鈕,有些發懵,有些羞澀,還有種荒誕的不真實感。
趙哥兒今天跟他說了那麼多話,卻是第一次開口喊他夫君。
他原本是想著幫趙哥兒一把,把人領回家不當夫郎可以當兄弟,可是···趙哥兒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他都還沒做好準備。
“你···”
四目相對,十多秒後方子晨率先瞥開眼。
他原本想說,你別喊我夫君,可對上趙哥兒清潤透亮和藏都藏不住的緊張的雙眸,突然就開不了口了。
在外人眼裡,趙哥兒就是他的夫郎,這麼喊沒錯,當著周哥兒的面,他若當面說出‘我不是你夫君,你別這麼喊’這種話兒,趙哥兒會很難做。
“夫君?”趙哥兒又喊了他一聲。
聲音輕輕的。
他默不作聲,在場幾人都盯著他看。
方子晨曉是再聽一遍,迎著眾人火辣辣的視線,也覺得耳根子有些燙。
這他孃的···
真是操蛋了。
“你們聊,”方子晨聲音有些低,聽不出什麼情緒:“我先進去。”
他一走,周哥兒就鬆了口氣。
方子晨面容俊俏到了張揚的地步,照理說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是讓人賞心悅目的存在,但方子晨面無表情不笑的時候看人的目光總有種壓迫的侵略感,讓不熟悉的人打從心底驚慌。
一天的時間還看不出什麼來,周哥兒還是忍不住問:“他對你們好嗎?”
“嗯,”趙哥兒說:“他有給我們吃飯,也沒有罵我和乖仔,剛剛他還給乖仔抓了一隻青蛙。”說到這裡他嘴角勾出一絲淺笑,周哥兒有片刻的愣怔,心中酸酸澀澀的,他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見趙哥兒笑了。
乖仔兩隻小手合攏著,周哥兒此時也發現了,溜溜走到乖仔身邊:“裡面是蛙蛙嗎?”
“嗯,”乖仔開啟一條縫給他給。
一隻青綠色的胖胖的青蛙趴在他手掌心,嘴巴一張一合,呱呱叫了兩聲。
溜溜瞪大眼:“爹爹,真的是蛙蛙。”
方子晨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外頭傳來動靜。
院子不大,他聽見趙哥兒吩咐乖仔,說讓他帶著溜溜在院子裡玩,不要亂跑,接著房間外的窗戶下就傳來陣陣驚呼聲。
方子晨起初沒在意,但聽著聽著,就有些不對勁了。
乖仔和溜溜兩孩子正是智商堪憂的年紀,他們蹲在牆邊,被綁了腿的青蛙趴在牆縫裡一動不動,乖仔繩子一拉它動一下,拉一下動一下,兩小孩像是從沒見過,新奇得不得了。
“哇,它會動耶···”
“它有兩隻眼睛呢!”
“嗯!還有兩條腿。”
“乖仔你看,它還會跳···”
方子晨嘴巴抽抽,忍不住趴在窗邊問:“你們之前沒見過青蛙嗎?”
“父親,”乖仔站起來,搖搖頭:“沒有見過。”
溜溜不像乖仔那麼怕生,當下也點頭附和:“我也沒見過。”
方子晨:“···”
你們真的是村裡的孩子嗎?
方子晨看著溜溜,挑著眉頭明知故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溜溜。”
趙哥兒聽見方子晨的聲音,起身來到廚房門邊,目光落在方子晨身上。
方子晨半邊身子趴在窗戶外,嘻嘻笑起來,混不正經的模樣:“你叫溜溜,家裡是不是還有個弟弟叫達達?”
趙哥兒:“···”
“沒有弟弟。”溜溜搖頭說。
方子晨笑了笑,從乖仔手裡接過草繩把青蛙提起來,被拎在半空中,青蛙四條腿不停的踢蹬,方子晨說:“來,好好看看,好好數數,它有幾條腿兒。”
乖仔和溜溜湊近了些,怎麼看怎麼數,就是兩條腿兒。
“叔叔,”溜溜說:“蛙蛙有兩條腿兒。”
“那這兩是什麼?”方子晨指指它明顯小一圈的前腿:“這不是腿?”
乖仔搖頭說:“父親,這是蛙蛙的手啊!”
方子晨:“···”
“誰告訴你這是它的手?”
乖仔不說話了。
沒有人告訴他,但潛意識裡就是這麼認為。
人有兩隻手,兩隻腳,蛙蛙也是一樣的。
方子晨扶額,視線一抬正好看到趙哥兒在那抿著嘴淺笑,不太明顯,甚至看不出來,但方子晨覺得他就是在笑,當即道:“你還有臉笑,你看看你兒子,快過來搶救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