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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雲西手下的書鋪僱了幾十號人連著一天兩夜,加工加點,也終於鋪上了印好的話本子。
齊家一直有使人盯著這邊。一見鋪上寫了沈雲西大名兒的,連忙就趕了過來。
書鋪掌櫃的看到這第一個買書人的慌張樣子,腦子一轉就明瞭,當場加價,直接比了五根手指頭,“一本二十兩,要就給錢。”
“你怎麼不去搶?!尋常不是隻要百來文!”這一本卻直接翻到二十兩,這合理?
“你是齊家的吧,搶的就是你們家的,愛要不要,不要就走開些,耽誤我做生意。”書鋪掌櫃拎著一把雞毛撣子,唰唰唰地掃。
那僕從雖氣,但想著反正也不是用自己的錢,犯不著為主家心疼,惱了幾聲,還是付了銀子,在齊大夫人一連串的喝罵裡,以二十兩的高價捧回了一本話本子。
齊大夫人看著話本子裡的內容,越看越心驚,臉一寸一寸地直變得蠟白。
這話本子裡,真是寫得好詳細,與他們素日磋磨關阿玉的事,竟是半點不差。
齊二夫人也是慌了神:“不得了,不得了,大嫂,這事兒要鬧大了!鬧毀了名聲,我們捱罵事小,怕是要連累宮裡的娘娘和殿下啊!”那兩位可是他們富貴的根本!
齊大夫人自然也清楚這一點,她切齒道:“不行,不能叫這話本子作實了!咱們得先下手為強,咬死了不能承認!”
齊二夫人還六神無主,就被齊大夫人一拽,出了門去了。
..
沈雲西沒想到齊大夫人昨天才走,今天又來了,還是以這種姿態。
早上還有點涼,沈雲西擁著披風,站在國公府的大門前,看著跪在下方委屈哀哭的齊大夫人和齊二夫人,心中一哂。
“我是不曉得什麼地方得罪了沈夫人你,還是沈夫人聽信了我那兒媳的讒言,一時糊塗,才寫出這樣不實的話本子來。
我本不該這般上門來的,但有道是三人成虎,流言毀人,這東西已經傳開來,我家裡子輩兒孫不能因這些子虛烏有的玩意兒毀了啊,還請您高抬貴手,容我們澄清則個兒。”
國公府外漸漸地圍了不少人過來,齊大夫人也還是跪著不動,她很豁得出去,只要坐實了這話本子是假,保住了名聲,屆時淑妃太子自有藉口為他們作主,還怕沒有面子裡子?
她臉上還有昨日的傷,又半散著髮髻,字字哽咽,高門貴婦行事至此,可見是百般無奈為之,叫圍觀的人不免有些偏向,對沈雲西露出譴責的目光。
沈雲西眉頭都沒動一下,只道:“你待如何?”
齊大夫人大聲道:“還請沈夫人讓我那兒媳出來,容我和她對峙辯駁!”
“我這不就在嗎。”關玉珂慢悠悠地從後頭走出來,“你打算在哪裡對峙?是這兒?還是與我一道往你們大梁皇帝跟前講個清楚明白?”
“大梁皇帝?你怎敢如此稱呼陛下!”齊大夫人自認抓住了關阿玉的把柄,跳身起來,義正詞嚴地喝道:“你在家裡慣來放肆,到了外面也敢輕忽天威,沈夫人,大家,你們且看她,她都敢對聖上不敬,可見何其大膽,又怎麼會在我們家裡頭受到半分苦楚!”
沈雲西不言語,只看戲,關玉珂踮腳往遠處張望,突地一笑:“本宮非你們大梁人,身在離國皇室,這麼稱呼一聲並無不妥吧?”
齊大夫人不想她這麼鎮定自若,再聽言語不覺一愣,甚覺好笑:“什麼離國皇室,你在說什麼?”
關玉珂還沒回答她,就在這時,在眾人驚駭的注目下,一隊來自皇宮的黑甲侍衛湧入人群,當頭的將領和內侍齊向關玉珂做禮,呼道:“可是離國百榮公主殿下,皇貴太妃,您的姑姑已奏明聖上,叫我等請您即刻進宮,皇后娘娘也已在宮中設下宴飲,邀您往去。”
第44章
◎不會紮成篩子吧◎
當宮廷內侍甩著拂塵,用尖利的嗓音說完來意後,國公府門前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這什麼玩意兒?
齊大夫人還以自己耳朵壞了,她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硬梗著脖頸,艱難地抽扯了一下眼角,聲音不大,卻劈了叉:“怎麼可能……”
離國公主?關阿玉怎麼會是離國公主?
“你們是弄錯了吧?!”齊二夫人也失聲叫了起來。
灰藍長衣的內侍是常在宮內外行走的,自然不可能不認得淑妃的孃家人,他扯著皮笑了笑,“錯不了,聖上親下的令,叫我等到國公府來接人的。並傳口諭,請您二位夫人也一併入宮去,齊院使齊御醫等也都在宮裡頭等著呢。”
內侍向關玉珂又抬手作了個揖,才直起腰板兒來,用陰柔的腔調對齊家夫人高聲說道:“有關於你們齊氏一府與百榮公主之間的紛扯,事涉兩國往來,並非小事,聖上並皇后娘娘與皇貴太妃要親自定論裁決。”
她不過就是調教兒媳,一轉頭竟就成了國家大事,何至於此?!
這關阿玉分明是個來歷不明的鄉下人,她怎麼會是域外離國的公主呢?
公主?公主……也就是說她立椋該是駙馬來的,哎天爺啊,到手的大富貴,卻是被他們自己作沒了!
完了,這下真是全完了!
齊大夫人接受不得,鼓漲了臉皮,一口氣沒喘上,兩眼一翻,人就挺了過去。
齊二夫人慢了一步,再裝暈哄人就顯得不禮貌了,她只能驚急地推搡地上的齊大夫人,叫道:“大嫂,你快起來,阿玉可是你的兒媳婦,和我可沒關係!”
然任她如何動作,齊大夫人都死閉著眼挺屍,齊二夫人只得一頭冷汗的張望說:“不成了,不成了,我家大嫂人不成了,不行,我得帶她馬上去看大夫,怕是暫時去不得宮裡了。”
內侍皺起眉:“陛下有令,哪由得你們說不?”
“何必另找人,我就是大夫。”關玉珂一笑,對眾人說道,“你們別看我年紀小,我可是紅藥宮出來的,在那裡頭學了十幾年的,治病救人最在行了。”
“紅藥宮啊,那醫術定是頂頂好的……”紅藥宮善名在外,關玉珂將名頭一說出來,再將自己那亮閃閃的銀針一擺,就很讓人信服。
“來,扎幾針就好了。”
關玉珂徑直走過去,在齊二夫人驚恐的目光下,一邊挑選銀針,一邊用只有她們能聽得見的聲音,說:“我看看扎哪個地方才能讓你半身不遂,筋脈壞死呢,啊呀,就這兒吧……”
她捻起針,還沒紮下去,齊大夫人就騰地張開了眼,恐慌萬狀地屁股擦著地,瞬間挪開三丈遠。
關玉珂看著她那醜態,也覺沒趣兒,撇了撇嘴,朗聲道:“看這精神的,我的好婆婆,你原來是裝的啊,也是,你在外人面前向來就很會裝樣。我失憶這兩年,在你們府裡,做你的兒媳,可是受夠了你這對裡對外的兩副面孔了。”
“你也不必在這兒顛倒黑白,向我和蘇夫人反潑髒水。從前我一個失了記憶的人,沒得父母親族依靠,你們齊家欺我辱我虐待我,”
關玉珂渾不在意的一擼袖子往上頭一挽,露出青紅斑駁的兩條手臂來,厲聲道:“我這一身的舊傷處處都是見證,汙衊不了你的,蘇夫人那書不過是氣不過,替我出口氣罷了。”
說完,她兩步上前,重重一個耳光甩在了齊大夫人的臉上,而後又一巴掌扇了齊二夫人,關玉珂這些年做活兒,手上早生了繭子,她打下去不疼,齊家兩位夫人卻是細皮嫩肉的,啪啪下去,那臉已是不大能看了。
在她二人又驚又痛,難以置信的注視下,關玉珂昂首冷笑:“我確實是個膽大的,我要教訓你,就在青天白日底下,你看我怕不怕。這兩巴掌就先給你們開個頭。”
沈雲西和圍觀眾人看得津津有味。
沈雲西的話本子今兒才上市,傳開來還需要時間,當下最主要還是在官家小姐夫人們之間口耳流傳。尚且沒有大規模的散開去。
圍觀的人群剛開始其實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是聽了齊大夫人指責的話語,才摸出了些許原由。
原來是這國公府的年輕夫人故意寫書,傳出了流言,說人家虐待兒媳,害得人背上汙名,滿門不幸,被人家找上門來了。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他們非常能理解齊大夫人的急怒。
怎料到後面還有這麼一出!原來是這齊家人欺負人家失憶後流落民間的公主,然後還惡人先告狀。
好在宮裡及時來人,公主翻身。
這一出一出的,真是比梨園唱的戲演得還精彩吶!
眾人看得臉色激紅,擠著往前,平日裡娛樂太少了,看這些可太有意思了。
有人低聲說:“開啟年來,這國公府的大門好像總是這麼熱鬧。”
“可不是嘛!我以後一定常來這邊轉轉。”上回秦家人堵了整條街蹲在這大門口要死要活討要錢財,今天又來這一出,不曉得還有沒有下一回。
關玉珂把齊家人震懾住了,才回頭來對內侍道:“勞天使稍待,本宮近日與衛三公子看診,有些緊要處須得與人交待。”
內侍忙說:“我亦有所耳聞,公主且請。”
他揮了揮拂塵,宮廷內衛當即分守兩側,在外等候。
關玉珂和沈雲西轉身回了府內去。
沈雲西昨夜睡得晚,一大早被叫起來,沒睡醒,哈欠連天的。她掩唇穿過影壁,躲在後頭聽看外面動靜的一眾婆子女婢小廝連忙束手整衣,低眼立定。
待她走得遠了,他們才飛的散去,和府裡其他沒能親眼瞧見的姐妹兄弟分享訊息。
“你說什麼,公主?那個關阿玉是離國的公主?”
彼時大夫人等正在正院向秦蘭月問安,聽得下人回了這話,衛芩都張圓了唇,原二夫人則是喟然長嘆,又幸災樂禍,“受難小媳婦兒竟是公主身,叫他們做人不地道,以為自己是婆婆長輩,就敢隨便欺負人了,這下要慘了,遭報應了吧。”
她又掐著聲兒,眼角往上首瞄了一點,調高了嗓子說:“惟願所有的這類人,都跟他們遭一樣的報應。”
秦蘭月如何不知,原齊芳是在故意陰陽她,因她曾仗著婆母身份,沒少叫原齊芳過來立規矩。
秦蘭月緊住帕子,裝作沒聽明白地轉移了話題:“別人家的事,和咱們什麼相干,還是接著說衛芩的婚事。老大媳婦兒,你繼續。”
大夫人溫玉嫻應了聲是。
..
關玉珂到雲上院先給衛邵紮了針灌了藥,又和蔣院判等人細說了一番後,才向沈雲西告別,往宮廷內苑去了。
當下已經是巳時過半,沈雲西回合玉居吃了個早午飯,又回床上睡了個回籠覺。待起身已是午後。
簡單用了碗陽春麵,她才又去探看衛邵。他人還是老樣子昏睡的,沈雲西側坐在小杌子上,人半撐在他的枕頭邊,手指頭輕輕戳了戳他的臉,感覺和戳自己的很不同。
沈雲西無聊地玩了會兒相公,不,是陪了她相公一會兒,才回到榻上看她昨晚沒看完的話本子。
關玉珂是天黑了才回來的。
她已經換下了去時所穿的簡素長裙,一身朱衣羽冠,應是離國的打扮。與她一同來的,還有一隊護衛和四個內宮婢女。
一回來,關玉珂又給衛邵扎針,扎完了,沈雲西湊近去看那些留下來的密密針孔,指尖按著帕子安撫似的輕輕搓了搓他的額角,回眸一本正色地對關玉珂說道:“每天都要這麼紮上幾回,用那麼多的針,真的不會把他紮成篩子嗎。”
關玉珂哈哈大笑起來,“你可別心疼,這針該扎還是要扎的。”
沈雲西否認:“我不是心疼,我只是好奇。”
關玉珂捏了捏下巴,背過手,笑說:“過幾天就好了,不信你以後看,要有問題你再來找我,我就在齊家。”
沈雲西:“你不回離國了?”
關玉珂:“當然要的,我等他們來接我,只是暫時待在這邊。”
她又拉著給她講今天去宮裡的事,沈雲西和她捱到一起,異能同時給了她一段現場畫面。
兩相結合,沈雲西便把宮裡發生的拼湊了個大概。
昨天關玉珂寫信,以他們離國的聯絡方式遞交給了宮中的皇貴太妃。
皇貴太妃也姓關,是先帝時期往離國來的和親公主,也是關玉珂的大姑姑,年齡比她長了許多。
這位關皇貴太妃在先帝時並不受寵,但卻與當時還是皇后的殷太后關係和睦密切。
殷太后和皇貴太妃作為先帝后宮位份最高的嬪妃,皆膝下無子,但他們一個是權貴世家女,一個是代表兩國往來的離國公主,背景雄厚,威望素著,兩個人都屬於坐山觀虎鬥的那一掛人。
先帝子嗣甚多,那幾年為奪皇帝屁股下的位置,打得頭破血流。
最後死的死,廢的廢,最後竟只留下六皇子和慶明帝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十一皇子。
當時六皇子勢大,支援的朝臣眾多,然而先帝卻看重慶明帝這個十一皇子的孝心,一力將其扶持上位,為彌補他生母低微母家不顯的缺處,親自替他指了殷太后的侄女殷若華為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