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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如墜冰窟。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甚至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撈到,便被蒙毅帶到章臺殿,完整看完趙高的受刑。
是趙高的籌劃被阿父發現了?還是趙高之前乾的缺德事暴露了?究竟是為了什麼,阿父竟對自己之前百般寵信的人恨之入骨,甚至不惜處以極刑?
胡亥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更想不出一個所以然。雖然他想不明白趙高為何受刑,但他明白另外一件事——完了。
一切全完了!
阿父絕對不是隻是讓他觀刑那麼簡單。
他絕對是被趙高殃及的池魚,他的下場不會比趙高好到哪去!——儘管他是阿父最寵愛的兒子,甚至遠比大兄更得阿父的歡心。
可阿父最不缺的便是兒子。
殺了他,還會有其他兒子來補上,他們或許會比他乖巧懂事,會比他更懂得討阿父的歡心,很快便能填補阿父手刃親子的悲傷。
“阿阿父!”
胡亥哆嗦著,轉身看向生殺予奪的帝王。
往日總是溫和以對他的帝王此時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有雷霆震怒藏於眼角眉梢,在滲人的墨色裡靜靜注視著他,如同天神俯視螻蟻。
一隻他隨手便能碾碎的螻蟻。
胡亥害怕極了,聲音哆嗦著,話不成句,“阿父…..我與趙高,與趙高並無半分瓜葛!”“他,他做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
“我,我年幼,還,還是孩子,根本不懂那麼多,也,也約束不了他。”胡亥痛哭流涕,"他,他做的事情,與我無關啊阿父!"
如果不是現在的趙高已是爛泥一塊,只剩一口氣在吊著,他簡直想上前一劍把趙高捅個對穿。——都怪趙高,如果不是趙高,阿父根本不會這樣對他!
“阿父,我什麼都不知道!”“阿父,求您,求您饒了兒臣一命,兒臣知錯了,兒臣真的知錯了!”
胡亥趴在地上,大哭出聲。
"知錯?"
頭頂響起帝王冰冷聲音,"呵。"
沒有長篇大論,沒有冰冷斥責,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音節,卻讓胡亥徹底絕望。——阿父恨他恨到不願與他
多說一個字,這是怎樣一種徹骨之恨?
難道是………趙高謀害大兄和阿父的事情被阿父發現了?!
胡亥瞳孔驟然收縮,心裡有了答案。
必然是這樣,否則阿父不會這般震怒的。
他不如小十一那樣聰明乖巧,但也不是個傻子,他知道趙高對他好是為了什麼,更知道趙高偷偷在謀劃著什麼,他在謀劃把他送上皇位,自己做一手遮天的權臣,而擋在他面前的人,則會被他——清理掉,阿父,大兄,蒙氏兄弟,那些阻擋他登基的人,都得死。
阿父對他頗為寵愛,大兄對他也不錯,但這點好跟當皇帝比起來便不值一提了。所以他預設了趙高的籌劃,裝聾作啞,甚至順水推舟,等待著趙高將他尊他為帝。
可他還沒等到那一天,趙高的算計竟被阿父識破,然後才有蒙毅深夜闖入他寢殿,捉拿他與趙高的事情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阿父一旦得知這件事,他怎麼可能還有活命的機會?!
胡亥如被人捏住脖頸,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因為他知道,對於現在的阿父來講,求饒顯然無用。
胡亥癱坐在冰冷宮道上,巨大的恐懼籠罩著他。
他無比懊悔自己為什麼要與趙高交好,如果沒有趙高,他或許沒這麼受寵,可再怎麼不受寵,他還是皇帝的兒子,尊貴的公子,哪怕什麼都不做,也有大把的榮華富貴供他享用。
阿父對外冷肅,但對自己的孩子並不差,他打罵宮人也鮮少責罰他,他完全可以在宮裡做一個普通公子的!
且大兄仁善,日後阿父崩逝,大兄登基,身為九五之尊的大兄也不會為難於他,他不用再受宮規的約束,他可以搬到外面住,建一個大大的宅院,關起門來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多好啊。美味佳餚,美人美酒,天天醉生夢死,不用操勞政事,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日子!
他明明可以過上這種日子的。
是趙高,趙高誘惑了他,趙高讓他走上與大兄爭權奪勢的路,趙高讓他離間大兄與阿父,趙高造成了今日的這一切!
這一切都是趙高的錯!
對,是趙高的錯!
如果沒有趙高,阿父根本不會這樣對他!趙高死了就好了,只要他死了,一切就能回到原來的地方,
他還是阿父最為寵愛的公子!
胡亥如夢初醒,他從地上爬起來,哆哆嗦嗦向趙高走去。
"都怪你!"
"都怪你造成了這一切!""如果沒有你,阿父根本不會這樣對我!"
胡亥魔怔似的衝到趙高面前,抬腳便去踹地上如同爛泥似的一灘肉。
但他還沒踹到那個人,他的胳膊便被人拉住了,拉他的人顯然不再將他當公子看待,扯著他的胳膊將他摔在地上。
"公子,您在做什麼?"
胡亥聽到蒙毅冰冷聲音。
他應該感到害怕的。
畢竟蒙毅雖對他不如對大兄那般尊敬,但總體來講對他還算禮敬,不會這般粗暴對他,更不會這樣冷冰冰對他說話,但現在一切都變了,蒙毅的聲音像是淬了冰,動作像是拿捏死囚,這分明是對待將死之人才會有的態度,而不是對待大秦的公子!
可不知為何,他卻感覺不到害怕了。
又或者說,極端的恐懼之後,他現在已經不怕死了,在看完趙高受刑之後,他覺得死對現在的他來講或許是一種解脫。
——嬌生慣養的他根本受不住炮烙和千刀萬剮的刑法!
“我要殺了他!”
胡亥去奪蒙毅腰側的佩劍,“都怪他,是他造成了這一切!”
蒙毅側身一避,避開胡亥的動作,冷眼瞧著近似癲狂的胡亥,"公子,您失態了。""您是大秦的公子,陛下的兒子,您不能這般不體面。"
"對,我是大秦公子,阿父的兒子,我不會死得不體面。"
胡亥動作微微一頓,反應過來了,“我,我應該是鳩酒,是,是白綾,我不會這樣的,我一定不會這樣的。"
胡亥又哭又笑,彷彿瘋了一般,“我一定不會跟趙高一樣的。”“我是公子,我是阿父的兒子,阿父會留我一個全屍的。”
自言自語間,胡亥抬頭看向他畏懼如鬼神的阿父,"阿父,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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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劇烈一抖,崩潰大哭,“阿父,我錯了!”“我不該跟趙高結交,我不該聽信他的讒言!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但他的認錯顯然是一種無用功,連嬴政的隻字片語都不曾換來,他哀求著的嬴政一言不發俯視著他,眸色深沉如墨染。
"帶走。"
贏政收回視線。
"喏。"
蒙毅抬手一揮。
親衛立刻上前,拖著情緒崩潰的胡亥往外走。
"你們要帶我去哪?"
胡亥嚇了一跳,死命掙扎,"不,我不走!"“我是大秦的公子,我是阿父的兒子,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阿父,阿父,求您現在就賜死我!”“求您,求您給我一個全屍!”
胡亥尖叫著,恐懼著,尤其是當他被到拖著經過趙高身旁,奄奄一息的肉泥吃力睜開眼,血紅的眼睛看向他時,他的恐懼頃刻間到達頂端——
"不!我不要受刑!"胡亥頭皮發麻,兩眼一翻,再度昏了過去。
執行命令的親衛根本不允許他的昏迷。
"嘩啦——"
一盆冷水澆在胡亥頭上,胡亥瞬間驚醒,"不,不,不,我不要受刑,我不要!"
絕望的尖叫聲刺耳得很,偏殿裡的鶴華翻了個身。——好吵哦,她都沒辦法靜下心去學習了。
守夜的寒酥眼皮微抬,再次向侍立在屏風處的宮女打了個手勢。
宮女會意,躬身退出偏殿。
嬴政對鶴華的偏愛人盡皆知,伺候在鶴華身邊的宮女們哪怕在章臺殿也頗有臉面,眼尖的寺人見宮女走下臺階,知曉睡夢中小公主又被胡亥的尖叫吵到了,於是連忙開口,"小公主在睡覺,當心吵醒了小公主。"
“快堵住他的嘴!”
——為小公主,也為自己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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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這樣的事情會持續一生,他們終其一生都無法逃脫胡亥的戕害,哪曾想蒼天開眼,胡亥竟失寵於陛下,不僅幫助胡亥得寵的趙高被處以極刑,就連胡亥公子也被牽連,遭了陛下的厭棄與怨恨,被衛士們倒著拖出章臺殿,不知送往哪處囚牢。
寺人心裡無比暢快。
——該!
胡亥若沒了大秦公子這道身份,那些被他欺辱過的頃刻間便能讓他知曉什麼叫報復!他們幾乎可以預見,在不久的未來,他們大仇得報,將胡亥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寺人偷偷從地上撿起一塊碎布,小跑著追上拖著胡亥出了章臺殿的親衛。
"公主年齡小,睡夢中被嚇到便不好了。"寺人殷勤把碎布給親衛遞過去,"知道您來得急,沒帶封嘴的東西,您用這個。"
胡亥橫行咸陽宮的這些年,遭殃的人不止寺人與宮人,戍衛宮禁的衛士們也時常遭到他的打罵侮辱,所以當寺人們將破布送過來時,親衛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伸手接過來。
那是趙高的衣服。
受刑後的趙高几乎身無寸縷,身上的衣服如同他的骨肉,沾著他的血,碎成一縷一縷,親衛團吧團吧塞到胡亥嘴裡。
腥臭味塞了滿嘴,胡亥面上一白,胃裡一陣噁心,忍不住彎著腰不住痛苦幹嘔。——這群卑賤之人竟敢這般羞辱他!他是大秦的公子,他怎能受這種羞辱!
可他就是受了這種屈辱。
沒有人能夠救他,也不會有人救他,他是被阿父厭棄憎恨的人,所有人都想在他頭上踩上一腳,為討好阿父,也為曾經受過的欺負報仇。
胡亥又氣又恨,他掙扎著想把嘴裡的東西吐出去,然而他的胳膊尚未從親衛手裡掙脫,肚子上便捱了一拳,這一拳來得又狠又急,痛得他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弓得像只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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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點!
你還以為你是大秦公子?
陛下今夜不殺你,是不想讓你死得這麼痛快!衛士不耐煩道。
胡亥徹底絕望。阿父對他已不講任何情面,否則不會任由這些人這般羞辱他,連最基本的體面都不願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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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想不明白。
他遠不如趙高精明,趙高做個明白鬼,清楚知道自己為何被處以極刑,而他則是稀裡糊塗迎來自己的生不如死。
胡亥不明就裡,但李斯敏銳得很,當蒙毅親自將趙高那攤爛肉送到他府上,並且把嚇得瘋瘋癲癲的胡亥公子一同送過來的時候,他身體猛然一顫,瞬間便明白了嬴政的用意——敲打。
在趙高被嬴政厭棄,被派到胡亥身邊的那一夜,他便知道必是陛下在天書那裡得知了什麼,所以才將自己頗為信任的中車府令棄若敝屣。
可那時的趙高只是被貶,並未被處以極刑,說明陛下知曉趙高有異心,但這點異心不值一提,隨手便能被捏死的螻蟻不值得高高在上的始皇帝陛下多給半分眼神。
但現在,趙高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爛泥一般,分辨不出原本的面目,而在他身邊的是嚇破膽的胡亥,痴痴傻傻,完全沒有一朝公子的體面,一切的一切昭然若揭,陛下對二人恨之入骨,陛下一生的心血,毀於這兩個人手上。
蒙上卿,我,我對大秦忠心耿耿!李斯穩了穩心神,強迫自己不去看趙高與胡亥。
蒙毅挑眉看了李斯一眼,李廷尉,我只是遵旨行事。
彼此都是聰明人,不必說太白,彼此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趙高胡亥為主謀,李斯被迫加入,然後群魔亂舞斷送了大秦江山。
因為是被迫加入趙高與胡亥的佞臣昏君,又因為李斯的確有大才,所以皇帝才會勉強網開一面,沒有對李斯趕盡殺絕,而是以另外一種方式讓他極度惶恐不安——
蒙毅道,陛下有旨,趙高需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死,他若早死一日或者晚死一日,他的刑罰便由廷尉來領受。
“趙高與胡亥受刑之際,廷尉需全程瞧著,一刻也不能離開。”
李斯眼前一黑,險些站立不穩。
這是怎樣的一種酷刑!利劍懸於頭上遠比利劍刺下來的那一刻更為可怕!
“臣、臣領旨。”
李斯顫聲開口,面如土色。
蒙毅抬了下眼,廷尉不必如此。令媛與公子大婚在即,廷尉需好生準備,莫叫旁人看了笑話。
李斯微微
一愣。
——他的女兒還能不受他的牽連,嫁給公子為妻?!
“陛下向來公私分明,對事不對人。”蒙毅眸色微深,冷聲開口,廷尉,你若再辜負陛下,便是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李斯回神。
片刻後,他對著章臺殿的方向撲通一聲跪下,臣何德何能,竟得陛下如此愛重!臣、臣受之有愧!臣百死不能報陛下之萬一!
女人又來接鶴華上課。
今天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天,課程並不多,把剩下的千字文學完,上午的課程就結束了。下午沒有課,有的是老師舉辦的散學會,各種好吃的好玩的讓鶴華應接不暇,玩得開心極了。
幼兒園小班的暑假並不長,八月十一號放假,九月一號就開學了,只有二十天的假期。
假期雖然短,但老師記掛著鶴華要領的維生素牛奶還有鈣片,怕放假期間鶴華沒得吃,老師把這些東西提前領出來,全部打包在一起,讓鶴華帶回家。
“鶴華小朋友,下學期再見呀。”散學會結束,楊思琪對鶴華揮手。
如今的華夏大地出生率低得可怕,以前靠關係才能上的幼兒園現在連學生都找不到,沒有學生,教師也縮編,她這種老師都是跟班走,等下學期鶴華上了中班,教鶴華的老師還是她。
“老師再見。”鶴華笑眯眯與楊思琪道別,“我會想你噠!”
“恩,還有你。”
鶴華抬頭看著女人,“我也會想你的。”“哦。”女人冷淡應了一聲。
鶴華並不意外女人的冷淡,牽著女人的手,開開心心往回走。
只是握著女人的手時,她的那些開心便會消散很多,女人手上的傷口觸目驚心,讓她每看一次心臟都跟著揪了起來。
——這個奇怪的女人到底經歷了什麼?她的手和嗓子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再怎麼疑惑,鶴華也沒有問出口,那些傷看著就很痛,她若問了,只會讓女人再次想起當時受傷的自己,那時候的她,一定是生不如死吧?
鶴華有些心疼。
對了,阿父處置了趙高。
鶴華突然開口。
她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女人說這些,但心裡有一個聲音催促著她開口,彷彿跟女人說了這些事,女人就會很開心一樣,她來這個世界快一年了,還沒見過她的笑,她長這麼好看,笑起來一定很漂亮吧?
本著這種想法,鶴華抬頭看著女人的臉,聽宮人說,趙高受的是極刑,很慘很慘的那一種。“還有十八兄,他也被趙高牽連,也收到了處置,也很慘。”
女人面無表情,似乎並不意外這個結果,只是腳步微微一頓,在原地駐足一瞬,然後繼續牽著她的手,依舊往前走。
——沒有開心,也沒有不開心,女人的心情鶴華永遠琢磨不透。
“以後我不會再來接你。”
女人將她送到來的地方,“中班之後有校車,你在這裡等校車。”
你要去哪?
鶴華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緊張,直覺告訴她,女人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她抓著女人的手不願意鬆開,去做什麼?危險嗎?
“我以後還會見到你嗎?”
女人卻沒有回答她的話,把手從她掌心抽出,然後把老師給她提前領出來的東西放到她身邊,對她說出一串人名,去沛郡找蕭何曹參夏侯嬰,去東海郡找韓信,去碭郡找呂雉。
若在沛郡遇到劉邦或者劉季,則殺之,還有楚國名將的後人項羽,也要殺。
女人第一次對她說這麼多的話,聲音沙啞得厲害,鶴華聽不真切,只斷斷續續聽到幾個人名,殺誰?劉邦?項羽?殺他們之後呢?你就能回來了嗎?
鶴華迫切想要一個答案。
她不想讓女人走,她懷疑這一次分離,她便再也見不到女人,她試圖再去牽女人的手,可腳下的場景已開始改變,眼前陡然變黑,她聽到女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照顧好阿父,還有大秦。
鶴華被女人從另外一個世界推了出來。
鶴華醒了。
她的身側是女人留給她的東西,牛奶,維生素,還有能讓阿父夜裡不再腿疼的鈣片。
公主,昨夜天書教了您什麼?紗幔被掀開,女官們已擺
好攤開紙張擺好筆墨,殷勤問她昨夜發生的事情。
鶴華抿了抿唇。
她有些難過,她覺得自己要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女人,甚至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女人,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女人在做的事情非常危險,可她卻完全無法幫助她。
——她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鶴華有些沮喪,把臉埋在被褥裡,悶聲把自己昨夜夢到的事情告訴女官。
殺劉邦和項羽?
女官與寒酥對視一眼,這兩人似乎並不是朝中的官吏,奴婢從未聽說過這兩個人的名字。
“瞎,你現在沒聽過我的名字很正常,等種子分發下來,我劉季肯定能名揚天下!”
劉季嘴裡叼著根草,吊耳噹啷對上林苑的衛士道,“別的不說,就單說種這個神種,除了治粟內史,再沒人比我劉季更擅長,假以時日,我必能與小公主治粟內史一樣天下聞名!
他原本是不願意來的,什麼神種,肯定是皇帝那老小子糊弄黔首的,拿個所謂的神種吊著黔首,讓黔首們老老實實聽話,九州天下才不會再起叛亂。
他對這種事情嗤之以鼻,可架不住縣長整天在他耳邊唸叨,說他朋友多,路子廣,他若是到了上林苑,指不定還能與上林苑的守衛們攀攀關係,多弄點種子回來,種子少而九州廣的情況下,能分到沛郡的種子不用想也少得可憐。
他被縣長唸叨得煩了,才勉為其難隨著秦兵來到上林苑,然後在看到上林苑的水稻之後,他頃刻間便摒棄自己之前的想法。
——皇帝那老小子居然真的沒有騙他們!這傢伙手裡竟然真的有能畝產千斤的糧食!
劉季當即決定不偷懶了。
以前不喜歡種地是因為累死累活種出來的東西交完賦稅不夠自己吃,既然這樣,還種什麼地?不如吃喝玩樂交朋友。
但現在完全不一樣,上林苑糧食能畝產千斤!這種產量下,那些賦稅根本不是事!
生活有了盼頭,誰還願意三不著兩?
劉季善於結交朋友的優勢在上林苑發揮得淋漓盡致。
別的黔首學會種地之後要返鄉,他不用返,他與上林苑的守衛們稱兄道弟拉關係,然後成功充作衛士在上林苑留了下來,跟著
上林苑的衛士保護即將成熟的糧食。
當然,他肯定不是為了保護糧食的,他是為了偷糧食種子。天下那麼大,種子只有那麼一點,如果老老實實等秦吏們分發種子,那要等到哪年哪月?
這年頭,老實人早就餓死了,活著都是人生難題時,道德那玩意兒根本不值一提。
——等糧食成熟能留種,他立刻偷種子火速回沛郡,沛郡的父老鄉親們能吃飽肚子,才不枉他千里迢迢來上林苑一遭。
劉邦項羽?
贏政鳳目輕眯,手指輕釦案几。
“陛下,天書不會無緣無故讓公主殺人。”蒙恬眼皮微抬,斟酌開口,此二人多半與趙高一樣,是危及大秦江山之人。
蒙毅起身請命,陛下,臣這便搜捕天下,抓捕二賊。縱然掘地三尺,也要將這兩人找出來,斷不能讓他們危害大秦萬事基業!
作者有話要說:
劉季:你們抓的人是劉邦,跟我劉季有什麼關係!
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