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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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格雷恩和特林維爾正式成為了阿波多利近衛軍中的一名中隊長和普通士兵。
他們所在的第一中隊是王國最精銳也是最高貴的隊伍。這支兩百人的部隊士兵大多出自貴族豪門。他們平素受到王國最多的關注和崇敬,每個人都養成了高傲和目中無人的習性。
近衛軍團的驕傲傳承是一目瞭然的。因為近衛軍團的首領——瑪爾斯王子,是大陸上最驕傲的軍團長。他英俊、果敢,蒼白的臉龐和憂鬱的眼神,是王國每個少女心目中完美的化身,夢中愛慕的情人。
毫不掩飾的傲慢非但沒有讓他遠離了他的軍團,反倒讓士兵們都更加欽佩和熱愛近衛軍的指揮官。瑪爾斯總是對他士兵說道:“一支驕傲的軍隊,才是讓敵人膽裂心碎,不可戰勝的。”
瑪爾斯王子像一塊堅冰那麼冷酷,又像一團烈火般熱烈。他嚴格地治理麾下每一個年輕好鬥計程車兵,絕不容忍任何有損軍團聲譽的事情發生。在阿波多利,藍鷹近衛軍團只聽命於一個人!他,年輕的瑪爾斯軍團長——國王的長子,王國的儲君。因此鑑於他特殊的身份,從沒有人膽敢挑戰他的權威。即使是那些最資深的將軍們,在見到他時,也會對他表示出恭敬。這並不都是他高貴的頭銜讓他們敬畏。
這些將軍們都很清楚,瑪爾斯王子帶領的是一支怎樣的虎狼之師啊!誰還會沒眼色地去招惹他呢!在他的帶領下,藍鷹近衛軍團成了阿波多利乃至帕林卡巴卡瑪大陸上,最無所畏懼的軍隊,同時也是最傲慢無禮的軍隊。
平民出身的格雷恩就是要到這樣一支不平凡的隊伍去做中隊長。他早聽聞過這支部隊的種種傳說。現在國家承平日久,再也沒有生死拼搏的戰爭,但是近衛軍團仍舊是最具傳奇性的部隊。在他不得已答應了國王任命的同時,他就已預感到這也是一項艱難的責任,他也想到會有種種的不便甚至難堪等待著他。
但既然國王信任他,而他也接受了這份職責,那也只能泰然處之地接受一切挑戰了。他只想做一個無愧於心的中隊長。
他安頓好艾爾希婭,告別了欣喜的母親。兩個心意相連的女人,看他的眼神和臉上燦爛的笑容,讓他感到無比振奮,也給了他極大的信心。
當然,特林維爾也得到了她們真摯的祝福。當他們分別後,格雷恩笑著對志得意滿的朋友說:“你不想去跟你的朋友們告別嗎?他們都在等著你呢。”
特林維爾跳上馬笑著說:“等我穿上了那身軍裝,有了自己的故事,我會去的。”
他們相視一笑,飛馬揚鞭。現在他們要做的是去向近衛軍的最高指揮官報到。他們想著見到夏爾王子時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可是卻又想象不出。
近衛軍團大營設在巴布克萊王城外西北方,三支騎士團中除了暴風騎士團駐守大營,其他兩支部隊也各有駐地,這樣的佈防能從三個方向拱衛著王城。保持一支強大的近衛軍團是王國的傳統,它的大營也很少發生變動。
為了能讓年輕的戰士們時刻牢記士兵的責任,保持清醒的頭腦,也是避免過於沉湎於安樂,喪失拼搏的鬥志,所以,大營雖經過數代近衛軍的建設,駐地平坦廣闊,可是仍然只有座座青色的帳篷,讓每一個看到它們的人知道,這裡就是天下聞名的勁旅—藍鷹近衛軍團的大本營。最中間的那座最大的帳篷,就是軍團長的營帳。他和他計程車兵們一樣,都已經和近衛軍融為了一體。
格雷恩和特林維爾縱馬賓士,中午剛至就趕到了大營。大營裡靜悄悄的,營門外幾個標槍般筆直的衛兵在巡邏站崗。
他們來到大營門前下了馬,特林維爾接過馬的韁繩,格雷恩上前遞上御前會議簽署的委任書。帶隊的衛兵看到眼前的兩個人,臉上雖未顯露出輕視,但肯定是有些驚訝。他派人進去通傳,格雷恩和特林維爾只能等在外面。
格雷恩喜怒不形於色,特林維爾卻未免耿耿於懷。
“你看到了嗎?格雷恩。他們看我們的眼神,好像我們不是來這裡當兵的!難道我們是怪物嗎?”他低聲吼道。
格雷恩只是微微一笑,他眨眨眼睛低聲說:“你不必在乎他們現在如何看你。要知道,軍營裡只會尊重強者。你要做的就是比他們每個人都要強。我希望並且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看你眼神會更加地吃驚了。”
特林維爾也低低的聲音笑道:“那是當然。我現在已經不為我受到的輕視感到羞恥了。連你都可以平淡地面對,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可是,我為我的老索爾彼感到難過。我要為它說句好話,它是一匹好馬。只是它現在已經有點老了,瘦得快能看到骨頭了,身上的毛也掉了不少。近衛軍團裡我猜一定找不到和它一樣老的馬了。他們要是取笑我的馬,我該怎麼辦,難不成我要為它討回公道嗎?”
格雷恩看著他的老索爾彼,點點頭。他之所以沒有笑出聲來,只是怕特林維爾會傷心。
“特林維爾,在你要為它討回公道之前,你是否應該仔細想一想,我們是如何來到這裡的。這能讓你冷靜下來。”
特林維爾嘆了一口氣:“看來也只好如此了。我的老索爾彼註定會被人恥笑了。”他忍了好久,終於哈哈大笑起來,“我必須承認,它是有點醜。之所以買下它,是因為我置辦一個獵人應有的行頭時,花光了我幾乎所有的錢,實在買不起更好的馬了。可我喜歡它,即使他們給我一匹最好的馬,我也不會換的。”
過了一會兒,他又低低地問道:“格雷恩,你說他們會給咱們換髮馬匹、武器嗎?”
“會的。他們可不管你願不願意,我的朋友。即使你的索爾彼長的再英俊一點,也會被他們無情地換掉的。而且,長途行軍時,你會得到兩到三匹馬。我保證!你還會領到一身漂亮的鎧甲,天冷時它就是你的棉衣,即使你在鎧甲裡凍得像個冰塊,瑟瑟發抖。而這樣的天氣嘛,”他仰頭眯著眼看看太陽,“它比一個火爐還要熱情呢,你會熱汗直流,偏偏卻不能摘下它。我的回答是否令您滿意呢,我的朋友?”
特林維爾看著太陽,又長嘆了一口氣:“我好像開始後悔了。而且你讓我想起了藍莓老爹的清涼啤酒。”
他們站立在正午的陽光下,揮汗如雨。
依舊沒有人理會他們。軍營響徹著操演的號令。
格雷恩透過柵欄望著人馬歡騰的大營,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然後,他收斂起笑容說道:“特林維爾,你知道軍隊裡有所謂的對新兵的‘下馬威’嗎?”
特林維爾撓撓頭:“那是什麼?聽起來並不友好啊。”
“與其奢求友好,莫如行動爭取。來吧,老朋友。讓驕傲的近衛軍見識見識我們的驕傲。”
他大踏步走到哨兵身旁,昂首挺胸。特林維爾為之一振,格雷恩幾句簡單的話語就激起了他心中的豪邁。他不必聽到解釋,只需站在格雷恩身邊,目空一切地高昂著頭。
驕傲,是心地純淨的人發自內心的自豪。
日將西斜,守衛的哨兵已經換過幾茬。他們經過格雷恩和特林維爾身邊時,總忘不了好奇地打量著他們。兩個堅貞的朋友不為所動,目不斜視。巡邏兵一次次經過他們的面前,一隊隊騎兵迴轉營房。終究卻還是沒有人來理會他們。
特林維爾天生傲骨,愈遭人輕賤愈發地精神抖擻。無奈肚子咕咕作響,心中暗暗叫苦。他偷偷瞄著格雷恩,見他手按佩劍,腰身挺拔,神情專注,渾然忘我。一想到此時正與格雷恩榮辱與共,頓時不把飢腸轆轆,口渴難耐等諸般苦楚放在心上。他心裡冷笑著:“什麼下馬威!近衛軍就只有這點兒本事嗎!想得美!我大個子維卡才不會怕餓肚子呢。”
瑪爾斯王子戎裝肅整,帶領親兵巡視大營。一時火把通明,口令響亮,聲聲相傳。自從十五歲參加近衛軍,直至親掌藍鷹近衛軍團,距擔任軍團長也已五年,他從未錯過一次夜間巡視。年輕的近衛軍首領深知,身先士卒,同甘共苦,才是士兵信賴和依託的源泉。只是他今天一反常態,提前巡營了。
他所到之處,士兵軍容嚴謹,昂首挺立,在軍官的帶領下,為他們的軍團長致敬。每次他走過士兵的面前時,都會駐足致意。轉身離去時,仍能感受到背後他計程車兵們崇敬的眼神。
只是今天他巡視的很快,早早就結束了,似乎有點心不在焉。走到大帳門口,他停下腳步招招手,令旗官快步上前。他問道:“他們呢?”
“中隊長格雷恩和士兵特林維爾,他們還在哨位旁站著。”令旗官回答。
“他們沒有問起,為什麼沒有人接見他們嗎?”
“是的,殿下。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問起。”
他不由冷笑著:“隨他們去吧。我倒想看看,他們想站到什麼時候。”他剛要走進大帳,轉念一想,“也好,我們去看看吧。看看陛下給我們派來了一個什麼樣的隊長。”
哨兵們看到瑪爾斯軍團長和他的親兵侍從巡視哨位,都軍容整紀執手敬禮。格雷恩和他的朋友,目視前方,紋絲不動。
他跳下馬,揮舞著手中的馬鞭,慢慢走到格雷恩面前,盯著他的眼睛。
瑪爾斯英俊的面容毫無表情,格雷恩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到嘲諷和蔑視。事實上,夏爾王子根本無意掩飾他的內心。
格雷恩不為所動,他平靜地直視瑪爾斯王子。
良久,瑪爾斯才漫不經心地問道:“這麼說來,你就是國王陛下極力推薦的那個人了?就是你要擔任我的軍團的中隊長?能讓國王另眼看待,想必你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報告軍團長,我不過是個普通的阿波多利國人。承蒙陛下厚愛,而我也很榮幸能加入近衛軍,在軍團為阿波多利和陛下效力。”格雷恩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瑪爾斯一陣冷笑。他看著格雷恩和他身邊同樣精神抖擻的朋友。他說道:“大言不慚的人說出的話,往往都是最漂亮的。格雷恩先生,我才不管你是誰!不要以為國王親自任命了你,你就忘乎所以。近衛軍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些傳說並不能帶給你別人的尊重。
在我的部隊裡,像你這種根本不知道軍隊為何而戰鬥,在今天之前甚至從沒有過加入近衛軍念頭的人,是不會受到士兵們的認同的!而且這種生活和你以前的經歷也是格格不入的。如果你還沒有準備好怎麼才能做個真正的近衛軍戰士,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該何去何從。”
格雷恩目光炯炯大聲說道:“是的,軍團長閣下!我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我相信我和我的朋友會做得更好,我們會做個合格的近衛軍戰士,絕不會給近衛軍抹黑。”
“是的,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他用馬鞭輕輕敲擊著另一隻手掌,圍著他們慢慢踱著步。“聽說,你的這位朋友,可是個勇敢的人啊?”他冷笑著。
“報告軍團長!即使我們對勇敢的定義不盡相同,凡是瞭解特林維爾的人,都會這麼說的!”格雷恩從不輕易動怒。瑪爾斯王子不知何故,從一開始就在給他找麻煩。他並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卻不能容忍他輕視他的朋友。
“那麼你呢?你一定認為自己也是個勇敢的人了?還是你以為,目無法紀、魯莽好勝本身就是勇敢呢?”年輕的軍團長依舊冷笑著,“是的,近衛軍團需要勇敢的戰士。可如果那些自命不凡的俠客和走投無路的罪犯,也敢妄稱‘勇敢’,你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特林維爾站在一旁,看到軍團的首領對他的朋友百般刁難,早就一直強壓著怒火。可當他聽到瑪爾斯王子嘴裡說出了“罪犯”這個詞,頓時怒不可遏。但格雷恩堅定的眼神及時制止了他。特林維爾喘著粗氣,臉漲得通紅,卻強忍著一聲不吭。
瑪爾斯根本不去理會他們的感受,他繼續踱著步,說道:“既然你讓我看到了你們想加入近衛軍的決心,從今天開始,你,還有你的朋友,最好都記住,近衛軍團裡的勇敢就是:對國家忠貞不二,對榮譽誓死捍衛,對勝利的追求捨死忘生。除此之外,近衛軍沒有其它的勇敢。如果你們自認為有多麼與眾不同,就讓我和全體近衛軍士兵們,都看看你們所謂的‘勇敢’吧。”
格雷恩鏗鏘有力地回答道:“你會看到的,王子殿下。”
年輕的軍團長也不答話,帶著他虎視眈眈地親兵侍從轉身就走。只走了幾步,他又迴轉身說道:“不如就從現在開始,讓我們都拭目以待吧!”他大聲發出號令,
“哨兵,回到你的營房。現在,格雷恩中隊長將接替哨位。給他們換上軍裝,加入近衛軍前,讓他們就先從學會做個合格的哨兵開始吧。”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格雷恩和特林維爾兩個人望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近衛軍中隊長格雷恩,士兵特林維爾,奉命值守崗位。”
火把照耀,投下兩道長長孤寂的身影。軍營裡靜悄悄的,偶爾從遠處傳來戰馬的響鼻和馬蹄刨地的聲響。
特林維爾恨恨地說道:“這算什麼?格雷恩,這位王子為什麼這麼對我們?我們做錯了什麼?好吧,假如我不配加入近衛軍,那麼你呢,格雷恩?你可是國王親自任命的中隊長啊!難道我們真得要在這裡站一個晚上嗎?這太傻了。反正我也看出來了,他根本就不想要我們。我們索性離開吧,回到巴布克萊,回到藍莓酒館。在那裡,我們的朋友多得是。”
格雷恩淡然一笑,說道:“穿上了這身軍裝,我們已經是軍人了。如果我們離開,也許正是他所期待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他就想讓我們知難而退。我們才不會遇到這點小小的刁難就當逃兵。特林維爾,打起精神來,讓我們一起證明,至少他說錯了一點—勇敢,有很多種。應該感謝夏爾王子給予我們展示自豪的機會。再說,”他認真地打量著朋友,“這身軍服穿在你的身上,確實漂亮極了。”
格雷恩的幾句話,就寬解了特林維爾滿腔的憤懣,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而且,他更不想揹負著逃兵的罵名。他說道:“好的,格雷恩。反正我也不會離開你。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你只要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格雷恩笑著看著他:“什麼都不用做,也能讓他們看到,與眾不同的哨兵。”
軍營的夜晚漫長嚴峻,他們的近衛軍生涯也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