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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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動的燈光,激揚的戰鼓,舞臺上綻放出一朵絢麗的紅雲。萊麗·萊黛兒身穿紅色的長裙,飄逸的絲帶像烈火飛揚。她的臉上戴著一副猙獰的面具,剛勁中透著嬌柔,難掩身段嫵媚多情。腰身纖細柔軟,像難經風雨的花朵,搖曳多姿。衣袂飄飄,環佩叮咚,飛旋中,婀娜的身姿幻化成戰神模樣,迸發出激動人心的力量。舞姿時而奔放,時而妖嬈,她高高地躍起,裙裾飄落,似風吹落繽紛花瓣。叱吒聲如乳燕嬌啼,舉手揮袖百般的伶俐,真是豔驚四座。
格雷恩馬上猜到,她是在演習天魔戰舞。相傳是戰神維卡在出徵前演練士兵的,在萊麗·萊黛兒手裡,卻演化成千嬌百媚的舞蹈。眾人大聲地鼓掌叫好。
格雷恩也是暗暗喝彩。蘿意達和精靈王子都覺得不虛此行,萊麗·萊黛兒小姐的舞蹈讓他們大開眼界,讚不絕口。阿卡阿卡得意地說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唉,我可憐的主人啊。”
天魔戰舞在亂成一片的口哨聲中結束。萊麗·萊黛兒飄然走下臺。一會兒,她又重新回到舞臺上。
她已經摘去了面具,露出驚世容顏,動人心魄。絕代風華,果然名不虛傳。她紅唇嬌豔,白皙的肌膚冰雪般晶瑩剔透。烏黑的雙目,星眸點點,黑夜般深邃無邊。微卷的烏髮,光滑柔順,流淌著萬般風情。
她依舊穿著紅色的長裙,此時,已不像舞動時那般輕盈靈動,低婉靜謐。她輕啟朱唇,婉轉歌喉,唱起了憂傷的歌。歌聲清麗空靈,如幽谷回聲,雨打梨花。天籟之聲,傳到劇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觀眾們如醉如痴,心神飄飄,不知所處。
銀白的流光灑在地上,
我走在月色鋪成的小徑上。
花朵悄悄綻開,又默默的凋謝。
只有影子,伴隨身邊。
銀白的流光落在地上,
我走在冬雪覆蓋的河堤上。
風兒輕輕吹來,又靜靜的離去。
只有腳印,跟隨身邊。
抬頭仰望夜的天空,月光映照在身上。
俯身捧起冰冷的雪,在手中慢慢融化。
看那枝美豔的鮮花,花瓣隨微風飄散。
世界如同只我一人,寂寞的走在路上。
歌聲已罷,眾人都被悲傷籠罩了心,還流連在她的歌聲中。只有精靈王子大聲喝彩。他還從沒見過如此嬌美和靈性的女子,她的歌聲深深打動了他。眾人才如夢初醒。
他們歡呼,他們鼓掌。她是舞的精靈,歌的女王。她站在舞臺中央,就已經抓住了聖城人們的心房。她欲語還休,也能讓他們如顛似狂。萊麗﹒萊黛兒,你的美,已化身為信仰。
萊麗·萊黛兒小姐早已見慣了她的觀眾們如此模樣。她輕揚著眉梢,蘊笑的嘴角,似有無邊的法力,讓他們漸漸平息下來。
她含著笑站在舞臺中央,目光輕柔嫵媚,黑亮的雙眸也骨碌碌地轉來轉去,彷彿在尋找著什麼。眾人的魂靈兒也跟隨著她的目光飄蕩。她站住了,抿著好看的小嘴兒,輕蹙彎彎的眉梢,如嬌似嗔。她輕捋秀髮,衣帶飄飄,優雅多姿,秀妍如花。
她輕輕地點點頭,從肩頭解下一根紅色的飄帶捧在手心,任烏髮滑落到肩頭。她綻開笑靨,微闔雙目,低下頭柔聲說道:“不論你在哪裡,最珍重我的人,也一定會保留我的心意。”
突然,她猛地丟擲了那根紅絲帶,頭也不回地轉身飄然走下她綻放過的舞臺。
她最後的那句話剎那間讓本已安靜的觀眾們又瘋狂了。
亞米娜大喊大叫著:“我要!給我!”
話音未落,精靈王子和蘿意達早已變得和那些瘋了似的觀眾們一樣,飛身躍起,想接住飄飄而來的絲帶。更多的人都伸出他們的手,看著飄飄搖搖的紅絲帶,發出陣陣驚呼。
身形瘦小的阿卡阿卡也不甘落後,他跳上座位,高高揚起雙手,想抓住從他頭頂飛過的絲帶。
紅絲帶碰到他的手,不偏不倚,緩緩落入格雷恩的懷裡。
格雷恩猝不及防,不禁愣了一下。周圍到處響起惋惜地長嘆聲。他們的眼中都露出羨慕和嫉妒的目光。
精靈王子、蘿意達和阿卡阿卡都如釋重負,艾爾希婭掩面而笑,亞米娜則噘著小嘴兒得意洋洋。還坐在座位上的格雷恩苦笑不已。
白色的聖城,紅色的絲帶,註定是他們今天晚上,無法迴避的記憶了。
一路上,他們談論著萊麗·萊黛兒曼妙的歌喉和舞姿。即使如精靈王子,也早已在心中折服,意猶未盡。走在熙熙人流中,亞米娜突然說道:“格雷恩先生,我好像看到特林維爾先生了。”
格雷恩笑道:“你看錯了,小女孩兒。”
“可是我確實看見他了。剛才好像在柱子後面,現在看不到了…….”
格雷恩把亞米娜抱在懷裡:“你看,現在是不是看不到特林維爾先生了呀?你果然看錯了啊。還有,你能答應我嗎?等我們見到特林維爾先生,你不要再提看到了他,好嗎?”
亞米娜看看蘿意達,蘿意達笑著點點頭。她又笑著問道:“那麼,那條帶子呢?”
“那個,可以說。”
於是,亞米娜歡歡喜喜地說道:“遵命,格雷恩先生。”
特林維爾正喝得酒酣耳熱,看到他的朋友們都興高采烈地回來,他一點兒都沒有掩飾他生氣的樣子。他大聲喊道:“你們還想到回來啊!你們還想到有個朋友,在遠離家鄉的地方,孤零零地一個人喝酒啊!我真為你們感到慚愧!”
精靈王子笑道:“我要對你說聲抱歉,特林維爾。不過我並不後悔去看了萊麗·萊黛兒小姐的演出。我敢說,你沒有去看,真是要多遺憾,就有多遺憾。那可是有多少美酒都無法彌補的呀。”
特林維爾的臉都是紅的。沒人知道,是不是那美酒,讓他變得這樣。
他說道:“格雷恩啊,我可是沒想到,你也竟然會扔下老朋友,去看一個女人唱歌跳舞。要知道,我們可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半步。自打從巴布克萊王城逃出以後,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發生。我對你也很失望。”
格雷恩看著亞米娜想笑出聲來,他把手指放到唇上,含著笑容,凝望著她。小姑娘點點頭。
特林維爾疑惑地問道:“亞米娜,我的小寶貝,你想說什麼?”
亞米娜笑著,也把一根嫩嫩的小指放在唇邊:“我答應過格雷恩先生,我什麼都不能說。”
特林維爾心中有鬼,不敢再問。他也不敢再為格雷恩他們拋棄了他的友誼,感到氣憤了。
可是,她接著說道:“特林維爾先生,你知道嗎?格雷恩先生還得到了萊麗·萊黛兒小姐的禮物呢。”
酒還含在口中,特林維爾不禁咳了幾聲。
格雷恩從懷中取出那根紅絲帶,他細細地觀賞著:“這條絲帶多美啊。又結實又漂亮,用來束緊鎧甲,最好不過了。”
特林維爾充耳不聞,他又給自己斟滿了酒。
“真可惜。”格雷恩說道,“我喜歡藍色,就像大海和天空,象徵著博大高遠,就像我的老師阿斯特拉爾先生寬廣的胸懷。所以,它顯然不適合我。”他把紅絲帶遞給精靈王子。
精靈王子接過絲帶,卻嘆了一口氣,不無遺憾地說道:“我喜歡銀色。它象徵著純貞和優雅。那也是我的族人敬仰的顏色,就像水晶之星。所以,這條紅色的絲帶,也不是我需要的。”
他對著艾爾希婭說道,“艾爾希婭小姐,從我見到你,看你穿的最多的就是綠色的衣裙。想必也一定是你最喜歡的顏色了吧?”
艾爾希婭笑著點點頭,卻伸出手婉拒了精靈王子遞給她的紅絲帶。於是,精靈王子將絲帶交到蘿意達手中。
特林維爾突然也笑著說道:“蘿意達小姐,這條鮮豔的紅絲帶,正適合像你這樣美貌的女戰士。我想你一定不會拒絕吧?”
蘿意達白了他一眼,說道:“我的族人崇尚友誼和勇武。就像太陽和草原上盛開的金冠花。所以,我喜歡的是金黃色。對不起,讓你失望了,特林維爾先生。”
亞米娜突然跑過來,從蘿艾達手中搶過紅絲帶,興高采烈地說道:“我喜歡……我喜歡……”
她皺著眉頭,噘著小嘴兒想了一會兒,突然哭出了聲。“我不知道,我應該喜歡什麼顏色了。”她委委屈屈地抱著蘿意達傷心地哭了起來。蘿意達和艾爾希婭都溫柔地哄著她,親吻她,直到她破涕為笑。
阿卡阿卡接過紅絲帶,他高興地說道:“我喜歡鮮豔的紅色。它象徵著熱情和追求,也是烈火和鮮血的顏色。就像格雷恩先生說的那樣,給勇士繫緊鎧甲,振奮起他們的心意,正是它的用場。”他們都看著他。他恨恨地說,“可是,我還從沒有過自己的鎧甲呢。”
事已至此,那條散發著幽香,卻遭到眾人聲討的紅絲帶,理所當然花落大個子維卡了。儘管他看上去那麼不情願!
他們都說:“我們才不管你喜歡什麼顏色!你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喜歡的,你就該當仁不讓接收下來。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吧?大個子維卡一直都是那樣的人啊。”他們笑得多開心啊。
總之,他們在聖城的夜晚,除了安寧,還是需要一點快樂的。
第二天一大早,格雷恩因心中的牽掛早早醒來。他想盡快趕到聖殿面見七聖會的長老,有太多事讓他無法平靜。他還拒絕了特林維爾一起去見長老的請求。
他說:“我不知道今天是否能順利地見到諸位長老。在沒有和他們詳細談過之前,我還不想讓你們和我一起去。因為,很多事我自己也沒有一點頭緒。”
特林維爾當然不再堅持。而且,無論格雷恩說什麼,他也絕不會感到難堪或者不解。格雷恩不是說了嗎?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去考慮罷了。
自從抵達聖城之後,格雷恩確實也像朋友們一樣,得到了短暫的安詳和平靜。但是,他並沒有片刻忘懷了自己的責任。現在,只要他把艾爾希婭帶到七聖會,他在先生面前許下的諾言就將得到解脫。接下來,又該怎麼辦呢?他甚至在心中,感到過一絲迷茫。
艾爾希婭自從進入聖城的境內,雖然一直都很快樂,但不經意間,眉梢嘴角也曾流露出幾分煩憂。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可是格雷恩都看在眼裡。
他低聲對她說:“我不知道阿斯特拉爾先生為什麼讓我帶你來聖城。他只是說等一見到諸位長老就會明白一切。先生是當著你的面說這些話的。”她望著他的眼睛,輕輕點點頭。
“我們已經到達了,不會再有追殺和危險,我卻看到你滿腹心事。我不知道你這樣的憂思從何而來。也許面對未知的一切,因為想到你我才會變得如此謹慎。所以,我也要在見過七聖會的長老之後才能決定,該如何履行我在先生面前發下的誓言。請你一定耐下心來,等著我的訊息。”
艾爾希雅的眼中滿是欣慰,還夾雜著幾分他也看不懂的不捨和傷感。
他心中暗暗嘆息著,馬上又臉帶笑容地對大家說:“說不定,今天你們能在這座美麗的城市裡,發現更加有趣的事情呢。很遺憾,我依舊不能陪在你們身邊了。”他是看著亞米娜,卻也是說給所有人聽的。
格雷恩離開了大家,一路輕車駕熟地來到神殿大門前。昨天他就已經來過了,站崗的幾個衛兵,顯然還是昨天那幾個人。因為,他們也認出了他。
他走上前問道:“請問,尊敬的諸位長老是否已經回來了?如果得到允許,我能有幸覲見,不勝榮幸之至。”
士兵們說道:“又是你。看來你真的很著急想早點兒見到諸位長老呢。我們都看到了,你臉上淡淡地寧靜,也無法全部掩蓋你眼神中的急迫。”
他說:“如果你們也是身負最尊敬的師長的重託,就會理解我的心情了。”
士兵們都笑道:“可是,只怕還有一個不太好的訊息。”
格雷恩擔心起來。他問道:“難道長老們都還沒有回來嗎?又或者,他們回來了卻都不想見我嗎?你們有沒有把我的真誠求懇,告知他們呢?”
他們笑著說:“恰恰相反。昨天長老剛一回來,我們就對他稟告了你的請求。長老說,如果你今天前來,讓我們馬上告訴他。”
格雷恩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他又問道:“那麼,不好的訊息又是什麼呢?”
士兵笑道:“七聖會的三位長老,眼下只有格萊特長老可以見你。因為,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
格雷恩鬆了一口氣,他點點頭,說道:“實不相瞞,囑託我的人恰恰告訴我,如果能見到格萊特長老,那他就是最合適的人了。”
阿斯特拉爾先生對他說過,七聖會的諸位長老,都是聖城享有崇高聲譽和威望的聖賢。他們博古通今,目光遠大,志慮忠純,宅心仁厚,是能帶給人們希望和指引的先知。如果有機會見到他們,一定要像學生對待老師那樣禮敬有加。
先生已經故去,可是他的教誨言猶在耳,格雷恩深以為然。
在等待士兵去通告的時間裡,他正好有心情去欣賞神殿的全貌。陽光下閃著晶潤柔和光澤的白色屋簷石牆上,大神使悲天憫人的俯瞰著芸芸眾生。白石砌成的臺階,通往聖潔虔誠的高處,粗大的石柱上鐫刻著古拙簡樸的花紋,無不散發出莊重遙遠的氣息。他不禁油然而生敬重之心。
格萊特長老有著滿頭白髮,長長雪白的鬍鬚。他面色紅潤,臉上深深的皺紋,讓他看起來飽經滄桑。事實上,格萊斯長老已經擔任聖城長老的職務超過四十年。在這四十年裡,他和其他長老一樣一直受到尊重。他享受這份榮耀,也殫精竭慮地為聖城服務。
這就是先生要他傾心敬重的人啊!
格雷恩剛一走進大殿,他就笑著伸出雙手說道:“歡迎你,格雷恩。來到聖城的人,都是我們尊貴的客人。雖然這只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不過,你的老師阿斯特拉爾先生,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十幾年前,我在他的書信裡,就早已聽到過你的名字了。所以,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吧。“
格雷恩恭敬地說道:“您的歡迎讓我倍感榮幸。老師對我說過很多七聖會的事蹟,我也一直期待著與諸位長老的會面。只可惜我的老師已經故去了,我也失去了更多受教的機會。”
“是啊,是啊。”長老嘆了一口氣,“你的老師是一位偉大的先知。不但是我,聖城也失去了一位值得敬仰的朋友啊。”
說話間,他們走進了一間小小的屋子,屋子裡擺放著一張圓桌。他看到空蕩蕩的小會客廳只有他和格萊特長老兩個人時,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囊,包裹的很精心。
他說:“阿斯特拉爾先生臨去世前曾叮囑我,有朝一日見到聖城的諸位長老,就一定要先把這封信交給長老。”
格萊特長老原本欣慰安詳的臉上,笑容消失了。他並沒有伸手去接格雷恩手中的信。格雷恩有點奇怪。
信封儲存地很完整,可發暗變得微黃的封皮還是不難猜到,這是一封也許很早之前就已經寫好的信了。只是現在才被轉交到收信人的手裡。
長老輕聲問道:“你的老師是讓你把信交給七聖會,還是讓你把信交給我本人?又或者是其他兩位長老呢?”
格雷恩並沒有聽出長老話語中的深意。對他來說,忠實地執行先生的遺願比什麼都重要。艾爾希婭已經到達了聖城。信也已交到了七聖會。至於送到了哪一位長老的手裡,真的有什麼區別嗎?
可是,當他用徵詢的目光看著長老時,長老也用同樣的眼神,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沉吟著回想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阿斯特拉爾先生去世前對我說,要我把這封信帶給七聖會的長老們。您剛才那樣一問倒是提醒了我—先生的確說過,要是能交到格萊特長老的手裡,說不定就是最好的。”
格萊特長老點點頭,這才接過了信。在那一剎那,格雷恩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眼神中透出驚喜地如釋重負。
在長老開啟書信細細閱讀的時候,格雷恩就坐在一旁。雖然看不到書信裡寫了些什麼,但從長老的眼神中,他還是看到了驚詫,感動,疑惑,還有一絲慰藉。
良久,他把書信合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