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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早朝上,中書省向耀靈帝遞上請求重啟司天監的奏文。
出乎朝中百官意料之外,太子殿下在聽聞中書侍郎的奏文後,非但沒有亮刀子割人舌頭,反倒是氣定神閒地同樣呈上一份奏摺,請願整頓司天監。
太子顯然是有備而來,不僅在奏摺中提出整頓方案,更是讓刑部侍郎翻出陳年卷宗,其中有諸多案件都涉及司天監史以權謀私,以日月讖言構陷朝中官員,排除異己的惡劣行徑。
太子雷厲風行,甚至早就提審了數位司天監史,得到他們認罪的供詞,供人出背後主使之人竟然是吏部崔尚書。
金鑾殿上,面對鐵證如山的證據,崔尚書面如土色。
聽到耀靈帝陰沉著臉問話,崔尚書先是哆嗦著喊冤叫屈,最後他不知從哪來的膽子,竟然猛地站起身衝過百官,欲要一頭撞向大殿上的盤龍金柱以死明志。
還好這位崔尚書年紀大了,腿腳不太利索,臨到柱前絆了個跟頭,只摔斷了兩顆門牙,遂被禁衛軍押送去刑部。
這場鬧劇過後,耀靈帝許是覺得太子修生養心了不少,居然沒有給自戕未遂的崔尚書補上一刀,再看奏摺裡詳細羅列出如何整頓司天監的方案,於是龍爪一揮,將司天監交予太子整頓。
不僅如此,眼下吏部尚書入獄,耀靈帝又下旨命太子協理吏部。
此事之後,兵部,吏部和刑部當歸太子協理政務,而戶部,禮部和工部則由大皇子協理。
此事過後,朝中百官細細一琢磨,猛然發現太子歸京尚不足三年,已然接管三部,可謂與協理政務多年的大皇子分庭抗禮,旗鼓相當。
那些此前認為太子根基薄弱,空有儲君頭銜的官員們,不免在心中打起了鼓,猜測莫非皇帝看中正統,準備讓太子襲成皇位?
要知龍椅上的皇帝並非出身正統,當年若無妻氏卓家鼎力支援,恐怕還不夠格從一眾背景顯赫的皇子中殺出重圍,化蛟為龍。
可自從先皇后逝世後,卓家在朝中勢力日漸衰落,如今已是枯枝敗葉之態,無力回春,這亦是百官不看好太子的原因。
況且在太子歸京前,皇帝甚是倚重大皇子,皇貴妃的兄長更是被皇帝加封為靖西侯,在隴西鎮守大燕半壁江山。
百官眼睜睜瞧著卓家榮華不再,而皇貴妃在後宮榮寵不衰,靖西侯手握兵權。王家一族蒸蒸日上,逐漸取代卓家,在朝中如日中天。
直到太子歸京後,驟然打破了這種局勢。
哎,真叫人感嘆:帝王心,海底針,意難揣啊!
———
又是匆匆半月過去,太子府書房。
餘管事將一張如意紋鎏金請柬放在桌案上,面色恭謹,肅然道:
“啟稟太子殿下,這已是福王送來的第三張請柬,邀請殿下參加福王府舉辦的私宴。”
福王是五皇子的封號,通常大燕皇子年滿十五歲才會被封王賜地,而宸妃所出的五皇子卻是個例外。
傳聞五皇子誕生時天顯華光,雲蒸霞蔚,大燕那年更是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耀靈帝對這個給大燕帶來祥瑞之兆的五兒子十分喜愛,在五皇子五歲生辰那邊便冊封為王。
詹灼鄴抬起長眸,目光落在請柬“福王府”三個字上,漆色眸底如濃霧湧動。
昨日,皇上派內監大總管曹公公來到太子府,賞賜下金銀珠寶,文玩字畫,作為他整頓司天監的嘉獎。
曹公公臨走前滿臉堆笑,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席話:
“聖上讚賞太子殿下勤勉,卻不必事事躬親,一心撲在政事上。俗話說得好:風雨對床,手足情深,殿下歸京三年,卻鮮少與其他幾位皇子來往。若是得了空,聖上希望殿下多與親兄弟們聚一聚,好彌補多年裡虧欠下的兄弟情誼。”
詹灼鄴內心冷笑一聲,手足情深,這幾個字放在無情帝王家,未免可笑!
他的父皇若是心裡存著一丁點手足之情,又怎會在一朝問鼎龍位後,不曾給他那幾位兄弟善終。
詹灼鄴隨手將請貼扔到一旁,語氣淡淡:“竹意軒那邊有什麼動靜?”
餘管事眼皮顫了顫,太子雖然沒有點到名,可他卻清楚太子問的是那一位。
“回稟殿下,姜少傅平日裡除了好吃好喝,就是去藏書閣裡轉一轉。對了!少傅說竹意軒庭院的景緻太寡淡,差人去花市購置不少花草樹木,栽種在庭院裡,除此之外,就沒其他動靜了。”
餘管事一項項說著,太子修長手指掀開茶蓋,面無表情淺啜茶水,在聽到小少傅指揮侍從在院中栽種花草,他放下茶蓋,劍眉微挑,語氣存疑:
“他只讓那些侍從在院中栽樹?”
餘管事點頭稱是,他瞧見太子低垂著眼瞼,片刻後從紫檀木書案後站起身,經過他時淡淡道:
“你去給送請柬的人回話,就說孤今晚會準時去福王府赴宴。”
“奴才領命。”
再說說竹意軒裡悠閒了大半個月的姜玉竹。
上一次烏龍事件,她被太子下達逐客令,姜玉竹先是忐忑不安了幾日,後來見太子好似忘記了她這個人,姜玉竹遂將心放回肚子裡,準備再作一作,好讓太子徹底厭棄,免職罷官。
至於在如何“作天作地”的方案上,姜玉竹思忖良久,最終在驕奢淫逸中選擇了驕奢。
她從未歷經過風月,在淫逸這方面實在放不開手腳,亦缺乏經驗。
竹意軒的竹林太久沒有人打理,一場春雨過後,竹林長勢豪邁。午夜時分,斑駁竹影透過窗欞落在床幃上,好似一隻只黑漆漆的巨爪,姜玉竹每次起夜時都要被嚇得頭皮一緊。
看到院裡孔武有力的男侍從,姜玉竹覺得讓他們端茶送水實乃是暴殄天物,於是花重金從花市裡購置下花草樹木,準備重新裝飾一下庭院。
她如今身為太子少傅,在太子府的吃喝開銷都是走府內私帳,姜玉竹放開了手腳,什麼百兩銀子一盆的奇花,千銀子一株的碧桃樹,揮筆一勾,白花花的銀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年輕力壯的侍從幹起翻地拔苗的體力活,自然比婢女手腳麻利多了,沒過幾日,竹意軒的庭院便煥然一新。
這日午後,姜玉竹躺在新編織的竹椅上,身側栽種的幾株桃樹恰到好處遮擋住刺眼豔陽。她悠閒自在地翹著腿,一手捧書冊,一手伸向檀木月牙案,從瓷盤裡拾起一顆瑪瑙櫻桃。
京城的櫻桃還未成熟,不過從蜀地快馬加鞭運送來的御貢瑪瑙櫻桃正當時節,一顆顆櫻桃形狀飽滿,好似瑪瑙般晶瑩剔透,捏在少年指間,反倒映得素手主人肌膚賽雪,凝白如玉。
詹灼鄴步入庭院,瞧見的便是這幅畫面。
少年仰躺在竹榻上,姿態慵懶閒適,身著一襲略顯寬鬆的雪白素錦長衫,簡潔素雅,衣料卻富有層次,象牙色長靴束起少年修長筆直的小腿,正悠哉悠哉在空中蕩著。
清風徐徐,少年頭頂上的桃枝隨風輕輕搖曳,偶爾飄落下幾片粉嫩花瓣兒,沾在少年素白長衫上,宛若在潔白的宣紙上勾勒出一抹濃豔色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有一瞬間,詹灼鄴恍然覺得竹椅上手捧書卷的少年是桃樹結成的精魅。
這種渾然天成的姿色,卻顯露在一個男子身上,真是顛倒陰陽。
詹灼鄴抬手打斷院中下人行禮,舉步走向竹椅上偷閒的小少傅。
姜玉竹嘴裡叼著半顆櫻桃,目光落在書冊上,心思卻早已神遊四海。
這段時日她雖未前往議事堂,不過還是從餘管事口中聽到了太子在朝中施展的手段。
她只幫太子疏理出改革司天監的文書,至於刑部搜查出司天史以權謀私的證據,還有以整頓司天監的藉口將吏部收入囊狀,全是太子一手籌謀。
姜玉竹驀然覺得太子這個人並非是世人口中弒殺好鬥的惡煞。
而是一個心思縝密,深謀遠慮,步步為營的惡煞...
在這種人手下當差,務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稍有不慎,恐怕連自己怎麼暴露身份的都不清楚。
不過她明日休沐,彼時就可以回到姜宅和父母團聚三日,一個月未歸家,想必父母對她記掛得很...
神遊正濃時,姜玉竹忽然感覺一道陰影從腦頂落下,她放下書卷,抬眸間瞧見惡煞俊美容顏,不由身軀一震。
男子負手而立,一襲玄色龍紋緞袍,墨髮金冠,氣質出塵,他的目光居高臨下,深邃眉眼間溢位迫人的威壓。
“姜少傅倒是悠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