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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過大半天的公主府,直到日將西沉,才算是徹底安靜下來。
但府外的命案,以及孫管家暗中的推波助瀾,讓躁動不安的氛圍,如看不見的霧氣般縈繞各處,黏膩又如影隨形般侵蝕著眾人的心神。
此時,唯一能倖免於難的,大概就只有丹陽的閨房了。
原因無他,只是刺耳的慘叫聲,足以逼退任何縹緲的恐懼與忐忑不安。並將這份多餘的精力集中到當下,用作抵抗魔音入耳的力氣。
“疼!疼,疼,疼,好疼啊!”
丹陽邊放聲喊痛,邊猛拍身下美人榻,一旁的紫竹捧著軟巾為她擦汗擦淚,可慘白的臉色卻比正主更甚。
“……張太醫,您,您再輕一些吧。”
忍了又忍,紫竹不知第多少次的開口建議。
專治跌打損傷的張太醫,早習慣了給貴人們接骨處理扭傷時,被各種刁難和要求。
此時,頭都不抬的用平淡口吻,也不知第多少次的重複回應道:
“輕些也可以,就是會留下跛腳的毛病。去問你家主子,若同意,我手法就會輕些。”
這問題,哪裡還有去問郡主?
可眼見著自家郡主這般活生生遭罪,她哪裡能忍得住呢?
丹陽此時正好緩過一口氣,邊伸頭讓紫竹擦汗,邊抬眸一笑,安慰道:
“其實,也沒多疼。就是喊出來,七分的疼也能減上兩分,自然就要喊大聲點兒了。你別擔心,與其聽我這乾嚎,不如想想一會兒讓小廚房準備些什麼好料,幫我補補?”
說著,她還俏皮的衝紫竹眨了眨眼。
那模樣紫竹一看,就知道自家郡主肚子裡,定是又打什麼珍惜食材的譜呢……
說起吃的,紫竹還真被丹陽這話引開了思緒,計劃起一會兒除了大廚房的豬骨湯要吩咐熬上外,也要親自偷溜出府給郡主再買兩個五柳衚衕尾的燒豬腳。
雖然平日馮嬤嬤都讓她看著郡主,絕不許碰街邊小食。但偶爾一次,且聽說吃哪兒補哪兒……她做的細緻些,讓人察覺不到就是。
這一主一僕各自忙活,誰都沒注意給丹陽舒筋活絡,治療傷腳的張太醫自此後,看向丹陽的目光便複雜了許多。
偏巧這時,齊雙閣竟還有訪客。
“啟稟郡主,馮嬤嬤派畫屏來看望您,您看讓人何時進來?”
丹陽聽到侍女如此稟報時,眉頭一瞬微皺後,便壓住痛呼,微喘卻咬字極清晰穩定的問道:
“哦?我派去的人呢?是一起回來的?”
侍女聽說郡主之前曾派人去明霞居,找馮嬤嬤取府中花名冊。但郡主這時突然問起,又是何意?
因不明所以,侍女只能照實,點頭回道:
“回郡主,是一起回來的。”
丹陽冷冷一掀嘴角,同時允道:
“讓人進來吧。”
只是,自與侍女對話開始起,丹陽哼都再沒哼一聲。好似前一刻那個怕疼的人,轉眼就消失了一般。
紫竹因略微猜到一點內情,所以眼下所有精神都集中在門口——即將走入內室的馮嬤嬤派來的丫鬟身上,倒沒注意丹陽的變化。
但一直暗中留意的張太醫,卻因這前後不一,驚得瞪大了眼。
這般毅力,以及自控力,眼前這小姑娘才不到及笄吧?
而此刻,馮嬤嬤的貼身大丫鬟畫屏,已幾步轉過屏風,在美人榻前俯身向丹陽行過了禮。
“郡主安好?嬤嬤聽說大夫已來看診多時,放心不下您的情況……”
請安並簡單的寒暄後,畫屏轉達了馮嬤嬤極表面的慰問,這才開始說起,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嬤嬤在聽說您需要花名冊前,已先想到要送來齊雙閣的。可不巧的,前幾日不知是哪個手笨的竟弄溼了賬簿……”
畫屏還要再說,丹陽已開口截斷道:
“都糊成一團兒,看不出字跡了?那這幾日,都不曾發現名冊有問題嗎?辦事用不到?”
“這,這個……”
畫屏被這突如其來的凌厲連問弄得一呆,反應過來後,立刻補救道:
“雖然字跡模糊了,但嬤嬤是辦老了事兒的,又為府中盡心盡力這麼多年。那些個人名都記在心裡,平時也不長翻檢這才疏忽了。卻也不影響辦差的。”
看似語無倫次的話中,明顯處處都是在凸顯馮嬤嬤為公主府的盡心盡力,以及能力出眾。
且暗示了,丹陽郡主若近期想用在府中點名辦事兒,便絕少不了馮嬤嬤助力的事實。
丹陽聞言後,卻只微微一笑。
不僅沒露出受挫的懊惱,又或犯難的窘迫,甚至輕鬆的笑意讓畫屏緊張的心情,都跟著一鬆。
畫屏暗送吐了口氣,心中暗道,果然如嬤嬤所說,郡主還是個黃毛丫頭,好哄的很呢。
可誰知,緊接著,丹陽又再次開口道:
“嬤嬤為公主府鞠躬盡瘁,本郡主已經很清楚。但有功當賞,有過也當該罰。聽說花名冊的用途既多且雜。其中還和府中的月錢發放牽連著,說重要也很重要啊。”
畫屏聞言,冷汗一瞬就滲出額角。
這,丹陽郡主難道要追究嬤嬤的失察之罪嗎?!
那她該如何為替主子辯解?
這事兒,嬤嬤事先可沒交代啊!萬一她說漏了嘴,本丹陽郡主抓住紕漏……
微風拂過,汗溼脊背的畫屏忍不住一激靈,狠狠打了個冷戰。
眼見著畫屏的面色,一瞬就已慘白,丹陽卻忽地話鋒一轉笑道:
“我雖不打算追究嬤嬤的疏漏,但嬤嬤可有追查何人失誤,以儆效尤?”
畫屏被閃了一下,呆愣一瞬後才轉過彎兒,僵硬的點了點頭,順勢答道:
“……呃,嗯,正在查著。”
心虛的小聲應過後,畫屏此時已不敢直視丹陽的雙眼,只低頭扮恭敬,心中卻只想立時告退!
這時,丹陽輕笑一聲,好似看穿了畫屏的心聲般,笑道:
“嬤嬤辦事老道,我很放心。你回去這般帶話就好,下去吧。”
畫屏如蒙大赦,慌張的行禮告退後,幾乎腳不沾地的飛奔出門後,頭都不回的轉瞬就溜出了齊雙閣。
而終於挺過半個多時辰的療傷後,丹陽自己也好似剛從水裡撈上來似的,渾身汗津津的不說,連內外的衣服都重了不少。
“張太醫辛苦了,我感覺扭傷的地方已經好了許多,能試試下地走動了嗎?”
張太醫雖看似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只著手療傷,卻一直暗中留意著這一場好戲。
所以,當丹陽衝他開口時,一驚後差點兒碰翻了藥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