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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對方用除族來威脅,丹陽也是想過的。
且大周以孝治國已數代,民風更是以此為道德準繩。
且大多村鎮上,若有大族聚居,那是都有族規大於王法,代行治理之權之事的。
而像鎮國公府這種世代侯爵,又是世代都有功勳將才出世的豪門,自然也被賜予了封地食邑。
丹陽聽說過,卻沒怎麼關注留心,只知歷代白家人在告老後,都會榮歸“故里”,即使像她爹這樣生於京城,長於京城的子弟,也都不例外。
似乎但凡是對國有功之人,或名揚四海的名士大儒,榮歸故里後,都會被族中特別予以榮養和崇敬。
丹陽恍惚記得,他爹曾在她兒時,與當時還什麼都不懂,只知玩樂闖禍的她說過幾句關於這的“玩笑話”。
‘雖也沒立下什麼汗馬功勞,且不說這身官職的大小。只憑我娶了你娘,就能分到不少田地和屋舍呢。’
‘只可惜我也沒回過鄉,聽族人說是個很美的地方。且等我致仕之後,你娘若是也願意去看看,咱們仨去遊逛一圈兒,好不好?’
當時,丹陽並沒去特意牢記,甚至只是無心聽了兩耳朵,就隨口敷衍了過去。
可在多年後,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日子裡。在那些個無眠之夜中,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裡被忽略的,被遺忘的珍貴瞬間,竟也都被她清晰記起了。
所以,也許對那些安土重遷的莊戶人來說,除族是生死存亡的第一等大事兒。被除族後連帶的,就是要被趕出落腳之處,遮身片瓦都別想帶走。
而對她爹來說,也應該是被驅逐出,一直嚮往的精神家園了吧?
但明知如此,丹陽仍在對方丟擲這最後的籌碼時,輕鬆一笑,貌似不以為意的,嘖嘖有聲的搖頭道:
“哎,老夫人此言差矣。除族的確不是小事,但到時候國公府可也是一樣,不,是會比吸納子啊更丟人現眼。”
吳老夫人哪裡不清楚這點,只不過,她豈能被這黃毛丫頭這的就壓了一頭下去?!
且都是一樣的丟人,若能壓服了清和長公主的話,甚至是……那也是她穩賺不賠了。
可她才剛一念及此時,就聽丹陽又笑道:
“呵呵,不過,一切真能如您所願嗎?”
不等吳老夫人多問,丹陽已徑直道:
“且不說,除族的大事要族長與族中德高望重者悉數到場公決,尤其是涉及我爹這樣有武職在身的大將,更需官府派人,一同旁聽鑑別。”
韓青嵐聽到這話,眉梢微微一挑。
這丫頭,看著胡鬧,沒想到還真稱得上是博聞強識呢。
同時,吳老夫人聞言卻是一愣,“憑什麼?!這可是白家的家事!你這丫頭,難道是想讓皇上替你們母女倆,擔上一個昏庸的罵名?”
她邊說著,邊抬眼瞥了一瞬韓青嵐,邊又加了一句,補充道:
“聖上可是公認的,古今少有的賢明之君,就算寵你們母女倆,也絕不會做這般荒唐事兒!”
韓青嵐聽後,緊繃著一張臉,才沒當場笑出來。
他最初不明具體,還以為這丫頭是被長輩壓的難翻身,才叫“救兵”。甚至在跳下來的那一瞬,還曾猶豫是否要捲入國公府的家事。
誰知,這丫頭根本就只是‘扯著虎皮當大旗’,根本就只把他當佈景呢。
且雖只聽了這兩句,但此刻韓青嵐已心底十分透亮,眼前這位深宅邸老夫人,只怕玩兒不過他身前這位,鬼點子頻出的壞丫頭啊。
就在韓青嵐好整以暇看戲的檔口,丹陽果然四兩撥千斤的,輕鬆道:
“這可不是舅舅徇私哦。自然是大有干係,官府才明文規定吶。”
說著,她輕咳一聲,端正了語氣,嚴肅的道:
“凡朝廷五品以上文武官員,但有族中大小糾葛,若為被裁定判決一方,則必由朝中派人在旁監看,定奪。”
“什,什麼?你個黃毛丫頭還能知道這些?少信口開河!”
吳老夫人怒喝的一點兒底氣都沒有,只因丹陽身後,就站著朝中的四品武官呢!
那武官服,她還是認得的。老頭子當初,也是從六品上穿到從一品,她也曾一針一線縫補過的。
可除了家中這一畝三分地兒,吳老夫人往日並不太關心朝堂啊,律法等事。
那在她印象中,或說是她自小被教誨的諸般規矩裡,都是男人的事兒。即沒她插嘴的份兒,也不用她多去操心費力。
所以,別的婦人說起,她不是躲開,就是充耳不聞,忙自個兒的。
而一直以來,她和老頭子也都如此過來了這麼些年歲,好像也沒什麼不好不便的。
但眼下,她才略有些後悔,往日沒多讓人在跟前兒念兩句這種閒話。
甚至因自己心中已隱隱猜到,丹陽所說都是真的,吳老夫人這一瞬都不敢抬眼,去看丹陽身後的年輕後生。
只怕對方急於撇清,公事公辦的給她一個,最後的明確答案。
而聽到丹陽真的祭出這個殺手鐧,韓青嵐佩服的同時,又忍不住好奇。
這種犄角旮旯裡,不知何年何月被何人寫進律法的條例,這丫頭究竟是從哪兒聽來的呢?
其實,若非他自己太閒,且庫部旁就是宮中的藏書閣。而他自己平日裡,也需往來翻閱各地的山川圖鑑或各種地質資料,已備偶爾去兵部述職。
這才能從故紙堆裡,看到這種塵封的書冊和條例。
真不知,本朝還有沒有人知道這一條律例。
一念及此,韓青嵐的目光,也落向身前,兩步遠處的那抹嬌小的背影。
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只從那緊繃的線條,他也能看得出,即使此刻已將上首那位老夫人逼到末路了。
這丫頭卻仍沒放鬆,那怕一絲的警惕,難道事情還會有其他轉變?又或有何變數?
他正這樣想呢,就聽外面庭院中,有施展輕功後,某人落地的輕響。
韓青嵐才剛戒備,就聽一陣低沉渾厚的笑聲,自松鶴堂外的庭院之中,悠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