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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總目光仍舊是一瞬不瞬的盯著簡歡，即便包廂內的燈光並不明亮，他眼底的欲.色也幾乎掩蓋不住，像是開玩笑似的話：
“我只是誠心請簡小姐喝一杯酒而已，又不是要你陪——”我一晚。
“你幹什麼！”
黃總怒吼中夾雜著不可置信的聲音，瞬間在整個包廂內響起。
簡歡端起放在她面前的那杯紅酒，不偏不倚的，直接朝黃總的正臉潑了過去。
淅淅瀝瀝的紅色液體，瞬間澆滿了黃總的整張臉，然後順著他臉上凹凸不平的溝壑，蜿蜒而下。
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滑稽。
更甚至。
還有液體濺到了那份安安靜靜擺放著的檔案上面，留下了一大片的汙漬。宛如一張被潑了血墨的白紙。
“簡歡！”
黃總怒火中燒的一下站了起來，看向簡歡的眼神隱隱有些可怖。他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下過面子。
“黃總不止眼神渾濁，口裡也不夠乾淨，正好用這酒洗洗。”
簡歡平靜的開口。
明亮的燈光下，她看起來身形單薄纖細，面板又白皙得過分，像是一朵極易折損的小白花。偏偏她眼神又清冷得不行，無端能將人震懾住幾分。
“你——”
黃總被她那眼神看得話音一頓，轉而將更大的怒火漫延到了一旁的周瑾塵身上，冷笑著開口：
“原來這就是周總的合作方式，我在這個行業十多年來，還真的是前所未見。我看著這合作……”
“合作取消。”
周瑾塵臉色還是沉了下去，一貫溫潤的聲音中也帶上了幾分冷意，“跟黃總這樣的人合作，我怕髒了眼睛，更怕髒了手。”
“如果再有下次，就不單單只是這一杯酒了。”
警告完，周瑾塵緊緊牽住了簡歡纖細的手腕，再開口時剋制住聲音稍稍溫和了些許，“我們走。”
周瑾塵的那一眼，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沒有任何溫度。
黃總之前從未見過，一時之間，竟然還真的被震懾住了。
“周瑾塵！”
反應過來後，黃總怒不可遏的看著周瑾塵帶著簡歡離開。
因為氣急，他臉上縱橫交錯的褶子肉堆積在一起，滿是怒火的眼眶微微突出，看起來有些猙獰，“你今天要是就這麼走了，我敢保證你在這行業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供貨商！”
“你那公司現在最主要的專案就是這個了吧，不是在我面前磨了將近三個多月？你要想清楚，現在我好不容易鬆口，只要她今天喝完這杯酒——”
簡歡沒想到這個專案合作會這麼重要，她腳下微微一頓……
“走。”
似乎是察覺出來簡歡的打算，周瑾塵的嗓音稍稍沉了下，牽住她的那隻手也微微用了點力。
幾乎一秒的猶豫都沒有，周瑾塵徑直帶著簡歡離開。
“黃總，瑾塵今晚上可能酒喝得比較多，神志不太清醒，他說的話您別放在心上……”
鍾恆見周瑾塵就這麼直接走了，心裡難免染上了幾分急色，只得急匆匆的安撫了黃總幾句，也緊跟著追了出去。
“瑾塵！”
……
簡歡被周瑾塵緊緊牽著離開了雲景會所，一路上他一言不發。
手腕處傳來細微的疼意。
簡歡沒忍住的出了聲，細細輕輕的，“瑾塵……你手，攥得太緊了……”
第一遍周瑾塵好像是沒聽到，他臉上的神色深沉如水，辨不清喜怒。直到簡歡第二遍嬌聲抱怨的時候，周瑾塵才驟然鬆了手，然後是下意識的道歉。
“抱歉歡歡，是我沒注意到。”
藉著路邊並不是很明亮的燈光，周瑾塵低頭就要檢視簡歡的手腕。
簡歡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漂亮白皙的小臉微微仰著，巴巴的看著他，“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說那個專案很重要，卻因為我搞砸了……”
“不怪你。”
周瑾塵清雋的眉眼神色不變。他抬手摸了摸簡歡的腦袋，溫和的聲音說得輕描淡寫，“是他口裡不乾淨。”
“就算你不潑他酒，我跟他也不可能籤合同。”
頓了頓，周瑾塵又溫聲補了一句，“你今天做得很好。”
聞言，簡歡微微一怔。
她看著周瑾塵清雋溫和的臉龐，跟平時的他沒什麼區別。
但真要論，就是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裡，瞳色好像更深了深。
簡歡正猶豫要不要把走廊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鍾恆就已經將車從地下車庫開了出來。
銀色的奧迪停在兩人身旁。
“上車。”
鍾恆坐在駕駛位上，抬眼看著路邊快要抱在一起的兩人。尤其是看到周瑾塵臉上的神色，仍然是面對簡歡時一如既往的清潤溫和。
心底沒來由的淡淡一嗤。
周瑾塵給簡歡開啟車門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我們先去吃飯？”
她是從樂團直接過來的，估計還沒吃飯。
簡歡想著剛剛在會所周瑾塵肯定也沒吃什麼，於是應了一聲，“好，聽你的。”
給她繫好安全帶關上車門後。
周瑾塵直起身，不經意間，就對上了鍾恆看過來的眼神。
“……”
周瑾塵給了後者一個警告的眼神後，才繞過車尾從另一邊上車。
……
雲景會所三樓，不同於大廳和二樓，這裡集齊檯球廳、棋牌室、酒吧等娛樂設施。嚴格的會員制，每年的會員費最低百萬起，所以只對特定人群開放。
候在門口的侍者對來人微微彎腰，隨後恭敬的伸手推開了門。
“裴少來了。”
不知道是誰眼尖喊了一聲，瞬間包廂內的視線都朝門口看了過來。
“裴少。”
“裴少。”
……
此起彼伏打招呼的聲音響起，基本上所有人都起了身。
包廂內的氣氛明顯有些不一樣了。
裴尋臉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隨口扔了幾個字，“照常玩。”
見他走過來，瞬間牌桌上的幾人都給他讓了座。
“裴少，來坐這，這個位置今晚上手氣還不錯。”
聞言，有人笑著接了一句，“你看看你說這話，裴少的手氣可跟坐哪沒關係，牌在他手裡還不是穩贏……”
裴尋沒看那兩人，順著就在離他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坐下，姿態散漫。
身後有侍者雙手接過他的外套。
牌桌上的風向明顯有了變化。
能混進這個圈子裡的，基本上都是極其有眼色的。贏自然是不能贏的，追著給裴尋喂牌暗地裡都得想方設法的，不能做得太明顯。
才打了一圈。
包廂的門就從外面被人推開。
經理親自拿著瓶好酒送進來，第一眼自然而然的看到了坐在牌桌上，容色氣質最出眾的那個人。
他姿態隨意散漫的靠在椅子上，手中正摸著一張牌，矜貴雋雅的面容在這淡淡的烏煙瘴氣中，絲毫不染世俗意義上的墮落糜爛氣息，反而自成一個淡然隨性的世界。
好像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挑不起他的半點興趣。
遊刃有餘的遊戲人間，卻又興致缺缺。
“裴少。”
經理聲音放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擾了男人分毫，“這瓶酒是黃總給您送的，說是給您賠罪。”
一群人聞言，面面相覷，看起來似乎都不知道經理口中的“黃總”是誰。
眼神轉了一圈後，視線又都回到了裴尋身上，不過不敢看得太明顯。
剛剛第一個開口給裴尋讓座的，是個腦袋轉得快的。他看了一眼經理手上的那瓶酒，大概是十多萬一瓶，見裴尋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率先問了一句，“黃總？”
“光越電子的黃總，正在樓下跟人談合作。”
“光越電子？”
有人似乎是有印象，順著接了句，“是不是最近跟沈家做代理那個，聽說沈家新研發出來的那款AI晶片，他聞著味就湊了上去。”
“那他不是要大賺一筆？”
國內AI晶片的龍頭企業是環亞科技，從環亞科技手指縫裡稍稍漏一點，就足夠一個大品牌公司存活好幾十年了。
但也不是誰都能接到那一點。
而環亞科技，又只是裴氏集團名下的一個分公司。
“賺肯定是賺的，聽說最近有好多中小型人工智慧公司都在找這位黃總合作。”
“就昨年……昨年推出一款爆款智慧安保系統的那誰，不就在找這位黃總。”
“好像姓周是吧，當時網上那影片我還點開看了一下。”
……
“只不過他再怎麼研究，到底也比不上跟全球晶片技術接軌的環亞……”
“這倒是真的。”後面這句倒像是真心實意的感嘆。
……
“2207？”
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突然響起。
聲音不大，但整個包廂卻是奇異的安靜了下來。
包廂內的人面面相覷，不明白裴尋問的這個數字是什麼意思。
還是手拿著那瓶酒的經理率先反應過來，試探性的回道，“黃總現在的包廂號嗎？就是2207。”
頓了頓，經理還怕自己回得不夠全面，順便還將預約包廂的人的名字，給說了出來。
“預約包廂的人，叫周瑾塵。”
聞言，裴尋清雋雅緻的臉上沒什麼變化，只是將牌隨意一推，淡淡落下兩個字。
“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