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與朱松坦誠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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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周妃的院子裡，這裡屬於西后宮。

後宮嬪妃分別住在東後宮與西后宮，並且各有六宮，其中又以東後宮為尊。

而在東西后宮當中的，就是乾寧宮，也就是當初馬皇后所住的地方。

現在由於朱元璋沒有再立皇后，乾寧宮自然也就空置了下來。

要是有朝一日，周妃真能一躍被冊封為新後，那麼她就可以入住到乾寧宮之中了。

一想到這裡，周妃就激動得，直接拋下了兩個兒子，回到宮內躲起來偷著樂去了。

至少貴妃的名號她是有望了。

這還不值得她高興嗎？

院子裡，朱楩讓母妃的宮女給自己準備茶水，至於御膳也讓人撤換了下去。

“你先別走，”朱楩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好像他成了這裡的主人一樣。

因為朱元璋要他留下準備參加午朝，所以朱楩還不能離開。

眼看朱松要溜，朱楩把他叫住了。

朱松回過身，不情不願的看著朱楩。

有一說一，朱松還真有點怕這個親哥。

一個是朱楩從小就隱藏極深，兄弟倆並不算親密。

再一個自然是被朱楩的氣勢所攝，以如今朱楩的功績和未嘗一敗的戰績，恐怕普天之下，能壓得住他的人，也就只有諸如徐達、湯和，自然還有朱元璋這些有限的人了。

甚至連傅友德和馮勝，有的時候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至於李景隆這種紈絝子弟就更別提了。

朱楩對著朱樉勾勾手指，然後一指旁邊的凳子，說道：“你坐下，咱哥倆好好聊聊。”

“可我還要回去聽先生講課呢，下午還要會友，很忙的，”朱松想找藉口。

朱楩冷笑道：“少說屁話，肯定又是一群人湊到一起，沒事罵罵朝廷，罵罵本王吧？”

不對，王和吧倆字湊到一起，怎麼這麼彆扭？

朱楩臉一黑，怒喝道：“怎地？我這個當哥哥的，還管不了你了？”

朱松已經想喊娘了。

朱楩瞪著他，一隻手按在腰間，伱喊一個試試？看我抽不抽你。

什麼玩意兒，胳膊肘往外面拐？幫別人罵你親哥，你很得意是吧？

真當你是胤禵我是胤禛了？

可說句難聽點的話，自己這個弟弟還真比不上胤禵，真是沒有半點腦子。

最後胤禵，不是。

朱松在朱楩的眼神威懾下，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乖乖回到座位坐了下來。

“別以為你姓朱，就真是一頭蠢豬了，”朱楩開口就罵：“外面的人終歸是外人，我才是你的親哥，他們罵我你就很得意嗎？知不知道一榮俱榮的意思？他們這麼不遺餘力的黑我，所為的不就是把我的功勞都給抹掉？他們在怕我，怕父皇傳位於我。”

“可你本就不夠資格做儲君呀，”朱松到底是學了點儒家的思想，說出心中所想，他也覺得朱楩就算是他的哥哥又如何，你德不配位，不配就是不配。

朱楩笑了：“你以為剛才我那番話是給娘說的？我是給你這頭蠢貨說的。什麼德不配位，那是誰說的算的？一旦咱們的孃親被冊封為後，到時候你我也都成了父皇的嫡子，夠不夠格？”

朱松張了張嘴，不說話了。

“何況咱們父皇驅逐韃虜，還我中原朗朗乾坤，讓咱們漢族重新站起來了。這本該是天下大英雄，結果那些江南世家，甚至包括許多儒家，都說咱們爹是叛逆，你難道也要附和不成？”朱楩冷聲說道。

朱松臉色一變，低下了頭去。

朱松既然涉獵到了儒家思想，自然不會不知道，其實很多世家乃至儒家都是瞧不起朱元璋的。

因為在他們看來，你朱元璋不過是一個農民出身，憑什麼你當皇帝？你問過我們世家了嗎？你有什麼資格？

在如今封建時代，連文字都是被世家所把控的，普通人想讀書識字都難於登天。

也因此，儒家與世家基本上是綁死的，儒家就是世家，世家就是儒家，基本上分不開來。

尤其以江南世家為首的所謂士林，對朱元璋更是多有詬病。

這幫人屁股就是歪的，他們不在乎中原百姓曾經被蒙古帝國殺了多少，因為刀不是砍在他們身上的，他們不疼的。

但是朱元璋做皇帝，動的卻是他們的蛋糕，這就不一樣了。

“德不配位？這所謂的德，是他們說的算的？他們還一直維持周禮，八百年不帶變通的，甚至想要蕭規曹隨才肯罷休。咋地，咱們就一直活在眼前不肯發展嗎？”

“你個死腦筋，以後離儒生遠點，也少讀那些八股文，多出去走走轉轉，沒事也出去打打獵，我倒是寧可你是李景隆那樣的紈絝子弟，至少不會腦筋固化。”

朱楩恨不得伸手去杵朱松的腦袋，甚至想撬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一團漿糊。

朱松被訓斥的不敢頂嘴了。

朱楩喝了口茶，又換了個語氣，說道：“說到底，你才是我的親弟弟，咱們倆是一個爹一個娘生的，比其他兄弟們之間要更加親近。”

朱松下意識抬起頭，看了眼朱楩，又趕緊低下去。

朱楩感到好笑，問道：“你就那麼怕我？”

朱松小聲嘟囔道：“不是我怕你，而是咱們年紀相仿的兄弟們，都看不清你，都覺得你隱藏著什麼秘密似的，跟咱們很疏遠。不是我說，你以前什麼時候把我當過弟弟來著？你當初要去就藩，我和娘在宮裡等你幾日幾夜，結果你一直到走也沒說來跟娘說一聲啊。”

朱楩眨眨眼，這才明白過來，當初不是親孃和親弟弟不來送自己，他們是等自己過去呢。

不說朱松，至少在周妃這裡，她一個當孃的，不至於還得跑來給你送行吧？

就好像朱元璋當初跟朱楩置氣一樣，給你準備太監宮女，甚至是御醫和御廚了。

結果你竟然都不來跟老子打一聲招呼的是吧？

得，那就不給了。

有一說一，當初的朱楩，只一門心思要逃離京城與皇宮，還有就是當初他怕朱元璋，哪怕知道朱元璋對兒子們很好又如何？

還是那句話，朱元璋對你好，那是他對你好，可是面對洪武大帝，你問問哪一個兒子不怕。

太子朱標深得朱元璋的寵愛，結果被嚇死了。

秦王朱樉在藩地作惡多端，被朱元璋召入京城嚇得差點沒癱瘓了，也差點被軟禁了，還是朱標求情才讓他回去。

老三老四老五，你問問他們，老朱喊他們入京他們怕不怕吧。

連這幾個馬皇后所生的嫡子都這樣，更遑論其他人。

比如湘王朱柏，在朱元璋那次冊封群王之後，曾賜給每名皇子一條玉帶配戴在身上。

之後朱元璋命諸王轉身，讓他看看腰帶後方的裝飾品。

就在諸王都轉身背對皇父時，唯獨朱柏將腰帶轉過來給父親檢視。

朱元璋問他為何要這麼做呢？

朱柏回答說：“君父不可背也。”

朱元璋聽罷甚感欣慰。

朱柏自幼聰慧，而在面對朱元璋時，可以說卑微到泥土裡了，他的小心謹慎，何嘗不是怕？何嘗不感到悲哀？

很多人都愛玩梗，但很多時候真的就只能是個梗，千萬別當真。

如果真有一天穿越成了朱元璋的兒子，你看到洪武大帝你也怕。

所以朱楩跟生母關係最初不睦，還真不怪周妃高冷或生疏，主要也有朱楩的很大關係。

朱楩嘆了口氣，當初他需要謹小慎微的，在皇宮裡想辦法活下去，唯恐被人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而被拉去砍掉腦袋，誤以為自己是妖孽。

如今總算不怕了，可父子、母子乃至兄弟的親情，卻也出現了些許隔閡。

幸好如今他慢慢的都彌補了回來。

再看看眼前的這個臭弟弟，朱楩的眼神慢慢柔和了下來，還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朱松頓時受寵若驚起來，跟朱楩剛才面對周妃時一樣。

“你終歸是我弟弟，有朝一日哥哥坐上那張椅子了，我最信得過的只能是你。我的傻弟弟，別再犯傻了，如果你真想當逍遙王，哥哥給你當保護傘，你逍遙快活去。你若是想創一番事業，哥哥也支援你。但前提是，有朝一日你要支援我，如果我要遷都，這應天府我能交給的人，也只有你，你得想想將來怎麼幫我了，”朱楩難得語重心長的說道。

一旦朱楩當了皇帝，他是一定要遷都的，想都不用想。

應天就在江南的核心地帶，這裡是江南世家的主場，朱楩將來和這些傢伙還不知道得鬧到什麼程度，肯定不會留在這裡。

說不定，他還真要繼續把京城搬到北平去。

又或者搬去黑龍江？要是把老毛子那邊打下來，北平距離莫斯科就有點遠了。

若是把哈爾濱設定為京都，就可以把北京與莫斯科作為陪都了。

再或者去新疆建都？那邊距離歐洲更近，還有云南與東南亞各國，方便管理？

前提是，他得打下那些地方。

然而江南也很重要，若是他要離開，總得留一個信得過的人坐鎮此地。

而朱松，雖然他能力一般，可他是朱楩的親弟弟，讓他留下鎮守江南再合適不過。

不是信不過其他兄弟，可是諸如四哥朱棣這種的，如果能和諧共處，將來可是要好好發揮出‘永樂大帝’的能耐的，讓他開疆拓土，不是更能發揮出他的本事？

還有十七哥朱權，這可都是不可多得的悍將。

朱楩之前把藩王們比作國之利器，真不是他瞎說，他是真把這些兄弟們看做是將來的可用之才，一個個的都給我去給老朱家開疆拓土打地盤去。

只是現在還不是他的時代，他還得先蟄伏一段時間。

但是朱松，他得好好深造一番了。

“別再繼續混下去了，再混下去，你就廢了，知道嗎？”朱楩拿手拍拍朱松的肩膀。

經過他這一番坦誠相對的交流，朱松長呼口氣，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了，既然你沒把弟弟當外人，今後弟弟也不再給哥哥拖後腿了。”

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朱楩臉一黑，這臭小子難道是故意罵自己，和自己作對的？

你還真想當胤禵啊？

胤禵不幫自己的親哥哥，跑去當八爺黨。

而你朱松，也不幫自己的親哥哥，而是去當皇太孫黨是吧？

朱楩忍著抽他的衝動，沒好氣的說道：“算你總算明白過來了。好了，你先回去吧。但是別再死讀儒家典籍了，那些東西毒害不小，甚至只是歷朝歷代統治者用來鞏固地位，乃至施行愚民政策的。等著吧，早晚有一天，老子會把他們釜底抽薪。等我當了皇帝，我要開民智，教化世人，讓每一個人都能讀書識字，不再被世家所奴役。”

朱松眼前一亮，教化世人？

“大善，”朱松稱讚一聲，離開時，已經心結盡去。

這回院子裡只剩下朱楩一個人坐在不算寒冷的春風中，不時的喝一口茶。

院子裡的下人自然不敢聽他的那些話，要麼被驅散了，要麼自覺的離開了。

朱楩抬頭看看院子裡的景色，發現樹木花圃竟然有些綠意，恐怕再過段時間，都要春暖花開了吧？

可如今的草原上卻還是正寒冷的時候呢，也不知道那些部落如何了。

等午朝的時候，確實該準備加快速度給草原籌備糧食了，不然真怕他們熬不過去。

“你們兩兄弟，這不是也能把話都說開嗎，”周妃突然去而復返的，又來到了院子之中，並在朱楩對面坐了下來。

朱楩起身，去給母親倒了一杯茶水。

周妃滿意的點點頭，還笑了一下。

不得不說，周妃一旦少了那股高冷範兒，這一笑還真讓人如沐春風，好像花園都變得暖了許多。

該怎麼說呢，老朱也是個老色皮啊，能被洪武大帝看中的女人，那都是別具特色的，比如周妃沒有顯赫的孃家出身，卻做了妃子，無外乎只有一個原因，她是真美。

想想吧，朱元璋如今都六十七歲了，朱楩才十五歲，生朱楩的時候，恐怕朱元璋都五十二歲了。

你哪怕放到現在，五十歲的男人還想生孩子，那也是千難萬難啊。

而朱元璋不但有老十八朱楩，前面還有老十六老十七，後面還有老十九老二十。

甚至朱松就是老二十，跟朱楩只差一年。

還不止如此，朱楩還有一個小九歲的，最小的弟弟，老二十五朱，也就是伊王。

據說本來還有個老二十六朱楠的，只可惜早夭了。

就算這樣，朱元璋在生老二十五時，也得六十一歲了吧？

真是恐怖如斯。

老朱還是有點本事的。

“總覺得你在想一些很失禮的事？”周妃很敏感的，斜著眼睛看著朱楩。

這臭小子，最近總是很失禮的樣子呢。

朱楩苦笑著搖搖頭，不敢說出心裡所想的事，再看周妃，他這一世的親孃，恐怕才三十歲上下。

真就離譜。

“對了，你之前說要給我拿來一批皮毛大衣呢？再過幾天，都要開春了，”周妃皺著眉，嗔怪道：“別不是現在就已經只有老婆沒了娘了。我聽說你跟徐家四女兒走得很近？她叫徐妙錦吧？什麼時候帶來宮裡讓我瞧瞧。”

連她都知道徐妙錦的事了？

朱楩忙答應下來：“好，我跟她說一聲，爭取這兩天就來見您。”

見他沒有反駁，周妃笑罵一聲：“你啊，可別壞了人家女孩兒的名聲。既然喜歡，就趕緊跟你父皇說，讓你父皇下一道旨意給你們冊婚，早點確定下來名分才好。”

“是，不過這裡面有點矛盾，我得廢點力氣了，”朱楩一想到這件事就頭疼。

誰叫當初他曾當著文武百官，在朝會上說不娶徐妙錦呢。

雖然沒有演變成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的事態。

可是該怎麼讓兩家老人鬆口，就麻煩了。

現在連老朱都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朱楩有時候真想幹脆跟徐妙錦私奔算了。

尤其想到不久之後他還要去巡視天下，就開始發愁。

恐怕到時候得帶著徐妙錦一起才行，他可不放心，也捨不得跟徐妙錦分開那麼久。

接下來，朱楩趁熱打鐵，留在這裡跟周妃聯絡著母子感情。

如今朱楩再無任何心理壓力，拿出了當初哄徐妙錦的勢頭，不時的給周妃說點笑話，或者講講雲南和草原上的風土人情，把周妃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會兒笑得花枝亂顫，一會兒又心生嚮往，恨不能年輕十幾歲，好跟兒子一起去塞外策馬揚鞭，或者去雲南看看那優美景色。

雲南雖然沒有江南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卻也有著獨特風光，比如群山林立，還有竹林等特色。

可惜身為朱元璋的妃子，雖然可以縱享榮華富貴，卻好似金絲雀一樣，被關在籠子裡，難以得到自由自在的生活。

有的時候，這些身居宮闈深處的妃子宮人們，其實也很清苦。

要是能上網，沒事打打遊戲追追番就好了吧？

朱楩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竭盡全力的逗自己這個年輕貌美的親孃開心。

可惜很快就有太監找了過來。

“參見周妃娘娘，啟稟滇王殿下，午朝就要開始了，陛下著您過去準備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