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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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夜明如晝。
此時，此夜。
白衣驚鴻，姜雲逸踩著蛇妖的頭，居高臨下的俯瞰她，背影似在夜色裡映著青林翠竹，身姿挺拔如玉樹。
“陸凝霜，正道除妖乃是本分，你居然認為我在玩？”
懲惡揚善，鋤強扶弱，身負無量功德，這是正道領袖弟子該有的做派，品性，然而姜雲逸覺得陸凝霜則追求其他。
當下，自己一劍將蛇妖斬首，沒想到被陸凝霜如此評價，他質問著，陸凝霜卻面無表情。
“對我來說，是的。”
陸凝霜站在下方，撐著傘，身姿傲然，抬眼望他，兩人相對而視。
‘原來我斬妖除魔，在她眼裡就是玩。’
姜雲逸聞言啞然失笑，陸凝霜這句話無疑是表明兩人境界上的差距，面對妖獸時有所不同的心境。
修為境界越高，感悟的越透徹，面對那麼弱的蛇妖，在陸凝霜眼裡恐怕確實如此。
沒多想，姜雲逸從蛇頭上跳下，正想要處理身上的汙垢，不想陸凝霜撐著傘過來，抓起他的手腕將其拉近。
她突然的動作，姜雲逸嚇了一跳。
這不是姜雲逸第一次和陸凝霜面對面，但直視那雙深邃的美眸，仍似見到深淵中的惡鬼，將自身靈魂拽入黑暗。
“你想幹嘛？”
清風輕搖拂玉袖，也將她的髮絲吹動，撩撥著姜雲逸的臉龐，呼吸都急促了許多。
陸凝霜頷首看著那張白淨的面龐，垂下的睫毛，她伸出蔥指，僅是隨意在虛空一劃，姜雲逸的衣裳便一塵不染。
他，不該染上世間汙穢，應該猶如飄零深淵的雪花，純潔無瑕，卓爾不群。
陸凝霜看著他時，眼裡有魂。
生怕一陣風雨突臨，把美好的他摧殘。
生怕變幻莫測的世道，破壞眼前美好。
姜雲逸覺得新奇，沒想到堂堂聖主，竟也會這種無用法術，當即問道：“陸凝霜，你什麼時候也會學這種伎倆？”
“你喜歡鬧，我便防患於未然。”
“我有鬧？”
聽到這話，陸凝霜便立刻伸出蔥指上手，在姜雲逸的嘴角輕划著，勾勒著他曾經品嚐過自己嘴唇的痕跡。
遲來的溫柔，讓姜雲逸怔了怔。
須臾間，姜雲逸拍掉她手指退後數步，嘴角還殘餘著溫度，讓他感覺有些燙，看著那張傾城容顏，眼神帶著詫異。
陸凝霜搶先說：“還說自己沒鬧？”
姜雲逸瞬間有被氣到，剛準備開口辯駁，陸凝霜卻又是先開口：“雲逸，曾經你吻我，我都沒.....”
話未說完，姜雲逸大驚，趕忙捂住她的嘴，怎麼都沒想到，事到如今陸凝霜居然會拿這事來說。
他還轉頭看了一眼秦小雨三人，見他們沒注意才鬆了口氣，隨後回頭低聲怒嗔：“陸凝霜，能不能別老說這件事。”
姜雲逸人都快麻了，像陸凝霜這麼不害臊的說出口，他做不到。
“喂嗚....？”
（為何？）
陸凝霜說話間，姜雲逸手掌心裡傳來溫熱的觸感，頓時姜雲逸心裡升出一陣異樣，不由得收回了手掌。
因為剛才他用力捂著陸凝霜嘴巴的緣故，離開後，姜雲逸只覺得手掌心瞬間冰涼，還伴著溼潤。
“算了算了。”
不知是嫌棄還是尷尬，姜雲逸沒再繼續說她，嘆口氣，拉過陸凝霜的衣角，擦了擦掌心上的溼潤。
陸凝霜沒在意他的舉動，反覆回想著姜雲逸剛剛的舉動。
忽然，她抬起纖細的手腕，捋著耳鬢秀髮，眸光流動，淡聲道：“登徒子。”
說完，又是主動去牽住他的手。
姜雲逸：“........”
陸凝霜淡若輕風繞指柔，說得完全就沒有一點說服力，反而顯得很滑稽，甚至讓姜雲逸差點忘記他們還在事端的中心。
........
“將那些魚妖的三叉戟收一收，再把蛇妖的屍體帶回去，骨可煉法寶，血肉做丹，內丹.....取來餵魚。”姜雲逸急忙道。
妖吃人，人也可拿妖煉丹、煉器等。
至於姜雲逸為何那麼急，還不是周圍江面逐漸有漁船靠近，要是其餘散修趕來，見到滿地的妖獸屍體，很難不心動。
他們殺的這些妖獸，難不成還要給別人做嫁衣？
不可能！
雖然以他們的實力可以不懼，但姜雲逸嫌麻煩，說出天凌聖地的身份，又顯得刻意，且定然會聽到各種溢美之言。
那些話，聽得姜雲逸耳朵都要長繭了。
倒是秦小雨聽到能用這條蛇妖的內丹餵魚，立刻高興的將小黑鯉拋到半空，再接著道：“太好了，謝謝祖師叔，我還愁著該怎麼讓小黑鯉誕生靈智呢。”
蛇妖近乎妖，但還不屬於妖的範圍，只能算妖獸，而一字“獸”則代表著擁有一定靈智，只是智商還很低下罷了。
他們正打算跟著姜雲逸撿魚妖死後，留下的武器。
繼而，秦小雨將鯉魚放回乾坤袋的水缸裡，疑惑問道：“話說祖師叔，這些蘊含一絲血氣的三叉戟，收集起來是要做什麼？”
她很難想象，自己作為內門弟子，且還是通靈峰現任的靈女，有朝一日竟會撿妖獸的武器，這畫風太違和了。
“還能為什麼？自然是拿來用，這三叉戟融了還能當材料，而且這裡有數百件，不用也能賣。”姜雲逸淡淡道。
三人對視一眼，聳了聳肩。
倒是秦小雨敢小聲嘀咕：“祖師叔還真是勤儉持家，但有聖主姐姐在，好像也不需要吧？”
她的話讓陸凝霜美眸掃來。
秦小雨立刻閉口，臉紅撲撲的。
那一邊的姜雲逸剛想要彎腰撿拾三叉戟，卻被陸凝霜拉住，道：“我來吧。”
她伸出纖纖玉指，隔空一抓，地上橫七豎八的三叉戟，立刻消失在原地，以及那一頭蛇妖的屍體，全部收入乾坤袋中。
姜雲逸驚道：“還能這樣？”
“雲逸，我會的還有很多，日後你會慢慢知曉。”
“........”
待姜雲逸認真看她。
陸凝霜碧眸深邃，含著一絲冰冷的諷意，微微昂著臻首站在他面前，似有歲月的沉香浮現，整個人都顯得成熟魅惑。
微愣一會，姜雲逸猛然晃了晃頭。
不知為何，他聽這話竟想歪了？！
陸凝霜卻一臉平靜，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像是根本不知道姜雲逸腦海中所想的東西一樣，令姜雲逸看不透。
就在他們要離開時，回頭卻發現後面的路已經消散，獨剩這個冰制臺面，無路可走，難怪那些散修要乘著漁船過來。
“我們是不是要御劍？”雷祁淵忽然道，卻被人拍了一下後腦勺。
不是秦小雨，而是劍九君。
雷祁淵略微不滿的情緒表露在臉上，被秦姐時常拍就算了，要再加上劍九君，他肯定忍不了。
姜雲逸望著逐漸靠攏的熒光，那是掛在漁船船首的提燈，用來提醒遠處遊船，以免相撞，亦是照明所用。
而且，還有驅散妖霧的作用。
“走？”
還是陸凝霜在身邊對他說，就像是在哄孩童。
他的語氣雖然讓姜雲逸感到有些怪異，但卻並沒有拒絕，反正秦小雨三人是靠不住的，怕陸凝霜怕得要死。
很快。
三道御劍流光，在天穹上劃破長空，轉眼之間便已遠離，消失在茫茫江面之上。
等好幾艘漁船靠近冰面，濃郁的血腥味刺鼻，而虛空之中未散的劍意，更是震懾人心，彰顯這裡發生了戰鬥，還很激烈。
可惜除了劍意以外，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看來還是晚了一步。”有人嘆息道，原本還想拾荒。
“那幾位前輩怕是已遠去，留下的劍意也只有一道而已，我等亦是沒資格參悟。”
劍修不亞於體修，在散修之中更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位於諸州中地位超群，受盡尊敬，甚至有的劍修更是會被各方勢力招攬，畢竟，劍修的潛力是無限的。
故而，縱使來到此地，他們僅能感受到不凡的劍意，其中的機緣無緣一窺。
“返程吧。”
說罷，數艘船隻紛紛調轉船頭，朝著蟠龍鎮行駛而去，就在所有人都離開後，冰面轟然崩塌！
妖血散入江內，而江底之下有著許多屍骸殘骸堆積，無數的鬼哭狼嚎之音響徹整條江河，彷彿在哀求一般。
然而一縷白芒很快鎮壓，那些鬼嚎之聲盡數平息，歸於寧靜，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一般。
天際。
御劍飛行，速度極快。
在陸凝霜身後，姜雲逸似有所察覺，回頭瞥了一眼，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他眉宇皺緊，喃喃道：“奇怪。”
陸凝霜目光淡漠，平靜如水。
........
一天天過去，妖獸已除，蟠龍鎮恢復平靜，漁民每天打漁，過著簡單樸素的生活，沒有魚妖在江內作祟。
如今在修真界裡，最為火熱的話題無疑是蟠龍鎮“冰霜”以及“劍意”之事，備受關注。
凝結成霜，冰封成道。
一劍光寒，劍意沖霄。
一夜之間，整條江流被貫徹始終，凍結成冰，而那些潛藏在水底的妖獸皆被斬殺，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冰系法訣乃是天凌聖地，內門女弟子首選修煉的法訣，哪怕是外門弟子，亦是如此，因為有陸凝霜作為榜樣。
因此，在外面流傳的冰霜二字，便代表著天凌聖地的標誌。
八荒都在議論是天凌聖地何等天驕雖為，世人不知，天凌聖地的內門弟子更是不知曉哪位師姐所為。
當然，不是說沒天驕做不到這一步，但是那些師姐都紛紛表示並非自己所為，所以才會更加的困惑。
至於劍意......第一聯想到的是劍宮，可惜也並非是劍宮弟子所為，這讓眾人猜測，斬妖除魔的這兩位可能是散修！
這下子，各大勢力都沸騰了，紛紛想要派出代表前來蟠龍鎮，試圖招攬。
不過沒過幾天，代理聖主姬紅葉發聲告訴天下人，乃是天凌聖地遊歷天下的前輩所為，讓所有想招攬的勢力都歇了念頭。
此時此刻。
蟠龍鎮，客棧院內，石桌前。
“此次任務應該完成了吧？”
對於姜雲逸的詢問，吳海苦澀一笑，抬袖擦了擦額間汗水，道：“是完成了，如今只需迴天凌外門將任務交付即可。”
明明是他們的任務，結果姜雲逸幾人卻直接解決，更是將作祟的妖物斬殺，如此，任務自然是完成了。
只是...作為主力隊伍卻沒什麼用處，實在是讓吳海汗顏無地。
姜雲逸在對面又道：“此次任務不太嚴謹，光是小妖就有百隻，更是有一頭準備化蛟的蛇妖，按理來說應該是內門弟子才能解決的危機。”
反正現在外門弟子都知曉他和內門有關係，姜雲逸索性就不跟他遮遮掩掩。
“百頭小妖！？還有即將蛻變成蛟的蛇妖？！”吳海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這種級別的危險，就連內門弟子都難以抵擋啊，怎麼會跑到這個偏僻的蟠龍鎮附近？
吳海鄭重道：“這件事我會親自向師父稟報，到時定會將所有潛藏的危險全部清除，確保不留後患。”
姜雲逸搖頭：“那倒不用，已經全部處理完了。”
聞言，吳海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已經處理完了？”
“嗯。”
“公子，您是說，你一個人幹掉百頭小妖，還斬殺了一頭即將化蛟的蛇妖？”
吳海再三確認。
姜雲逸擺手：“當然不只我一人，喏，他們也出了力。”
他指向院落另一邊。
“呵呵，小黑鯉，你以後化龍，可別沒忘了讓我騎哦。”秦小雨趴在小荷塘旁，雙手托腮，目不轉睛的看著水中黑色鯉魚，眼神中盡是興奮。
“劍師兄，受死吧！”
“儘管來。”
雷祁淵和劍九君雖在切磋，但並不敢使用任何法術神通，所以兩人只能以最基礎的劍招和體術切磋。
至於為何，還不是雷祁淵記仇上一次的巴掌，而非要來到此院落，原因還不是想讓姜雲逸知道他們不弱。
畢竟.....上次狼狽的樣子挺丟臉的。
“喂！這裡小，你們可不要打壞了什麼東西，那可是要聖主姐姐掏腰包修繕的。”秦小雨不像他們那般無聊。
見兩人切磋起來，趕忙提醒。
他收回目光。
吳海神色複雜至極，半晌後才道：“公子，可否告知你是怎麼做到的？”
從雷祁淵和劍九君的氣息來看，修為肯定很強不錯，但是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像是學藝未深的樣子。
“怎麼做到的？”
姜雲逸想了一下，道：“就是修煉，再修煉，然後靜心，再靜心。”
說著說著，姜雲逸轉而看向廚房裡正在切菜的陸凝霜，嘀咕著：“還得有位你想超過，卻難以超越，想反抗，卻難以反抗的人，成為夢魘......”
廚房內，陸凝霜拿刀的手一頓，抬起頭來看向姜雲逸，面容肅穆，傳聲道：‘雲逸，你想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