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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突然狂風大作,所有的狗都發出了嗚咽聲,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一陣敲鑼打鼓嗩吶聲,從村口的方向傳來,浩浩蕩蕩朝著靈堂靠近。
明明是喜樂,曲調卻非常怪異,節奏又慢又長,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阿婆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和瞎子爺爺對視一眼,著急忙慌地叫人起棺,必須得趕在這支隊伍前上山落葬。
出過殯的都知道,起棺之前要摔瓦盆。
我媽的瓦盆是阿婆摔的,薄薄的一片瓦,卻怎麼都打不破。
阿婆連摔了三下,瓦片砸得飛彈起來,可就是破不了。
聽到嗩吶聲越來越近,阿婆急得直冒冷汗,抄起桃木劍就要強行斬下去!
這時,我哇的一聲哭了。
哭聲特別響亮,直接蓋過那道隱隱綽綽的嗩吶聲。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等醒過神,地上的瓦片莫名其妙地裂了!
阿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紙棺材,什麼也沒說,忙招呼大家起棺上路。
六個男人抬著我媽的棺材,兩個男人扛著我的紙棺材,腳步飛快地朝後山走去。
黑夜裡,他們在前面走,後面的嗩吶聲在追,這畫面想想都滲人。
一路上,送葬的人都神經緊繃,除了喘氣聲,沒有任何人敢說話。
也不知走了多久,阿婆突然抬起胳膊,示意大家原地先停一下。
所有人都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就像是狂奔了幾公里。
平時十幾分鍾就能走到的後山,今天走了半個小時,還不止……
他們好像遇到了鬼打牆!
抬棺人肉眼可見地慌了起來,要不是瞎子爺爺在場,他們早就丟下棺材跑路了。
瞎子爺爺什麼也沒說,掏出九根香,在後面的路邊點燃,擺了一個香陣。
阿婆伸手進腰側的布包裡,抓了一把米,嘴巴唸了幾句請兵馬的詞,揮手將米往前面一撒,就等同於撒下千軍萬馬開路。
果然,之前還黑漆漆的林子,一下就亮堂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裡根本不是通往後山的路!
他們在一處荒山野嶺,前面大概兩三米,就是一處斷崖,下面有三四層樓那麼高,掉下去非死即傷。
要不是阿婆及時停下,他們早就連人帶棺材栽下去了。
在場的都驚出一身冷汗,正要調頭,後面的嗩吶聲追了上來。
隱隱約約能看到一盞白燈籠,在樹林裡晃盪,卻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前是斷崖,後有追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就在嗩吶聲逼近,大概十米的距離,瞎子爺爺大喊一聲:“來不及了!”
他掏出九根生鏽的棺材釘,在地上圍了一圈,讓人把我抬進圈裡。
紙棺一落地,大地就隱隱震顫了一下。
釘子插入的黃土地,莫名其妙地開始冒紅色的水。
那水又紅又粘稠,就像是血。
有個膽大的伸手摸了一下,那水還是溫熱的,真的跟血液一樣。
說來也怪,自從紅水出現,嗩吶聲就一直在附近徘徊,沒有再靠近。
阿婆皺著眉,看了看釘子圍住的地方,讓他們在裡面挖坑,把紙棺材放進去。
跟平常的下葬流程一樣,給我挖坑落葬,只不過沒有蓋土,就算蓋也蓋不上,周圍的土都在滲水,沒一會兒就變成了稀泥。
“能不能熬到雞鳴,就看這丫頭的命了……”阿婆剛說完,周圍起風了。
冷風呼呼地吹,裹挾著一股子寒意,直往骨頭裡鑽。
氣溫驟然降了有十度,凍得人直打哆嗦。
樹林裡無聲無息的,出現了好多黑影子,像是一個個人,男女老少都有,看不清臉和衣服。
三更半夜,樹林子裡,怎麼可能出現幾十上百號人?還一點聲音都沒有?
阿婆心下一沉,是遇見東西了,還是百十來號的陣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嘴裡忙念著鬼仙救命。
或許是鬼仙顯靈吧,棺材裡響了一下,我咯咯咯地笑出聲。
安靜的樹林裡,迴盪著我的笑聲,詭異到了極點。
伴著我的笑聲,大地再次震顫,紙棺材猛地往下陷了一大截,地上手指粗棺材釘,瞬間被攔腰斬斷。
接著,腳底下傳來牛一樣的哀鳴……
“九龍斷首!”瞎子爺爺聲音都在發顫。
沒等他們驚訝,林子裡的人影,齊刷刷地跪在地上,衝著棺材的方向磕頭。
百鬼跪拜!
阿婆和瞎子爺爺活了一輩子,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
血月當空,百鬼叩頭,龍煞沖天,天和地都被映得通紅。
索命的嗩吶悄然消失,偌大的林子裡,只剩我咯咯的笑聲……
我活了下來,代價是沒有影子!
可人怎麼會沒影子呢?那不就成了鬼嗎?
阿婆說,我的影子留在了紙棺材裡。
就像是替身,隨著紙棺和陰骨,葬在了九龍斷首的煞坑裡。
這樣,想要害我、拿錢買我命的陰人就找不到我。
阿婆千叮萬囑,在我十六歲前,絕對不能照鏡子,就連反光物、水面都要注意避開。
而且,阿婆還特別交代,我不可以照相,特別是不能拍到臉!
我謹記於心,從小就很注意,家裡沒有任何反光物,我也從不去河邊井邊。
周圍人都知道我家的規矩,沒人會頭鐵地對我拍照。
這樣小心翼翼地生活了十幾年,我長大了。
村裡人都說我長得漂亮,水水靈靈的。
可惜我沒見過自己的臉,只能摸著輪廓,依稀感覺是個鵝蛋臉、大眼睛、高鼻樑。
湊齊這三個要素,只要其他五官沒長殘,多半也不會太醜。
眼看著馬上就要十六歲,我網購了一個摺疊鏡,期待著生日一過,我就能照鏡子了!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就特別特別地期待,像貓爪似的,每天都在我心頭撩撥一下。
畢竟……一個人活了十幾年,都沒看過自己長啥樣,說出去都沒人信。
大概離我生日還有三天,正是最熱的天氣,阿婆出事了!
她是凍死的!
沒錯,就是凍死的!
瞎子爺爺帶我過去時,阿婆就躺在河岸邊。
原本就瘦的身體,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整個人凍得硬邦邦的,身上還掛著霜。
大熱的三伏天,太陽底下得有四十多度,阿婆就像剛從急凍箱裡拿出的凍肉,渾身都散著白氣。
看到這一幕,我腦袋裡一片空白!
火辣辣的太陽照在身上,我也不覺得熱,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寒,將我徹底凍住,渾身血液都凝滯。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這種寒意,彷彿被凍死的不是阿婆,而是我!
回過神,我瘋了似的撲向阿婆,瞎子爺爺卻死命拽住了我。
“丫頭,千萬別碰……”